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被冰封的世界，与其说是被冰封，不如说是腐朽，腐朽的除了这个世界，还有在这里的每一个人。

山羊坐在那里，握着那滴凝成了冰晶的泪珠，一言不发。

就像是一块已经沉寂的石头，或者说一个不再会行动的雪人。

没有人责怪陈璇音释放了火焰，因为那是兔子小姐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死在陈璇音的火焰之中，也是她的幸福吧。

楚凭风也是沉默不言，靠在营帐前的柱子上，看着夜空在半空轮转而过，那一片苍白的光明，再次降临这片大地。

“之后你们还有什么打算么？”

沉寂了半晌，倒是猎鹰第一个开口说话了。

骑士团的人，大多都负了伤，尤其是白狼，已经是不能行动了，瘫倒在营帐的床上，气息也是十分的微弱。

在祭坛火焰亮起之后，没有人再阻拦他们，因为那些雪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楚凭风他们则是落寞地撤了回来，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到达了营帐。

“我……我不知道。”楚凭风这么说着。

饶是陈璇音，也有些沉闷，她听到猎鹰询问，终于是慢慢转过头来问道：“那么你呢？”

“我们决定继续攻击城堡，想办法离开这里。”猎鹰苦笑了一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比较坚定的，作为骑士团的领袖，他必须这么做。

但他还是看向了角落处落寞的山羊，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等山羊的打算吧。”

陈璇音应了一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她走到了山羊面前，说道：“抱歉。”

山羊眉头动了动，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那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陈璇音试探着说道。

山羊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之前听猎鹰说过，离开这里的门扉，就在城堡下方，你说那里有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陈璇音问道。

“……”山羊迟疑了片刻，说道，“对此，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是国王告诫我的事情。”

“是这样么。”陈璇音思索着，心想：“看起来，也只有到达那里之后，才能确认了。”

“不过。”山羊却是再次开口了，“教堂里或许有关于那些事情的线索，也说不定。”

楚凭风听到这里，眼前跟着一亮。

果然线索没有断么？

“不过，是教堂么？”楚凭风略微有些疑惑，要知道他就是从教堂里面来到这个世界的。

“多谢。”陈璇音对着山羊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陈璇音拉上了楚凭风，告别了猎鹰他们，朝着教堂的方向赶去。

庆典的气氛已经结束了，那些雪人有的还沉浸在喜悦之中，隐约还能够听到雪人们的歌声，不过大多数雪人都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它们继续摊倒着，开始了新的一千个浑浑噩噩的日子。

楚凭风与陈璇音向前走着，踏着厚重的积雪，再次回到了那座冰雪教堂。

眼前是那教堂的塔尖，一切都是由冰雪构成，那教堂四面的琉璃，亦是被打磨而出的冰块，隔着积雪也看不到其中的景物。

楚凭风一把推开了教堂冰铸的大门，走进了这长长的走廊之中。

教堂尽头，是一面镜子，镜子荡漾着异常的波纹，如同水面一般，楚凭风清楚记得，自己就是从这面镜子穿到这个世界。

他本能地伸手去摸，镜子随着他手掌落下，荡漾起了涟漪，但紧接着镜面结上了一层寒气，冰棱与霜花聚拢了过来，直接将镜面封住了。

“能够从镜子进入，却不能离开么。”楚凭风看着因自己触摸，而被霜雪封住的镜子，这般喃喃自语道。

“楚凭风，这边。”后面的陈璇音倒是发现了什么。

楚凭风转头一看，却是看到陈璇音驻足停留在教堂两边的壁画之前。

那是教堂墙壁上雕刻着的壁画，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楚凭风单纯认为这是一些装饰物，也没有太过在意，但此刻由着陈璇音这么一提醒，楚凭风才真正开始体会这些壁画内容的含义。

第一张壁画的画面，楚凭风看到了一个坚定的国王跪在天使面前，那天使的确跟陈璇音龙形态有些相似，有着巨大的翅膀，昂扬的火焰。

那天使手捧圣杯，身后是一片美丽的伊甸园，眼前是跪伏着的人民，正用感恩的目光看向了那里。

“这应该是国王因为战乱，恳请天使打开伊甸园的大门，让人民躲避到这里的事情。”楚凭风这般分析道，在这个世界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这时候才明白了壁画上的内容。

“下一副，你会惊讶的。”陈璇音指了指下一副壁画。

楚凭风走了过去，静静地看向了第二幅。

第二幅画的画面，上面直接刻着这么一句话——“不存在永生不死，不存在永恒长存。如果有，就只有永恒的腐朽”。

那天使跪伏在神的面前，他干预了人类的世界，做了违背神定下的规矩，他的翅膀也因此变成了黑色，再也飞不起来了。

这幅壁画有着神奇的魔力，楚凭风透过壁画，仿佛看到了那景象。

壁画像活动的一样，可以清楚看到颜色与变化，神在空中，虚无飘渺，虽没有形体，却能够感受到那种至空而下的力量，神就在那里，降下了神旨，将天使的翅膀染黑，收去了天使的力量。

“这就是堕落的过程么。”楚凭风注意到了壁画的含义。

回过神来的时候，壁画已经恢复原状，看起来就是一副静态的雕刻。

“堕落并非是真正的恶，而是为了救助人类，因为违背了神的意志，而变成了堕落天使。”楚凭风说道。

“或许有另一番解释。”陈璇音说道，“人类陷入征战，为了活命，祈求神明，却不是准备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守护家园，这亦是有罪的。”

“懒惰，且自私。”陈璇音一针见血说道，“纵容了人类的天使，这也是理应受到的惩罚。”

“好吧，是非我们也不多做评论了，接着看吧。”楚凭风微微点了点头，走向了下一副壁画。

第三幅壁画，冰雪降了下来，整个伊甸园陷入了冰封，天使手中的圣杯化作了腐朽。

壁画中仿佛传来了声音，那是神的语言，神说：“这是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永恒，你选择了停滞，你选择了不老不死，你选择了在无数个日与夜中轮回。”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诅咒了，或者说，是神降下的惩罚。”楚凭风说道。

至于这第四幅壁画，就很明显了。

那是祭坛，空中是“日”与“月”，雪人们用祭品，更替着日月的轮回。

“没有人是不死的，即便选择不死，也会付出代价。”楚凭风这般解读道。

这世界的一切，都清晰了。

这四张壁画，已经将过往的一切，都做出了解答。

“那么，这最后一副？”

楚凭风看向了走廊尽头，那里应该还有最后一幅壁画。

“最后一副，会雕刻着什么内容？”

楚凭风带着好奇，看向了那副壁画。

他跟着陈璇音快步走了过去，眼前看到的，却是让楚凭风又惊讶又失望。

“这怎么可能？”

那面墙上空空如也。

或者说并不是。

墙面上留出了壁画的空间，甚至留有壁画的外框。

但是并没有其中的内容。

“这……这怎么是空的？”

那是一副还没有雕刻的壁画，除了外框与轮廓，其中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