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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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巴尔平原某处,大量拖家带口的队伍在少量的士兵护送下向着远处那座巨大的要塞走去。

他们是被迫迁徙的巴尔平原各处军镇的军户,而在他们之中或多或少的也有一些家人正在那座要塞中服役,但遗憾的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能进入那座心目中无坚不摧的要塞中避难,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要塞后方的城市区达·卡隆。

由于战事的原因,整个玛利亚要塞已经进入了高度戒备当中,玛利亚堡的任何平民都不得靠近要塞周边,否则便会认定为敌人的探子,所以迁徙的民众们也只能绕开要塞从侧面前往城市区避难。同样民众们的迁徙也得不到要塞内部的驻军保护,所有负责护送他们的士兵皆是各自军镇中的驻留守卫,这群二线士兵数量稀少且没有多少战力,他们日常的唯一作用也只是在军镇内维护治安与看守囚犯而已。所以说这群迁徙的民众们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战斗力,甚至自保也都是一种奢望。但就算是这样所有的迁徙队伍中也没有出现什么骚动,哪怕敌人就一直跟在在他们后方的不远处也是如此。

队伍中的民众们时不时的遥望后方的地平线,那里正跟着一队敌人的骑兵,但意外的是他们虽然一直跟着迁徙队伍却从来不追上来攻击。虽然一路上能够安全的到达玛利亚堡的确能够当民众们感到安心,但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军户,所以面对敌人的这种诡异的行为却反而让更多的人感到了惶惶不安。因为虽然对方没有发动攻击,但却从黎明时开始,后方的敌人数量一直都在增加,虽然民众们看不清楚对方的具体数量,但却可以从地平线上林立的各种气质从而推测敌人大致数量。

也正如这群民众们所想的那样,后方索利斯的骑兵们的确比黎明时刻增加了不少。并且就在刚刚,阿莱多与布莱顿才带领着大军中的一部分队伍疾行至此。

“如何?”布莱顿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那些平民对着身边的阿莱多问了一句:“要不要让骑兵们上去试一试?”

阿莱多拿起单筒望远镜观察了周围许久,最还是看向了远方的那座巍峨要塞叹了口气说道:“不需要骑兵……”

阿莱多放下了望远镜,然后向后挥了挥马鞭。随后阿莱多所带来的那支炮兵马队便四散开始拆卸马具与炮车。

布莱顿饶有兴趣的扭头看去,只见一排炮兵推着大轱辘的炮车架着黄橙橙的炮管慢慢的向前移动着。当全部火炮列阵完毕之后,跟在火炮边上的炮兵们便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校正射击诸元,而当所有的炮口都锁定住了各自的目标之后,便有专门的炮兵迅速的为其装填炮弹。只是大家所装填的炮弹虽然是一枚黑色的球形炮弹但却并非是实心弹。那是一枚装填着黑色炸药的爆破弹,之前在攻陷萨兰卡关隘以及进攻各处军镇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用过,所以布莱顿难免对此有些好奇以及疑虑。

布莱顿之前见过很多次阿莱多的火炮部队的实弹操练,但这些训练当中他却并没有见识过实心炮弹以外的各种炮弹威力,所以他知道这种炮弹在射出去后会爆炸,但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种阿莱多对他用文字描述过的场面。

“这东西……真的管用?”布莱顿忧虑的说道:“要不要我让骑兵继续咬在他们后面,以防……”

“不必了。”阿莱多果断的否决到:“会伤到他们的,而且……你不觉得这些平民人数有些太多了吗?”

“人数?”布莱顿听完之后赶紧转头看向了前方的迁徙队伍,他凝视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开口道:“差不多…….3…….4…….5000多人?”

“是啊,刚刚我们不是审讯过那些俘虏了吗?他们说过,巴尔平原上的军镇虽然数量多,但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3000多点,更不要说他们之中有将近三分之一都在要塞正戍卫。”阿莱多用嘲笑般的用马鞭指着前方的民众不屑的说道:“这里至少也有5000多人,那么你说多出来的那些人是从哪来的?”

布莱顿也不蠢,在对方的解释之下他当然就想明白了个大概。

“怪不得这群平民撤退的这么缓慢,原来是想等着我们上门呢……”布莱顿攥了攥手中的缰绳咬了咬牙。

前面的队伍中肯定有米海尔的伏兵,而且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步兵,因为布莱顿按照常理来推测的话,如若要吃掉这支平民队伍的话只能是派出诺斯克的骑兵大队才行。但诺斯克的骑兵是轻骑兵,并且还都是诺斯克公爵麾下身经百战的贵族兵团,每损失一个都会无比的心痛。对方若想要伏击骑兵的话,那必然会派出精锐的重步兵,而轻骑兵若是撞见他们那么几乎可以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看那……”阿莱多再次移动了马鞭的位置并指向了前方的迁徙队伍说道:“看看最后方的那支队伍,又是骡子又是拖车的,甚至还有这么多二流的守卫在护送,怎么看都像是携带着大量物资的样子,而往往这种队伍一直都是轻骑兵劫掠的首选目标。”

布莱顿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在迁徙大军的最后方看到了那支满载物资的车队。也正如阿莱多所说的那样,如果是在没有的之前提的情况下,这支看起来犹如待宰羔羊一般的队伍的确是他的首选目标。毕竟袭击撤退的民众队伍的关键作用就是为了掠夺物资和震慑民心为主,所以平民可以不需要全都杀光,但必须要在袭击之后将其撵到别处去,反正总不能让他们在被洗劫之后还要撤到要塞里去充当人力。

区区几千人的民众在这次战斗中的确算不上什么,因为整个玛利亚堡中的平民数量就有8万人左右,但问题是这支队伍的民众还非一般平民,而是米海尔公国的军户。这群人几乎都是米海尔家族的死忠,所以说不管老弱病残,对方其实都算是潜在的威胁。

米海尔公国的这种军户制度过去几乎人尽皆知,但放在以前的话布莱顿只会是嗤之以鼻。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就拿之前的那个俘虏来说,布莱顿的拷问官们几乎穷尽了所有的残忍手段才让对方勉强的开口说出了一些没什么关键作用的情报,而随后这个半死不活的俘虏却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抢夺了拷问官手中的匕首割喉自尽。

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户青年罢了,甚至还不到服兵役的年龄,在布莱顿的眼中,这种人其实和封邑中的佃户没什么区别。但问题是像这样的家伙在公国内至少有两万多人,所以只要米海尔大公想的话,只需振臂高呼一下便可以让公国再多出两万人的忠诚军队,而这对于布莱顿而言简直就是噩梦。事实摆在眼前导致布莱顿再也不敢轻视这件事了,并且决定了今后若是遇到了投降的军户他也不敢随意收留。

“让骑兵们就位!等炮击之后听我命令准备冲锋!”布莱顿也挥了挥马鞭唤来了一位随从说道。

随从退下去后,只听到布莱顿的命令一层一层的传向了后方。而没过一会,阿莱多就听到了后方传来的马蹄轰鸣,虽然阿莱多知道骑兵们只是在向前移动,但3000多匹战马的马蹄哪怕是缓慢移动也依然能够在着大地之上泛起雷鸣般的轰动。

等到轰鸣声渐稀之后,阿莱多扭头看了看,只见诺斯克的3215位骑兵已经在炮阵的右侧百米之外的地方列出了冲锋阵型。每一位身着身着毛皮战甲的骑兵们都在摩拳擦掌的检查着各自手中的马刀与长枪,并且立在阵型前方的骑兵们正在用着他们那副犹如饿狼一般的目光贪婪的扫视着前方的迁徙队伍。

阿莱多对于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并无太多感触,反而这群能够让诺斯克公爵引以为傲的骑兵在他的眼中却是野蛮与落后的标志。好在他与诺斯克家族的关系致使他没有对其产生反感,同样的,他作为经历过工业革命的地球转生者来说,哪怕是对面被米海尔公国那些威震四方的重步兵在他脑中也不过是一群满脑子都是肌肉的野蛮人罢了。所以,从计划进攻米海尔公国开始至今,阿莱多从来都没有将这些冷兵器时代的军队看作是什么强敌,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血肉是无法阻挡枪弹的,甚至稍微夸张一点的认为,只要让他的2000门滑膛炮在玛利亚要塞的城墙之下打上一轮,那么那些窝藏在高墙之后的野蛮人自然会胆战心惊的自乱阵脚。

阿莱多望着远方的玛利亚要塞冷笑了起来,而随后他的副官骑着战马的来到了他的身边汇报道:“报告长官,全部火炮都已就位!”

“开炮吧……”阿莱多不屑的说道:“让那群自大的野蛮人尝尝钢铁与血肉的交响。”

副官领命之后便举着战旗向着炮阵奔去,而沿途所有的炮兵长官听到了命令之后便以此的挥舞指挥刀大吼着开炮。接到命令的炮手们伴随着各自长官的指挥刀以次的拉动了拉火绳,随即火炮便接连不断的轰鸣了起来。

布莱顿所在的位置距离炮阵并不是很远,但此起彼伏的轰鸣声还是让自己胯下的战马产生了些许畏惧。好在他赶紧安抚住了这匹高大的战马,但同时也赶紧关注了一下右侧远方的骑兵们的状况。之前为了应付枪炮声对于战马的影响,己方大部分的战马早已在半年前就接受了习惯爆炸响声的训练,虽然结果并不是那么理想,但至少也已经达到了可以和阿莱多的火枪火炮部队一起上战场了,所以刚才的一阵炮响对他们没有产生太多的影响,反倒是自己的爱马因为距离炮阵过近反而出现了动荡。

在确定了骑兵们的状况之后,布莱顿赶紧将目光挪向了前方的迁徙队伍。在距离第一声炮响过了大约几秒种后,那边的队伍中才迸发起了一团猛烈的爆炸火光。布莱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边队伍人仰马翻的惨状,那些不幸靠在爆炸中心较近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瞬间被吞噬在了爆炸的烟尘之中,更有甚者在炮弹的残片飞速的削切之下毫无痛觉的就失去了自己的肢体甚至是头颅。

鲜血与泥土犹如跌进油锅中的水花一样在前方不停的翻腾着,那种惨烈的景象是布莱顿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的情景。但他也并没有完全沉溺在血腥的惨剧当中毫无意义的感叹着战争的残酷,反倒是布莱顿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观察着那边的队伍在炮轰之下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在最后还拿起了望远镜伸着脖子仔细的观察。

“该死的!果然是埋伏!”布莱顿望着一辆被爆炸掀翻的马车大声的啐骂道:“那马车的篷布之下藏着重步兵!狼头盔!是狼团!”

“狼团?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巴尔之狼’兵团?”听到布莱顿慌乱的声音之后,阿莱多竟然更加鄙夷的望着远处几乎都被爆炸淹没的队伍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但就是他们又能如何?你觉得在这一轮炮击之下他们还能有多少活口?”

伴随着阿莱多的声音落下,左侧炮阵上的炮声也逐渐停止。因为阿莱多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炮弹,并且他也非常肯定的认为在这一轮轰击之下,对面根本不可能再有更的反击。

“调转方向!切换目标,进行第二轮炮击!”阿莱多的大声的吩咐道。

另一位副官再次跨马飞奔而去,同时炮阵上的炮兵们也正在加紧的做着射击准备。炮兵们有条不紊的用蜗杆清理完炮管的残渣之后就赶紧的关上了浸湿的棉布来给炮管降温,随后便是装填手开始装填火药与炮弹,在用推弹杆将两者送入炮管深处。

而就在炮兵们做着二轮射击的准备时,布莱顿却抓住了这个安静的空挡向骑兵们发出了冲锋的命令。阿莱多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布莱顿,因为他觉得在这种炮击之下骑兵们似乎已经没有必要进行冲锋前进了,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骑马赶到一片狼藉的前方收捡一些物资就行了而已。

布莱顿紧皱的眉头似乎让阿莱多产生了一些疑虑,他下意识的想要询问,但却在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就看到布莱顿拔出自己的长剑对着后方大喊道:“长枪兵!弓箭手!过来列阵!步兵过来组成防御阵型!把铁桩弩给我架起来!!”

望着不停地下达各种防御命令的布莱顿,阿莱多显得越来越糊涂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的这位堂兄是不是被刚刚的炮声给震的脑子有些不正常了。但是伴随着骑兵冲锋的奔腾声渐渐远去,阿莱多忽然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声细微的惨叫。那声惨叫听起来距离非常的遥远,有种只是凑巧被清风裹挟着送过来似得微不足道,但当惨叫声送入自己耳中的时候他顿时觉得浑身一颤,因为这声惨叫却并非是只有人声,而是夹杂着战马的嘶哮。

阿莱多强忍着不安将视线转到了前方那个被火炮轰击过的阵地上扫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却好巧不巧的看到了一位骑兵连同他的战马被人纵向切成了两半。

阿莱多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他非常的确定那个骑兵和他的战马就像是被滚烫的餐刀切割的黄油一样轻松而又顺滑的变成了两半。

“这……那是……什么?!”阿莱多哆哆嗦嗦的看着一个猩红的人影从那个变成两截的骑兵尸体上跑过,随后又挥舞着大斧将另外一个冲向他的战马马头打飞了出去。

“快!阿莱多!让你的火枪兵赶紧做好准备!”布莱顿拽着阿莱多的肩膀大声的喊道:“他们要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阿莱多惊慌失措的问道。

“什么东西?”布莱顿惊讶的看了看阿莱多,然后一脸怒火的指着前方已经乱成一团的战场大吼道:“那是狼团!米海尔公国的精锐重步兵!我的骑兵会给我们争取布防的时间,但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赶紧让你的火枪部队做好准备,不然当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我们只能是死路一条!”

说罢,布莱顿便松开了抓着阿莱多肩膀的大手,随后便挥舞着长剑冲到了正在列阵的步兵阵地上开始指挥布防了起来。

阿莱多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前方战场上正逐渐处于劣势的骑兵们心惊胆战的咬了咬牙,随后也拔出了自己的指挥刀对着后方的副官们命令道:“快!让待命的火枪连队全部上阵,炮兵一排、二排跟上并切换霰弹,其他炮兵对着侧翼其他的敌人自由开火!”

阿莱多一边指挥着自己的队伍组建防御阵型,但他还会抓准机会观察着战场上的那群异样的敌人一举一动。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不敢再继续小觑敌人了,他们或许的确很野蛮,但绝对谈不上有多么的“落后”。

那些骑兵们上去接敌不过才几分钟的功夫就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溃逃了起来,虽然看似逃得有些狼狈,但骑兵们却依然保持着较为完整的阵型开始后撤,由此可见这些刚才还被自己看不起的骑兵其实也没有多么差劲。但要命的是并不是所有的骑兵都集合到一起撤退,因为刚才短暂的乱斗之后,仍有大量的骑兵无法与大部队汇合从而开始四散溃逃了起来,而咬在他们后方的米海尔重步兵们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并且阿莱多通过望远镜清楚的看到了有一个浑身浸血的重步兵竟然徒步的追上了一个骑马飞奔的离队倒霉鬼,然后二话不说的挥舞着他那可怖的战斧将其拦腰斩断。

“该死的!真是一群怪物!!”阿莱多咬牙切齿的大喊道:“前排炮兵!给我瞄准那边……”

“殿下!”还没等阿莱多说完命令的时候,忽然冲过来一位侦察兵急忙汇报道:“殿下!北面的迁徙队伍忽然开始向我们冲过来了!”

阿莱多听闻后顿时内心一惊,随后他咬着牙看了看烟尘滚滚的北部方向,随后对着正在装填炮弹的炮兵阵地大喊道:“炮兵阵地调转方向!对着北面敌人连续轰击!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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