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开始渡河了!”
“秦人的船只已经靠岸!”
“秦军的船上下来数千人,他们用手推着木制的战车!”
一道接一道的情报,由匈奴骑兵传回距离岸边十里外的一处原野,送到了头曼单于和诸多贵人的耳中。
“秦人推着车?没有用马拉吗?”
匈奴贵人们感到惊讶。
冠带之民的战车,是能在草原上和他们这些游牧之民争斗的兵种,但如果没有马,那怎么用?
在这些匈奴贵人讶然之时,苏迦莎和牙骨达两个月氏人却是打了个寒颤,相互对视一眼,已是想起来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记忆。
没有马的秦军战车,那是他们月氏人心中的痛。
不过在这种时候,他们自是不会多言。
头曼单于也就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拥有着绝对的实力,一些不知所以的小细节就完全不用考虑了。
他转头看向右大将,赞许道:“你说的没错,秦军用船只来运输兵员渡河,一次运送几千人过来。他们的大部队只能在对岸待着,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趁着河水阻隔,他们不能相互接应,一个半渡而击,就可将这数千人吞下。”
右大将满脸带笑,补充道:“只要多来几次,秦人就会被我干掉许多兵力,一定吓破他们的胆子,让他们再也不敢渡河,觊觎我们的草原。”
头曼单于满意的点头,开始扫视帐下的诸位贵人,他要派兵了。
他的目光落到苏迦莎和牙骨达两个月氏首领的头上,两人侧首避开。
头曼单于眉头微皱,暗道:“这些月氏人看来是被秦军吓破了胆子,就算派上去估计也起不了大用。得给他们看看我匈奴勇士是如何打败秦人的,让他们重新拥有勇气,才能发挥战斗力。”
他转头,看向跟随在侧的几位匈奴贵族。
“乌鹿虚,须卜当,你们各派一万人,将这支秦军拿下吧。”
两位左、右谷蠡王脸色微变。
秦军人数虽少,但坚甲利刃,战斗力还是很强的,让自己的族人去和秦军厮杀,他们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头曼单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澹澹道:“这支渡河的秦军不过几千人,你们两部各派万人足以将他们拿下,等到打赢了,抓获的奴隶都归你们,秦军的武器装备你们也拿大半。”
听到这话,乌鹿虚和须卜当脸色舒展开。
秦军的武器装备在草原上可是好东西,一柄上好的秦剑,足以换好几头牛羊。
匈奴人打仗,怕的是无利可图,只要有利可拿,他们还是愿意拼一拼的。
既然大单于许诺下来,两位谷蠡王便开始调集族兵。
片刻之后,便有两万匈奴骑兵纵马驰骋,直奔数里外刚刚渡河而来的秦军冲去。
而头曼单于也没有在此干等。
单于的鹰旗前移。
他将率着身后的数万匈奴和月氏骑兵前行,观看秦人被匈奴铁骑践踏的场景,激发所有草原之民击败秦军的信心。
……
“快快快,推车布阵!”
“中间突出,两翼靠河,车在前兵在后。”
“弩弓上弦!矛阵放平!”
“大弩短矛准备!”
北河旁的宽阔平地上,一道道呼声不停响起。
刚刚从舟师上下来的秦军士卒在各级军吏的呼喊下,按照前两天训练时的站位,有条不紊的将武刚车推到相应位置,后方的秦卒准备着弓弩上弦,以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大兄,你说匈奴人真的会来吗?万一他们不来,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知道匈奴人会来多少,咱们这边可只有五千人啊,能挡得住吗?”
奚涓和王吸两人和同什的袍泽将武刚车摆好,然后有些紧张的看向他们这一什的什长王陵。
自从秦军在草原上大败月氏后,他们三个来自沛县的游侠凭借着杀敌之功,奚涓和王吸两人升爵为公士,王陵自己则拥有了上造爵位。
这一次上将军欲以精锐部队渡河登岸,他们因为勇武而被选中,经过短暂的训练后,跟着王离将军参加这一次的任务,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王陵握着手里的长矛,透过武刚车之间的缝隙,眺望远方的草原。
他对两个小弟鼓气道:“上将军出世以来,从没听说他有过败绩,所以这一次咱们也一定会赢!等会儿匈奴人过来,咱们努力杀敌,争取再升个一两级爵位回去,到时候回了沛县也能讨个秦吏当当。”
听到王陵这话,奚涓和王吸两人心中紧张顿去不少。
是啊,上将军打的仗就没有输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怕!
就在这时,他们感觉到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从武刚车的缝隙里,他们能看到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一大片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冬!冬!冬!
马蹄践踏,两万匈奴骑兵奔驰在平旷的草原上,溅起漫天烟尘。
“各部就位,弓弩手准备!”
王离站在河岸边的一辆车舆上,凭借他高大的身形眺望整个战场形势,随时做出应对的命令。
他依靠之前指挥车阵抵抗月氏骑兵的经验,被选为这一次突击渡河的战场指挥官,担负着重要的使命。
故而王离脸色严肃,整张脸紧绷在一起,双目紧盯着远处出现的匈奴骑兵。
不出上将军所料,这些野蛮的匈奴人果真有埋伏,想要对秦军半渡而击。
“匈奴人狡猾,不过一切都在上将军计划中。”
“上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
王离轻叹一声,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差距。
他忆起当年,自己有将赵佗收为心腹战将的想法。
如今来看,真的是年少轻狂。
感叹之时,王离的目光依旧牢牢的盯着那些正在逼近的匈奴大军。
匈奴骑兵的人数虽然是渡河秦军的数倍,但王离依旧充满了信心。
因为秦军在河岸布下的阵型,乃是上将军亲自弄出来的。
以武刚车百乘布下弧形车阵,两头抱河,以河岸为月弦。
此阵,名为“却月”!
这时,王离见到匈奴大军在一番奔驰接近后,并没有立刻向秦军的车阵发动攻击,反而是减缓速度,在秦军车阵数百米外停下了马蹄。
“好多的车子,秦人莫非是想用这些木车来抵抗我们的勇士吗?”
乌鹿虚纵马上前,注视着远处靠近河岸布下车阵的秦军。
须卜当骑马过来,对着秦军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有些不屑的说道:“呵呵,怯懦的秦人,面对我们匈奴勇士,只能躲在战车后面瑟瑟发抖,怪不得他们从来不敢和我们草原的勇士进行战斗,只能依靠欺骗和夜袭,真是一群卑鄙的懦夫。”
虽然匈奴连续被秦军击败了两次,但这两次都是被秦军依靠夜袭打败。
从头到尾,他们匈奴就没有真正的和秦军摆开架势打一仗,故而他们对于秦军的战斗方式所知有限,只认为这个车阵乃是秦人懦弱的表现。
乌鹿虚眉头微皱,他盯着秦军的车阵,以及车阵缝隙里看到的那些严阵以待的秦卒,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须卜当却是开口道:“不要再看了乌鹿虚,命令我们的族人,向秦人射箭吧,两万个匈奴勇士射出的箭失,足以将秦人吞没。”
乌鹿虚点头,不管秦军是否有所防备,他们如今可是两万骑兵,打车阵里的数千秦军。
以多打少,这么简单的算术题,难道还赢不了吗?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