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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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城外的怪物们越来越多,已经完全把城堡给彻底包围了。而且瓦洛斯骑士带人去了下水道之后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信……恐怕……”

“……我明白了,命令下面的人继续防备,等到瓦洛斯回来之后立刻关闭下水道入口。”卡基翁·罗南颓废的挥了挥手屏退了随从,然后继续用望远镜看着城市北部贵族区域的迷雾发愣。

从先前迷雾中发出的咆哮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迷雾中战斗似得动静好像已经接近了尾声,除了偶尔会发出的重物打击声之外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响声了,同时浓厚的迷雾也变得开始稀薄了起来,甚至此时罗南伯爵已经能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贵族居住区靠外的几座宅邸的影子了。

罗南伯爵并未听过巨龙的咆哮是什么样的声音,所以他并不能理解那些咆哮之声的来源是什么,但他也清楚之前的那阵阵咆哮与低吼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猛兽或是怪物能够发出的动静,并且他对此充满了不安与警惕。除了那些响亮的咆哮声之外,其实混杂在之间的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不过那些声音简直怪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并且无论是他还是城堡中的任何人,大家都觉得那种怪音非常的毛骨悚然。同时除此之外,先前伴随着那种怪音的出现之后,城堡周围地区的所有活死人怪物们都不知为何突然充满了攻击性,原先只是游荡在城堡附近的怪物们也都主动的聚集到了城堡的围墙之下,并且还不停地试图翻越围墙攻击城墙之上的卫兵。

好在这种状况并非永久性的,至少刚才的围墙那边的哨兵就发来消息说那些活死人们都重新回归了冷静,但它们依然贪图城堡周围的那些尸体,并没有完全离去。

这谈不上是什么好消息,但也就荆花城堡目前的状态来看也不算太坏。至少在城堡内的人们又可以缓一口气,同时也可以让刚刚神经紧绷的士兵们稍微休息一下了。

就在罗南伯爵打算离开阳台返回室内的时候,忽然贵族区那边又一次的发出了剧烈的震动,好似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倒塌或是大片的建筑被摧毁似得轰塌声接连不断的发出,而伴随着这些轰鸣声的同时,罗南伯爵惊讶的看到了在愈见稀薄的迷雾中,有一张巨大的翅膀伸出了迷雾并扇动了一下。也就是这张巨大的翅膀微微一扇的行为导致了那周围大量的迷雾忽然散开,而与此同时罗南伯爵便趁机从散开的迷雾中窥探到了一张巨脸。

“巨龙!?”罗南伯爵惊讶的差一点摔倒在地,但还没等他仔细观察的时候,原先周围的那些散开的迷雾便已经重新聚拢到了一起并遮住了巨龙的身影。

罗南伯爵惊魂未定的看着被迷雾遮挡住的方向,并且还不停的在脑海中回想着那张一闪而过的面孔。他看了看四下无人的阳台,然后赶紧返回了自己的卧室之中的书桌上翻起了书来。

罗南堡一带从来都没有任何关于巨龙的传说,甚至过去在当地也不曾有过与龙相关的风俗习惯,毕竟这一带地形几乎都是平原,所以别说是巨龙了,当地就连大型猛兽都不存在。但此刻老伯爵的书桌上却还是堆了不少看起来很新的书籍与卷轴,并且这全都是与巨龙或者之类的物种相关的资料。因为上次那只名为沙迪尔的巨龙飞跃威尔斯克以及拉文德的时候被太多的民众给目击到了,所以如今有关巨龙的各种传言与信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公国,同时米海尔大公也开始命人传抄公国内各种有关巨龙的资料分发至全国各地,但凡是大公使者能够踏足的地方几乎都分发了大量的资料。

米海尔大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封臣们多了解一些巨龙的事情,毕竟从传闻来看,米海尔公国的领地中的确存在着不少龙类的巢穴,而在公国诞生之前的当地传说中也不乏所谓“屠龙勇士”之类的故事。这种传说在民间非常受欢迎,只要是个有游吟诗人常驻的酒馆中每晚都不乏传唱一些如同神话故事一般的诗歌。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们其实都知道,故事中的屠龙并不全都是真实的,虚构的成分占大多数,同时有关屠龙所屠戮的“龙”也绝非是传说中的巨龙。而关于这一点,拉文德与威尔斯克城的全体居民们都可以用脑袋担保,因为凡人在那种张开翅膀便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的巨兽面前真的很微不足道。而也正是从那天之后,公国大部分的酒馆中便不存在传唱“屠龙”故事的歌谣了,而就算是真有愚者继续传唱,但人们也只会对此嗤之以鼻。

“巨龙回归”的事件影响可比“女神”的传闻流传的更广泛,毕竟有关赛维纳的事情公国方面还是做了一定程度的管控,而这么做的目的则主要是为了防止流传太广而导致激起更多的激进宗教团体对公国背地里施加黑手,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愚昧者与疯子可多了去了。但巨龙的问题公国方面却是任由民众们肆意扩散,因为米海尔大公很清楚这些巨大的野兽们的事情是绝非人力可随意干预的,所以就算是消息传歪了,真有傻子要去招惹巨龙那么也不会对公国造成太多影响,当然前提这个傻子不是公国内的人就行。米海尔大公发下了大量传抄的古籍与史册就是打算给这些不安分的封臣们提一提醒,好让他们知晓真相不要脑子一抽风就去招惹这些巨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罗南伯爵手中的这本书籍中记录的正是有关碧蓝巨龙沙迪尔的资料,同时还配上了好几副从古卷中临摹下来的画像。虽然这些资料与画像并非完全符合事实,但至少在公国之内这些东西也可以称得上是“权威资料”了。

老伯爵快速的翻查着书本中的画像,并且努力的将自己刚刚烙印在脑海中的影子与书本中的画像作对比,但很遗憾他翻遍了整本书也没有找到任何一张有相似部分的图画。

“难道……不是它?”老伯爵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记忆中的那只巨龙身上的细节,然后又打开了其他的几本书籍开始翻找其他龙类作比较。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老伯爵翻完了所有的书籍与卷轴才终于找到了某个比较类似的巨龙族群。但还没等老伯爵仔细阅读相关记录的时候,他的侍从们便敲开了老伯爵的房门。

“伯爵大人,雾……雾散去了……”侍从们心惊胆战的说道。

罗南伯爵稍微愣了一下,因为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侍从会如此的恐慌,随后老伯爵便在侍从们的陪同之下重新走到了阳台之上遥看城堡的北部区域。

贵族居住区内的大雾果然已经消散不见,同时站在城堡的高处来看的话,那边区域的所有建筑都一览无遗,就例如那座形似城市地标的高大钟楼,又或是某位富有的子爵所修建的奢华宅邸,亦或是那座中心耸立有镀金雕像的贵族花园等等。但可惜此刻罗南伯爵并没有在那里看到印象中的那些奢华建筑与美丽的贵族花园等等,因为那片占据了罗南堡将近一般面积的贵族区域中已经一片狼藉,遍地都是血流成河的怪物尸体和残破的房屋残骸,放眼望去根本就找不到高于一层的完好建筑以及一处干净的道路。

这也并非是说偌大的贵族居住区被莫名其妙的夷成了平地,至少而此刻在那边仍还留有一个至少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一个完全看不出来物种的巨大尸体……或者说巨大的着火的尸体。

罗南伯爵惊魂未定的扫视着贵族居住区内的每一寸土地,但他并没有如愿的看到任何与巨龙有关的东西存在那边……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至少罗南伯爵通过他的那架有裂痕的望远镜看到了那个巨大尸体旁边的确存在一堆巨大的脚印。

罗南伯爵一边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那些脚印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他想要对比一下书中关于这种巨龙的描述是否正确。因为书中对于这种特殊的巨龙缺少详细的描述,但即便是在这些片面的描述中却还是有几句话引起了罗南伯爵的警觉。

“水晶巨龙,缔造起源国度的神之使者,亦是神罚执行者。”

短短的一句话自语注明这种名为水晶巨龙的龙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毕竟自古以来,“神罚”这词汇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惩罚之类的含义。米海尔家族也算是个有些历史的古老家族,他们对于过去历史的记录也还算全面,所以罗南自小作为米海尔大公的亲信便有幸的接触过一些历史书籍,而这其中例如国家毁灭,种族抹杀亦或是文明消亡一类的词汇往往都伴随着“神罚”这个词一同出现。所以当罗南伯爵得知一头水晶巨龙出现在自己领地的时候,内心的不安与恐惧甚至完全超过了这些活死人怪物所带来的绝望。

而正当罗南伯爵仔细的观察脚印周边,企图循迹找到水晶巨龙线索的时候,他身边的那位忽然大声的喊道:“大人,那里有两个孩子!”

罗南伯爵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对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这位随从所指的方向也还是一片狼藉的贵族区域内,所以想来应该是随从发现了幸存者之类的人。原本罗南伯爵不想管这件事的,毕竟比起代表着神罚的水晶巨龙行踪,一两个孩子的生死真的有些微不足道。但当他再次转过头去打算继续寻找巨龙的时候,伯爵耳中却一直莫名的回响着“孩子”这个词汇,一时间老伯爵又回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被啃食的婴儿,当即内心中的焦虑、愤怒、悔恨等各种负面情绪充斥了他的思想。

老伯爵几乎毫不犹豫的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随从指向的方向搜索了起来,而然非常轻易的他便看到了有两个小女孩正在手拉着手行走在尸横遍野的贵族居住区内。

老伯爵乍一看就觉得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当地的幸存者,因为虽说罗南伯爵不曾记得全城的孩子们长相,但他绝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城里绝对不会有这两个头发一红一篮的小孩子。当然单说红发或是蓝发的话还是有的,但人类的头发并不会像这两个小孩子这样色泽艳丽且夸张。

当然还有一点让老伯爵感到诧异的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不知为何竟然赤身裸体,虽说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华丽的小披肩,但很显然这个能够遮住半身的披肩是那个蓝头发小女孩的衣物。同时这个红头发小女孩的身上也干净到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行走在狼藉的废墟中,但却莫名的一尘不染,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感觉很不正常了。

罗南伯爵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红头发小女孩的脑袋看了半天,他惊讶的发现小女孩散开的头发上似乎有些结晶一类的东西正在掉落,同时她的双臂、脖颈甚至是小腹和后背上也都有着火红色的鳞片斑点,而这些东西似乎跟先前雾中的那只水晶巨龙的颜色几乎无异。虽然他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来证明,但就目前来说,似乎只能是将这个红头发的小女孩认定为和刚才的巨龙有些关联了,毕竟他书桌上的大部分书籍中都有记载巨龙可变化自己的形态,而历史上以人类样貌出现的巨龙莉兹更是数不胜数。

“她们是谁?”罗南伯爵随后嘀咕了一句。

随从们似乎对这个问题毫无头绪,大家的想法也都跟老伯爵差不多,他们都不曾见过城里有哪家的孩子会有这么漂亮的发色,而且更加冷静的个别随从也已经想到了能够面不改色的行走在遍地怪物尸体的废墟之上的孩子是不会存在的,并且他们也都隐隐的将两个孩子归类到了“怪物”的范畴之内。

“大人,那边还有人!”有一位随从发现了在居住区外的一个人影。

罗南伯爵也顺势将镜头挪向了那边观看,但他意外的发现在那里的人是一个怪异装扮的精灵女性。在联想一下刚才那两个孩子的移动方向,不难看出这个精灵女性应该就是在等待那两个小孩子。

但问题是,她是谁?她们是谁?她们在这里做什么?还有……她们是敌是友?

无数的疑问正不断的从伯爵的脑海中翻腾着,老伯爵几乎翻遍了自己的所有记忆企图从中找到一些可以解答疑问的信息。虽然这有点像是病急乱投医,亦或是某种无奈的挣扎,但依然出乎老伯爵意料的是,他真的在记忆中找到了一些相关的内容。

“神选者……神选者阿吉尔……”

罗南伯爵很快便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克莉斯那边了解到的部分信息,但他的低声呢喃之语还是让随从们都听到了,可大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而且也正在这个档口上,伯爵的卧室的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位身穿染血铠甲的骑士推门走了进来。

这位骑士紧张的扫视了一边空荡荡的卧室,随后便发现了待在阳台上的伯爵与众随从,随后就直接大步的走了过来。

骑士的踏步声自然被伯爵注意到了,他扭头看了看对方随后痛心的问道:“瓦洛斯,你受伤了?”

“不,伯爵大人,这不是我的血……”骑士瓦洛斯走到了阳台上然后对着伯爵行礼汇报道:“我刚刚已经查清楚为什么派到下水道的探子们都没有回来了,果然下水道中有着大量怪物,似乎是某个地方的房屋倒塌将下水道通道给漏了出来,然后大堆的怪物就落进了通道中……不过经过我们的奋勇阻挡,已经彻底封死了城堡内的下水道出口,所以伯爵大人不必担心怪物们会从那边摸进来。”

“是么……”老伯爵忧愁的看了看城堡的下方然后说道:“你没事就好……其他的……”

罗南伯爵原本是想说等待救援的,但他仔细一想,总觉得这次罗南堡被一群诡异的怪物攻陷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再加上如此巧合的关键时间点才爆发,这怎么看都像是某种阴谋手段。再说了,既然这种灾难能够在罗南堡出现那就未必不会再其他城市中出现,所以要等周边城市的救援几乎不太可能,而目前唯一还有指望的恐怕也就只有米海尔大公会派兵过来了,因为按照计划来说的话,如果罗南堡的肃清行动失败了,那么米海尔大公便会安排潜伏在罗南伯爵领地边境上的部队直接攻进来。按照时间来说的话,他们行动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行,换句话说,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自己等人在荆花城堡中坚守三天才行。

荆花城堡的城墙高大而后结实,里面的士兵都是伯爵的亲信并且也都是精兵,更何况目前怪物们也没有太过专注城堡,所以说要坚持三天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问题是城堡中的没有足够的食物与水源储备,而且灾难爆发的前前后后城堡就收留了将近一千多人,这就导致原本储量就不多的食物消耗严重,目前估算最多也就到明天中午城堡便会断粮。而水源问题就更加严肃了,因为怪物的问题导致了位于城市中的蓄水池遭到了严重的污染,而好巧不巧的则是城堡中的水井水量早已不足以供应这么多人的饮水,所以恐怕到天黑之前那口水井便会干涸。

想到这些繁杂的事情罗南伯爵顿时就感觉有些头晕脑胀,而就在他苦恼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从南边传来了几声巨响。与巨龙的咆哮声完全不同,这种连贯的响声听起来非常有节奏,甚至还是不是的混杂着一些不太明显的爆炸音。而且这些声音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其实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多次,并且比现在更加激烈和密集。

“对了,这个声音的来源产清楚了吗?”罗南伯爵透过阳台的门口完了看房间的南部窗口问道。

“还没有……不过南塔的哨兵们的确发现了南区有些异常,似乎有很多活人聚集在那。”瓦洛斯思考了一下然后提议道:“伯爵大人,需不需要让我冲出去看看?我一个人的话还是有信心……”

“不行!我们经不起这种损失,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单独出去的,瓦洛斯。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等稍后我们再想别的解决办法。”罗南伯爵示意随从们带领自己的护卫骑士瓦洛斯先下去休息,并且还特意吩咐了一下随从给他提供一盆热水用来清洁身体和装备。

而当众人下去之后,罗南伯爵便再次回到了望远镜旁边搜索起那两个小孩子了。但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分钟,他竟然怎么都找不到那两个小女孩以及那个女性精灵的身影。失望之余罗南伯爵起身看了看那依然在贵族居住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尸体叹了口气。

“神选者……神……会来救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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