来到南阳也有四天了，在莫沉的计划里其实南阳是规划了十天左右的，但随着田家的支持，也便不用多费那些时日了，早点儿去其他郡布局，就能多一些空间。
计划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其实说来也简单，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对于田渊，莫沉还是比较欣赏的，这个人沉默了些，但思考问题很迅捷，而且应变能力也不错。
只是有一点让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位年龄可能只小自己一半岁的年轻人竟然以师礼对待自己。
对于这点，莫沉也问过他是家中长辈的交待还是他自己的想法。
年轻人倒也干脆，回答他：二者皆有。
追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在洛阳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虽然有些意外，但莫沉终究还是明白了为何那个经验老道的老人会将宝押在了自己的身上。
其实仔细想想，老人这步棋是稳赚不赔的，对于他们田家来说，仅仅是付出了一名有潜力的后代以及需要提供一些帮助。而莫沉将来成功与否，与他们田家也牵扯不到太大的关系。
这是大世家的共性，他们的子弟往往不会只投于一家门下，而是会像播种一般涉及广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长久不衰。
不管最后优胜者是谁，优胜者那边的属于他们的人都能光耀门楣，让家族更加辉煌。反过来说，那些失败者们中的自己人，也只能放弃，感慨一声跟错人了就草草收尾。
世道本就无情，那么他们也只能用无情来对待世事。
莫沉懂得这些，所以对田家的支持，在他知道原因后也就不再疑惑了。
这日上午，因为儿子一天天好起来而喜上眉梢的黄忠在家中接待了莫沉，二人在房中议论了整整一上午，莫沉方才离去。
而他离去后，穿上战甲的黄校尉也是背着长弓走向了城中的军营。
中午，莫沉在住处见了梅，梨二女，确定了行动的细节后这才让二女离开。
这日下午，袁平接到了莫沉的邀请，邀请他到茶楼小叙。
对于莫沉的主动邀请，袁平还是挺看重的，在他的心中，莫沉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无论是田老对莫沉的态度，还是莫沉本人的表现，都让他肯定了此人的不简单。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所以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莫沉对自己就是完全呈善意的，所以他带了两个人去。
一个是脸上带着假笑的管家，一个是穿的有些破旧的伙夫……。
当他到的时候，小士卒正在门前洗棋盘。而莫沉则是微笑着站在门的右方，轻轻抬手。
“袁兄。”
“陈兄！哈哈，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莫沉摇了摇头，“只是想闲聊几句罢了，来，里面请。”
袁平笑着踏入茶楼的门口，从莫沉的左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太舒服，总之，走进来后突然感觉有些心绪不宁。
莫沉将他带到了二楼，茶水早已摆好。
袁平笑着落座，搓了搓因为秋风萧瑟而有些寒冷的双手，问道：“陈兄就别卖关子了，究竟何事？”
“呵呵，袁耀此人，袁兄应该认识吧？”
“呃，当然，那是袁某的堂兄，陈兄说他作甚？”
“若吾说，吾与那袁耀有些矛盾……袁兄可信？”莫沉微笑着说着，可那话语还是让对面的袁平浑身一颤。
“何……何矛盾？”
“自然是不共戴天之矛盾，否则在下又怎会拿出来说。”
袁平脸色一僵，绕是手中茶杯温暖，他的身体依旧冰凉寒冷。
“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吾只是想问问袁兄的对此事的看法，以及，袁兄的志向。”手指轻轻捏起茶杯，莫沉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
“此……此事乃你与他之事，我能有什么想法……不……你究竟是谁？如果你与袁耀有仇，我不会不认识你！”
“袁兄稍安勿躁，你先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可否？”
袁平鼓着气看了看周围，刚刚出于礼貌，陪同他来的两人被留到了楼下，此时二楼除了他以外，只有莫沉和茶楼的一个伙计……。
若是此时翻脸……自己绝对会被瞬杀……。
“呼……大丈夫立于世间，当然是早有一番作为的，不过你也清楚，我终究只是个侄儿，就算心中有想法，又能做什么？”袁平强自镇定，说了一番亦真亦假的言语。
莫沉轻轻的吹了口杯中的热茶，“既然你回答了，那也该我回答了。刚刚你不是问我我究竟是谁？呵呵，你将我名字倒过来念念。”
袁平深吸了口气，喃喃道：“陈默……莫沉……，你是莫沉？！”
既然田家都知道了莫沉，他自然也听到了一些有关这个名字的消息……。
莫沉轻轻的点头，笑道：“我正是那个在洛阳宰了卫家三公子，带人大杀四方的莫沉，莫谨言。”
“你……你你你！你来南阳作甚？你接近我又是为何？！”袁平激动的伸手指着莫沉，神色惊慌。
“稍安勿躁，嘘……”莫沉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道：“你既然也猜到我是秘密来此，自然也清楚，我不想暴露，若你还是如此大声喧哗……呵呵，你想必听说了苍澜营杀人不眨眼……。”
袁平颤抖的放下手指，嘴唇抖动着，喘着粗气瞪着莫沉，良久之后才无力的松动了身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我的目的，很简单，我想报仇，也想帮你。”
“帮我？”
“对啊，你想想，若是袁耀突然暴毙……袁术会将东西传给谁？”
袁平愣愣的瞪着眼睛，这个问题他当然是知道的，袁术只有一个儿子，若是袁耀死了……那自然是自己这个侄儿……。
“你想让我将袁耀引来？杀他？”
“哈哈哈，袁兄果然聪明，在下就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吾报了仇，你上了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袁平哆嗦着嘶吼：“你想让我做卑鄙小人？”
“呵，这世间，正人君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东西只有那么多，你不拿就是别人拿的道理吧？”莫沉不屑的一笑，心想，你本就是个小人……。
“若我说，不愿呢？”
“袁兄，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茶楼上下除了你带的那两个，都是我的人，也许他们武力不低，可你应该明白，他们救不了你。”莫沉微微侧头，身上一流战将的气势扩散而出，让本就精神紧张的袁平再次打了个冷颤。
“好吧，不过，你能保证事后不牵扯上我？”袁平内心计较一番，决定做出自己心动，同意合作的意思。
“这个当然，我徐州也是需要盟友的，若袁兄能接了袁术，对我们徐州来说，是好处。”莫沉脸上露出喜色，笑着说着，语气已经松软了不少。
“呵，也是，那说吧，打算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写封书信，用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让他来此！”
伙计已经拿来了纸笔，袁平看了看莫沉，眉头微皱。
莫沉自顾自的喝着茶，并没有再说什么。
他伸手拿起笔，深吸了口气，等情绪平稳了些，才动手在棉布上写字。
……
信很快的写好，莫沉大概的看了几眼，挥了挥手，伙计会意的收起了书信，转身朝楼下而去。
“事情已经办了，还请莫将军不要忘了袁某的功劳，赶尽杀绝。”袁平咬牙开口，目光放在莫沉的脸上，观察着他的神色。
“哈哈哈，这个放心，袁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让手下带人过去，一有消息就转告于你，如何？”
袁平努力的做出了高兴的神色，抬手道：“多谢陈……莫兄了。”
莫沉点头邪笑，“客气！你我既然合作了，也无须客气。”
袁平起身，深深地看了眼莫沉，从楼梯快速的下楼，等他下来的时候，老何已经提着刀在门口等着了，而老何身后，静静地站了四个人，四个人旁边，是他带来的二人。
假笑的依然在假笑，而穿着破旧衣服的男子则是露出几分询问神色。
袁平已经没心情理会二人，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回头的向自己的家中走去，而他的身后，老何笑眯眯的带着人跟了上去。
茶楼中，小士卒上来收走了袁平刚刚只是用来暖了暖手的杯子，微微犹豫后问道：“将军……为何不直接杀了？”
“呵，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徐州，我们也是秘密来此，袁平再怎么说也是袁术的侄儿，牵扯太多，若他死在这里，我们不免受影响，有暴露的可能。”
“那这么说……将军是想让他死在城外？”
“呦，二鱼，变聪明了啊！”莫沉不置可否的笑着，开口道：“死肯定是要死在城外的，不过在这个基础上，还得让他死的名正言顺。”
“啊？死还能死的名正言顺？”二鱼又想不通了。
“哈哈哈，明日你就知道了，好了，去休息吧，明天会有一场厮杀的。”
“噢……”二鱼晃着脑袋走向楼梯，还是很难想通其中的关键。
袁平的个性他基本了解了，此人善于伪装，刚刚他虽然露出心头炽热，想合作起来，让他自己成为袁家接班人的意思，可实际上，他肯定不会乖乖合作，而莫沉要的，就是如此。
老何等人并没有进去袁平的府邸，他们只是守在了门外，莫沉的命令只是传递消息给里面的人，其他的，随里面的人去……
袁平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首，拳头被他捏的咯嘣的直响。
“主子……”
“呵，枉我掏心掏肺的对他，原来竟是个有所图谋的家伙！”
假笑着的男子收敛笑容，静静地等待下文。
“你知道吗？那人就是那个莫沉！从洛阳城里杀出来的莫沉！”
男子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不过很快就隐藏去了，除了假笑，他不想将其他表情露出太多。
“呼……他和耀堂兄有仇！你知道吗？他想杀耀堂兄！”
“主人……你先别激动。”
“他让我写了封信给堂兄，要将他引来！”
“你写了？”男子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神色，更多的竟然是喜悦。
袁平捶了捶桌子，咬牙道：“不写我还能活着下来？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莫沉和苍澜营！”
假笑男子松了口气，却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主人，大丈夫应心狠手辣才是！”
“别说这种话……你不了解我那个叔叔？我要是真帮着外人杀了我那堂兄，他能饶了我？”
假笑男子微微一笑，“怕什么，既然莫沉要利用主人，主人也不妨利用他！我们可以这样……”
假笑男子说了自己的想法，袁平听了脸上浮现几分犹豫的神色。
“就算让袁耀死，也不能让他死在城里，城里太复杂……死在这儿，我还是会被牵连，你想想办法，我们到城外！”袁平捏着拳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后终于是变成了无情的狰狞。
“主人放心，吾来想办法。”
“去吧……让我静一下。”袁平靠在墙上，喘息着。
假笑男子拱手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去找了那个穿衣破旧，实际上身份却很是复杂的汉子。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城外的山谷中，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了银灰色。
山脚处的道路上，前前后后的经过了两匹奔行的骏马。
前面的是传信之人，而后面那人的身份却是无人知晓。
而傍晚之前，同样的地方，已经有两匹相伴的战马经过。
菀县还算是平静，可纵然夜色寂静，行人回避，仍然掩盖不住那逐渐纷乱起来的气氛。
这个天下本就是纷乱的，荆州虽然已经平静了许久，可它终究还是属于这个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