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我将您需要的东西带回来了。”这位刚刚从地下暗街中归来的佣兵在进入剧场内部之后便快步的来到了柯坦面前毕恭毕敬的奉上了那个装着精灵之血的瓶子。
“辛苦你了,伯恩。”柯坦十分客气的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瓶子,随后又问候了几句方才让对方先下去更衣。
随后柯坦来到祭坛前面放着大量不知名物件的桌子前打开了瓶子顺便还嗅了嗅,而后十分满意的将这一瓶仍然带有余温的血液倒入了某个外表同样很朴素的土陶器皿之中并混入了桌子上陈列着的各种奇怪素材。
就在柯坦专注忙碌着对这瓶血液调和的时候,一直默默站在他后面观看的科勒却显然被器皿中逐渐变刺鼻古怪气味给熏得不得不远离这附近。而与此同时,其他的教团成员们也正在忙着最后的布置,并且就在科勒刚刚离开祭坛边上的时候,两位十分木讷但却强壮的教团护卫则刚好从后台那边用担架搬出来了一具穿着华丽礼服的女性尸体。
“安娜……”科勒忽然情绪激动的冲了上去,并且毫不犹豫的伸手握住了尸体上已经严重腐烂的手掌。
这事科勒第三次见到这具熟悉但却丑陋的尸体了,但是每一次再见的时候科勒的心境总会变得愈发难以控制的渴望与愧疚。
她的名字叫安娜,并且还是科勒自己为她起的名字,但是很可惜她自己却并不知道自己有了新的名字,因为在她生前的时候这个奴隶出身的少女是没有名字的,甚至科勒对她的态度也是截然相反。
她是在去年的时候由科勒的父亲那萨斯伯爵在哈迈拉王国出差的时候顺手买回来的,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带回来的才合适。那萨斯伯爵从无意中见到对方之后就没有将其当成是奴隶看待,不但没有对其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甚至也不曾对其有过基于身份差距的傲慢,并且随后还花了相当高的价格从当地贵族的手中买下了这个原本属于对方的“私人玩具”,甚至还不惜付出了一些额外的贵族人情。
那萨斯伯爵之所以会如此看中这个年轻的奴隶少女也并不是对其有了什么想法,仅仅只是这个奴隶少女长得和他已故亡妻长相十分的接近。虽然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存在的,但是如果不去仔细的注意这些细节,再加上对于亡妻的思念,那萨斯伯爵不管在何时何地见到对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将其当成自己的挚爱格蕾丝·奥博,也正是科勒的亲生母亲。
那萨斯伯爵将这个奴隶少女带回家的目的仅仅只是用来缓解自己对于亡妻的思念而已,同时也是为了想要尝试给自己那正处于与叛逆期的孩子科勒一些补偿。毕竟科勒虽然叛逆但却十分的尊重与喜爱母亲格蕾丝,所以在格蕾丝去世之后这同样给科勒的性格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或者说那萨斯伯爵本就认为科勒之所以变得如此叛逆就是因为格蕾丝的死亡造成的伤害。
那萨斯伯爵是打算让这个长得跟格蕾丝相像的少女成为科勒的贴身女仆,并且尝试用她那张和格蕾丝十分相似的面孔来改变一下科勒的叛逆性格。不过伯爵之所以会这样决定其实也有着别的一些微妙原因,因为科勒叛逆而又糟糕的性格导致了伯爵家里没有那个佣人愿意去少爷身边当贴身侍从,毕竟伯爵家的佣人虽说全部都是平民但却也是从公爵一起其他高级贵族那边聘请过来的,这些人的身份特殊,既不能随意驱使也不能对其无礼,为此她们不愿意去科勒那边伯爵也是没有办法的。
虽然那萨斯伯爵的计划自认为很不错,但是现实总是不尽人意。那萨斯伯爵的小计划在一开始就发生了失败,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奴隶少女的时候,科勒不但没有表露出对于母亲格蕾丝的思念,反倒突然变得更加暴戾与愤怒,甚至在奴隶少女被那萨斯伯爵领进家门的第二天就直接粗暴的殴打了对方一顿。伯爵本人对此并不知情,因为当天晚上他就离家出差去了,等到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之后的时间,并且那时候奴隶少女已经死了。
杀害他的人自然不是科勒,但她的死因却跟科勒有着直接的关系。奴隶少女在那之后一直都被科勒主动的排斥甚至是虐待,但是对方却并没有像是寻常人那样表达出不满或是憎恶。毕竟她是一个奴隶,她从小就接受着与诸多道德常识背道而驰的扭曲教育,为此在受到主人科勒少爷的虐待之后反而只会认为是自己错了,为此无论科勒怎么虐待对方但是她却一直对这位主人保持着扭曲一般的尊敬与喜爱。
奴隶少女的这种反常表现在其他佣人眼中可谓是疯狂或者无药可救,但是在科勒眼中却是让他感到愈发的心烦意乱。不过虽然说对方那张近似母亲的面孔的确让科勒感到了心神不宁,但是实际上科勒也并没走火入魔似得蛮横无理,除去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对奴隶少女动粗之外其他的时候则只是冷漠的无视对方的存在。
科勒之所以会不喜这个奴隶少女单纯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是个奴隶,而这个奴隶却有着一个张与自己母亲相似的面孔,所以不管科勒内心是否愿意接受,每当他看到奴隶少女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将她和母亲格蕾丝的面孔重叠。单说这点的话其实那萨斯伯爵的小心思也算是成功了,因为科勒在见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时也的确产生了思念母亲同时由有些许欣慰的感受。但也正是这张面孔的主人出身导致了科勒越是越是对母亲思念至深就会对奴隶少女越是愤怒与不满,所以在最初的时候正处于青春期暴躁少年才会意识压抑不住并对奴隶少女大打出手。
科勒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叛逆少年,实际上在格蕾丝还活着的时候科勒虽然年幼但却依然还是个彬彬有礼的贵族孩童,甚至学识也较同龄孩童偏好一些,并且那萨斯伯爵也对其有着很高的未来寄托。但人的情绪实在是太容易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了,母亲的突然去世以及父亲常年不在家形成的冷漠让这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孩童心境变得扭曲叛逆了起来,而这也是科勒会在一夜之间成为一个人见人烦的纨绔子弟主要原因。
不过话虽如此科勒本心并未变质,至少在当初他在那个奴隶少女出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逐渐的对其放下了戒心并对其也产生了不小的愧疚,不过碍于身份与脸面的问题科勒倒是并没有直接的表达出来,并且在别人的眼中其实科勒依然在不断的欺负着这个十分柔弱的奴隶女仆。只不过大家虽然明白但却并没有人愿意上去帮助这个小女仆,毕竟她是个奴隶,整个伯爵家的人甚至是佣人们保持对其冷眼旁观就已经非常的不错了,这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说不定也会上行下效的一起去欺压这个地位卑微的奴隶女仆。
这个奴隶女仆在来到那萨斯伯爵家经过可一个多月后都为有过自己的名字,虽然说她以前有但那也是她上一任主人给她的名字,为此在更换了主人之后自己也只能抛弃过去的旧名字才行。但是由于时间的关系,意识忙碌于为公爵服务的那萨斯伯爵并未来得及给她起名字,同时作为名义上的新主人来说,表面上一直对其排斥的科勒也自然不会给她取名字。为此奴隶女仆在伯爵家中就如同一只流浪狗一样无人搭理,直到两个月左右的时候科勒才主动的在雇佣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认同了对方成为自己专属的女仆地位,当然身份自然不会是以奴隶而是以公国平民的自由人身份。
从那之后,科勒多少对奴隶少女稍微温和了一些,毕竟女仆那令人心碎的道德观念与纯真倒有些傻的性格实在是让科勒难以继续对其施暴,并且也因为对方的面孔导致了科勒内心的愧疚与自责日渐加重。为此死要面子的科勒也只能做到表面上一直保持冷淡但暗地里对其更加的关照,甚至还暗地里吩咐家中的其他仆人对其进行一些不明显的照拂。
这个报受委屈但是却依然傻呵呵的对着科勒表露最纯真笑容的女仆并没有意识到科勒的内心变化,只是单纯的认为自己近期的工作可能做的很好,所以主人不在惩罚与讨厌自己,为此这个奴隶出身的女仆便主动的对科勒表现出了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应有的热情回应。科勒这边也并不是很讨厌对方的变化,毕竟在外面的贵族社交圈中比这更加过激的也时长发生,科勒虽然年龄还小但却也亲眼见识过不少类型,但是能够把这种充满着欲望的接触弄得如此单纯,甚至还有些滑稽的恐怕科勒也就只见过眼前的小女仆这一个人了。
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了许多,虽然表面上看似彼此相处的十分融洽但是实际上却依然还是同床异梦。
女仆这边对于尊卑的观念在她心中烙印已久,为此对于科勒的某些包含歉意的暗示以及另一方面的亲近依然表现的十分茫无所知。因为对她而言,科勒只要开心了那就好,治愈其他方面的,尤其是关于自己这边的任何事情都很无所谓。毕竟她在两个月前的时候还只是个宴会玩物,一个被要求取悦客人而培训出来的私人奴隶,为此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并不能让其重新改变过去十几年来沉积下来的扭曲观念。
对于这点那萨斯伯爵倒是有着先见之明,为此当初他将对方带回来的时候也可以说过了不要强迫自己立即作出改变,顺其自然一些就足够了。伯爵的吩咐女仆自然牢记于心,为此她在这里的两个多月中虽然也尝试接纳了一些正常的观念,但她在内心中依然保持了那些目前自己还不敢抛弃的扭曲观念,也因此她在某些时候面对科勒一些过于热情的接触时表现出了有些极端的恐慌与抗拒。毕竟她就是在这些观念下成长起来的,而在这些观念当中,身为玩物的奴隶是不允许过分与主人亲密接触的,不然的话要么就是被抛弃要么就是被销毁,而这些十分可怕的惩罚女仆在小的时候也亲眼见过,所以她的反应才如此的过度夸张。
结果在女仆多次有些极端的拒绝之后,长期处于纨绔少爷心态的科勒一时间也鬼迷了心窍。为了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仆科勒直接找了个借口将其调到了家中处理粗活的那些职位上,当然女仆的身份依然是科勒的贴身女仆,并且服装也还是那件十分华丽的女仆装,所以家中的成员们也多少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为此并没有对小女仆落井下石。
但是伯爵家的佣人们虽然知晓但是外面的人可并不知道,并且这个女仆的日常工作中也有离家出去丢垃圾的工作,虽然从伯爵家的后门离开走到外面专门对方垃圾的地点也不过十几米远,但是可偏偏就在这个区区十几米的道路便让可怜的小女仆被恶人给盯上了。
对方是某个小贵族家中的亲属,并且也是管理这片贵族住宅区的城卫小头目,而且也还是个有些扭曲的好色之徒。小女仆的姿色并不出众,但是问题也就出在对方长得跟那位伯爵夫人实在是太接近了,而这个城卫小头目也有幸见识过悬挂在那萨斯伯爵家中的那副格蕾丝夫人画像,但很不幸的是这个心里有些变态的家伙莫名的就爱慕上了这位已故的伯爵夫人。
当初那萨斯伯爵带着这个与格蕾丝长相接近的女仆回来的时候其实也闹得城内贵族圈中人尽皆知,而随后听闻小女仆一直保守科勒虐待的时候对方也还曾想过要不要将其救出来。不过这种妄想显然很不现实,毕竟这人哪怕搬出自己的亲戚出来也不够资格去接触伯爵家的人,哪怕是仆人也不行,除非在得到主人的首肯情况下外人才能够接触到贵族家中的部分佣人,不过这其中贴身侍从一类的除外,为此这个成为小头目也只好心灰意冷的转移了自己的目标。
伯爵家的私人自然不会回随意外泄,为此但这个城卫小头目无意中看到出门丢垃圾的小女仆时忽然又一次的燃起了内心的欲望之火。毕竟他也接触过很多贵族,作为一个贴身侍从来说竟然做了下等仆人的工作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失宠了。当然平常的这种情况下被调离贴身侍从的佣人自然会选择被辞退,但是小女仆的身份特殊,她是个奴隶出身,几乎不太可能被辞退,并且也没有地方辞退,为此也就只能被丢到了肝脏活累活的那一类工作中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这个小头目自然不会知道,虽然表面上是已经把小女仆丢开了但是科勒却在背地里一直没有抛弃她的想法,甚至在这段时间还非常贴心的给她制造身份文书让其参加公国的一些随从教育。那种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除了米海尔公爵家的人以外,几乎公国内所有中下层贵族出身的孩子们都会挤破头的想要进入其中学习,因为只要是从里面出来之后那么就会立刻被分配入上层贵族的家中工作,其中的各方面利益也一点都不比授勋封爵差上多少。同样也为了能够更好的与小女仆进行美好的未来生活,科勒也十分贴心的为她准备了一个名字,就等着一切就绪后重新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归正常。
就在几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也就是小女仆进入伯爵家整整三个月的那天晚上,科勒兴奋无比的拿着已经授权的文书与写着名字的身份证明在家中等待着出去丢垃圾的小女仆归来,因为这时候的他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了,无论是如何对其道歉与包容还是对于她的允诺与邀请科勒在这段时间都已经私下演练了无数次,并且为了能够让其不要再有之前的那些过激反应科勒也授意了家中的几个佣人在这段时间里给小女仆这边煽风点火,让其尽快的改变观念并接受科勒少爷的眷顾。
一切看似都是那么美好,但是科勒却在家中等到了深夜也不见小女仆外出归来。
家中的佣人们早在傍晚之前发现小女仆迟迟未归就感觉不妙了,为此家中甚至连私兵都被派出去满大街的寻人。这件事在当时还是有些轰动的,毕竟这可是贵族的私兵在配备着武器的情况下满城的寻人,为此这自然也惊动了狮卫与夜枭的关注。同时也正是随后在他们的暗中帮助下,直到凌晨时分的时候双眼充血的科勒才见到了被人凌辱致死的小女仆尸体。
科勒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的他亲手触摸小女仆那肮脏冰冷的脸颊时心情到底有多么绝望,不过他也记得上一次自己出现这种感受的时候就是母亲格蕾丝去世的那时。不知不觉中,这个从一开始被自己嫌弃甚至厌恶的奴隶少女已然默默的成为了科勒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那部分,至少他在当时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已经晚了。
当科勒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3天之后了,那是还没有来得及获得名字的小女仆早已下葬,而科勒从那天起也没有去过她的墓前看过一眼。因为科勒很害怕,他认为自己不配再去见她,同时也因为自己意识到痛失所爱的刺激之下,原本刚刚有所转变的科勒再度变本加厉的性格扭曲了起来,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臭名昭著的那萨斯伯爵败家子的名号也享誉全城。只不过很少又会有人去关心这个心理扭曲的纨绔子弟到底为什么会突然的变化,而知道事情真相的少部分人也自然就对科勒的一系列恶行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了雨果与卡西乌斯,甚至也还有被外人看作是科勒天敌的阿比盖尔。
科勒至今都难以忘怀当时与小女仆的最后一面,当自己的双手抚摸在对方脸颊上的触感仍然记忆犹新。就如同现在一般,科勒眼含泪水的再次抚摸着已经腐烂的小女仆尸体上那被定格在恐惧与绝望表情的脸颊,不但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却莫名的深情,就连在头顶上偷窥下方的阿比盖尔也在见到科勒的表现之后才下意识的知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尸体是什么身份。
看着不知为何捂着嘴含着泪的阿比盖尔后,艾丽卡虽然满心好奇但却已久选择了沉默不语,虽然她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可能性,但她并不打算在此时走神。因为她现在需要时刻校准摄影机镜头视角来记录整个仪式现场的全部内容,为此她的镜头也自然没有在这个感人的场景上停留太久,而是紧接着就转动镜头对准了从后台搬出来的一个血淋淋的尖刺牢笼。
牢笼中正关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囚犯,并且从对方这幅样子来看艾丽卡也能够感觉到这种折磨充满了报复的味道。同时在这个笼子被抬出来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向了那边,就连正在与尸体深情重逢的科勒也一脸扭曲的瞪向了牢笼。
被关在牢笼中并遭受凄惨折磨的囚犯正是当初的那个城卫小头目,对方在那晚之后自然没有逃过夜枭与狮卫的追捕,不过由于事件本身就是治安案件为此两大组织也没有动用私行,直接丢给市政部门后就不在关注了。而这个囚犯也在被判刑之后便从监狱中失踪了,也没有人会愿意关注这个死刑犯的下落,因为内部人员都知道提走他的人正是这位科勒少爷。
“看起来你还活的很不错吗。”科勒面无表情的走到了牢笼边上俯瞰着笼子里连腰都直不起来的囚犯说道:“今晚,你将会为她偿命,而我将会再度与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