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
古之大城。
上古时,为宛丘,乃太皞伏羲氏的都城,被称作太皞之虚。后来炎帝神农氏以其为都,名为陈。
到了周武王灭商,先封虞舜后裔于陈之株野,后迁都于宛丘,是为周之陈国。
陈国前后延续近六百年,于春秋时亡于楚国之手,其国沦为楚地。后来楚王被秦所逐,迁都于此,此地便成为楚国都城,号称陈郢,直至去岁被秦国夺取。
这样历史悠久,从上古传说时期就存在的古老城邑,可谓占地广大,足有万户,人口在五万以上,乃是淮水流域数一数二的大城。
所以当秦军过大梁,经陈留,从魏地南下,一路到达陈地,见到淮阳这座古之雄城时,赵佗还是略微惊讶的。
特别是看到城外那条自北向南流淌的鸿沟之水,赵佗就不由感叹,曾经的诸侯纵长,问鼎于中原的南方大国终归是日渐衰落,竟然连淮阳这种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的大城都给丢了。
淮阳落入秦国之手,秦军一来可依靠鸿沟转运粮秣,二来则可顺流而下,攻拔项城,若是拿下项城,便可顺着颖水一路南行,直取巨阳,进而威胁楚都寿春。
此刻的淮阳城外,军帐满地,一处处营寨拔地而起,连绵不绝。一杆杆黑旗高高竖立,迎风飘扬,举目所望,一片肃穆压抑之景。
“赵佗,你且随我来看。这就是大王给予我的二十万大军啊!”
“如此大军,比之昔日武安君攻拔鄢郢时的数万之师还要多上数倍,如今的楚国,却远不如昔日之强大。此强彼弱之下,这一次灭楚之战,我李信志在必得!”
李信站在一处高地上,伸手指向城外一望无际的营帐,神色昂扬,颇有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风采!
这就是他李信的二十万大军!
赵佗满脸无奈,此刻蒙武正带着辛梧、杨原等裨将军组织各部扎营分垒之事。所以随侍在李信身边的,只有他这个还没有接收旧部的空闲军候。
或许正因为只有赵佗这个“臂膀”跟在身侧,所以李信才会站在此地,肆无忌惮的抒发心中那股豪情壮志。
“将军说的是。”
赵佗嘴里应和着,他虽然有心劝谏,但也没傻到在对方正豪情万丈的时候说不好听的话,起码也得等自己先将旧部掌握在手中,一切安定下来后再建言比较好。
只是看着那山丘之下,连绵不绝的秦军营帐,赵佗心里越发担忧起来。
二十万大军!
听上去真是好大的数字。
然而据赵佗所知,这二十万大军实则是指李信可用的全部人手,并非都是能上战场的战卒。
其中李信从关中带出来的精锐士卒有五万。
王贲之前攻伐楚国的战卒有五万人,不过其中有一万人需要分驻睢阳、安陵等城邑,李信能带上战场的只有四万人。
这加起来就是九万战兵,除此外,还有赵佗、桓昭等被李信征调过来的旧部,大概能有一两万人的杂牌部队。
二十万大军里,真正的战斗部队只有十万左右!
剩下的十万人都是负责运输粮秣的民夫、刑徒。
一部分是之前挖河渠和修建敖仓留下的人,还有一部分是新近征发。总之这一部分人主要负责后勤工作,上了战场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想要以十万战卒,灭掉偌大的楚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当初王翦才会提出六十万人方能伐楚。
就在李信自傲,赵佗担忧之时,有李信短兵前来禀报,说是营寨已经扎好,需要主将前去主持事务。
“知道了,走吧,吾等去见见那位灭了魏国的王将军。”
李信澹澹说道,带着赵佗转身离去。
他的事情还有很多,第一个就是要与率军镇守此地的王贲进行交接。
大营之中。
王贲看了眼手中的虎符,眼中闪过一抹惆怅,紧接着又被释然之色取代。
这东西虽是权力,但也是责任啊。
“李将军,此便是大王亲赐虎符,今日交由李将军。望李将军此番伐楚,一战功成,翦灭荆楚社稷,立下惊世功勋。”
“承王将军吉言,李信此番一定尽心竭力,为大王扫灭荆虏!”
李信嘴里说着客套话,当着蒙武等将的面,从王贲手中接过那枚代表着此地兵权的虎符。
从今日开始,二十万大军尽在我手矣!
李信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采,他不过三十余岁,便掌握了如此数量的军队,而且还被赋予了翦灭万乘之国的使命,怎能让人不激动。
哪怕是王翦年轻时也没有这般待遇吧,他李信果真是天之骄子!
看着那年轻主将脸上隐含的自得之色,王贲心中升起一抹担忧。
将骄,则易败。
但王贲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一些军中事务简短交代后,便对着李信、蒙武等将军拱手告辞,转身欲要离去。
这时王贲看到帐尾的赵佗。
那少年也正看着他。
“十六岁的右庶长,哪怕是离儿也不如他远矣。”
王贲心中赞了一声,他注意到赵佗脸上并没有将上战场的兴奋神色,反而在平静的面容下隐隐带有忧虑。
莫非此子对这一次的伐楚之战也不看好?
“算了,不是我的事,不要乱说话。”
王贲心中暗道,他和其父王翦一样,不是多嘴之人。如今虎符既然交给了李信,那此地的二十万秦军就和他王贲没有关系,还是回咸阳安享富贵的好,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见王贲对自己颔首,赵佗忙神色恭敬,目送其走出军帐。
王贲离去,就代表淮阳城外这二十万人,只听李信一人的号令了。
“传本将军令,屯驻此地的所有兵卒进行整顿,五日之内要做到各部编制齐全,令行禁止!”
“派遣斥候南下,探查楚地各城邑情报!”
……
李信握着虎符,下达一条条军令。
“遵李将军令。”
众将一齐应诺。
五日时间,是长途而来的关中士卒休憩的时间,也是李信整编王贲留下兵卒的时间,更是秦军探查楚国情报的时间。
待到秦军兵马齐整,士卒休憩完毕,楚地情报传来时,李信便会挥师南下,一举破灭南方的万乘之国。
赵佗接到军令,向着城东一处营寨走去。
那里,有五千来自魏地的士卒正等着他。
“是军候!是咱们的赵军候来了!”
刚走到辕门处,那守门的士卒便看到赵佗的身影,不由大叫出声,神色激动,引起后方营寨里一片哄声。
赵佗嘴角浮现一抹笑,神色欣慰。
离开了这么久,这些士卒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还这么激动,以及辕门后响起的一片片叫声,足以说明他赵佗深受这些兵卒的爱戴,是真正的深入军心。
不枉他在魏地之战,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来训练收服,有了这支部队,在接下来的伐楚之战中,想来存活的几率能大上不少。
赵佗走到门口,守门的士卒连忙恭敬问候。
赵佗先微微一笑,紧着神色一冷,肃然道:“守卫辕门,引众哗乱,这是谁人部下?”
这话把刚跑过来的涉间、黑臀、白荣等将领吓了一跳。
黑臀忙道:“是我的部下!”
赵佗冷冷道:“守门之人尽数笞之,二五百主以下各直属军吏以及喧哗者当众谇(suì)之,二五百主罚誊抄军律十遍。”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神色大变,特别是赵佗口中那些受责的人,更是一个个面露苦相。
笞,属于肉刑的一种,用竹条狠狠抽击。
一顿打下来,那几个守门的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谇,当众挨一顿臭骂。
对于受罚的五百主和百将、屯长来说,这可是超级丢面子的事情,如果脸皮薄一些,起码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
至于誊抄军律,对没文化的黑臀来说,这更是难上加难的惩罚。堂堂黑臀二五百主,字都不认识几个,哪能抄的下军律啊。
他宁愿把这惩罚换成被鞭子抽。
但军令如山,赵佗开口,众人只能苦着脸拱手应诺。
黑臀更是一脸可怜兮兮,一想到待会儿要在竹简上抄那不认识的律文,简直能要他的老命。
赵佗见喧哗的军营因他一道责令,立刻变得肃然沉默,连最跳的黑臀都不敢做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就是将威!
当然,驭兵之道也是要讲方法的,单纯的威并不可行,需要一张一弛,松弛有度。
赵佗见涉间、西乞孤等人满脸肃然,其余人等也是瑟瑟相望,这才开口笑道:“好了,刚才是按军法办事。但二三子爱我之心,我心中知矣。今日说完正事之后,当与你们共叙往事。”
听到这话,众人也就知道赵军候还是原来的赵军候,个个喜笑颜开,涉间、西乞孤、赵广等人忙相请赵佗往营中走。
黑臀也将刚刚的责罚抛在脑后,笑道:“军候往这里来,吾等可真是想死你了。”
接下来,赵佗将这几日的训练和整顿任务传达给几位二五百主后,便巡走于各处军营之中,对一些士卒进行慰问,让军中所有士卒全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他们的赵军候,回来了!
整套流程下来,赵佗在离去两三个月后,又将这支五千人的军队牢牢的抓在了手中,每一个将吏,每一百的士卒他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处理完这些事后,他这才与涉间、黑臀、西乞孤等亲信开始共叙旧谊。
“桓昭也来了?”
赵佗从涉间等人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来李信除了受赵佗请求,通过王贲将赵佗麾下五千人调来此处外。还念及旧情,将桓昭麾下人马也调了过来,原本的驻地由其他地方的士卒进行调防。
毕竟李信伐燕时,桓昭就是他麾下校尉,如今伐楚自然也是个得力助手,新人总是不如旧人好嘛。
想到桓昭此人,赵佗眼睛微眯。
他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诋毁的人,并没有将桓昭在魏地对付他的那些事告诉李信。没想到桓昭也被调来此地,以李信的性子,说不定会将其任命为校尉,甚至统领自己这一曲。
想到此处,赵佗竟生出一身冷汗。
“这是个隐患。”
赵佗心中低语,站起身来,准备去求见李信,想办法避开此事。
就在这时,有守卫辕门的士卒前来禀报,说是隔壁军营的二五百主求见赵军候。
“杨熊?”
赵佗愣了下,转而想到杨熊正是桓昭麾下的二五百主,此番也跟着对方被调到此处。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正好借此探一下桓昭虚实。
“好,许久未见杨兄,正好一叙旧谊。”
赵佗笑着起身,带着黑臀等人向营外走去。
军营重地,各部皆有分治。
他不好邀杨熊进来,那样对杨熊不好,故而只能在外相见。
赵佗走出军营,见到杨熊,此人正顶着高高的鹖冠,无聊的向四周张望,见到赵佗出来,大笑道:“赵佗啊赵佗,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相见吧。哈哈哈,我一听说这边军营有喧哗声,就想着肯定是你回来了!”
赵佗亦笑着迎了上去,杨熊本事不大,但为人颇为耿直,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两人续了一会儿旧谊,赵佗便道:“你私自来此见我,就不怕那桓军侯生气吗?”
杨熊这段时间通过赵贲的提点,也知道桓昭对赵佗的恶意,此刻听到这话,笑着拍了拍胸膛,道:“我还真不怕他。我堂兄如今可是裨将军,我就不信他桓昭敢对我如何。”
赵佗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原来那裨将军杨原是杨熊堂兄啊,怪不得他之前会推举我为校尉,秦军之中果真是关系遍地。
杨熊嘿嘿笑道:“我此番过来,除了想你之外,还听说那李户将也请命来了,和你一样同为一曲军候呢。嘿嘿,你回咸阳之后,是不是因为公主的事情,和他干起来了?”
赵佗哭笑不得,没想到这杨熊竟也是个八卦心肠,战场之上竟然还想打探自己和李由的事情。
听到两人交谈,跟在后面的黑臀、西乞孤等人也默不作声的竖起耳朵,准备偷听。
就在这时,另一处军营中的桓昭,也收到了杨熊私自前往隔壁军营拜访的消息。
“好你个杨熊,没有禀告便敢擅自拜访其他军候。还有那赵佗,也没把我放在眼中。两个竖子竟然如此轻视于我!可恶!”
桓昭气汹汹的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此番李信伐楚,之所以会将桓昭一起调来,其实是他暗中向李信写过信牍。
信中先是追忆了当初伐燕时,在李将军手下的激情岁月,然后拍了一顿李信的马屁,接着大表忠心,说一些要尽心竭力助李将军灭楚之类的话。
如此操作,桓昭便如愿以偿的加入了伐楚之战,而不是空守陈留,眼看着那些小年轻在前方立功。
而且李信将桓昭征调过来,也让桓昭确定,赵佗应该没有影响到李信对他的看法。这样一来,他桓昭就还有压制赵佗的机会。
我桓昭,右庶长!
你赵佗,就算攻取魏国东境往上升了一爵,也不过区区左庶长罢了。
论爵位,我还是比你高。
论及跟随李信的时日,我也不比你赵佗短,拍马屁的本领更不会比你差。此番伐楚之战,我桓昭只要努力,依旧能压你赵佗一头!
桓昭一边走一边想,脑海中更有着一个渴望的念头。
此番他手下一曲人马和赵佗旧部的一曲人马都被征调过来,刚好凑成一部万人,而他们头上的校尉却还没有任命。
如此一来,他桓昭就有机会!
昔日伐燕之时,桓昭就是校尉,如今爵位更升至右庶长,手下这些兵卒更是自己带出来,包括赵佗也曾是自己的老部下。所以桓昭感觉这一部校尉之职正是为他量身而做,只要他再亲自去面见李信,吹捧一番,想来李信将他任命为校尉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那样一来,赵佗岂不是又要落在他手上了!
想到此处,桓昭嘴角微微上翘,有李信在此,他当然不敢将赵佗怎么样,但将那竖子呼来唤去,暗中给穿小鞋的感觉肯定很爽。
一边想走,桓昭已带着随身短兵走出自家辕门,到了隔壁军营处。
隔了老远,桓昭就看到了那头戴鹖冠的少年。
他心中一股火气顿时冒了起来,特别是想到在陈留城头,这小子竟然无视自己的邀请,派一个低贱的黑臀来回复自己,还将自己气吐血的事情。
桓昭感觉心口处,开始隐隐有拉扯感。
都是这竖子!
这时赵佗、杨熊等人也看到桓昭来了,双方停止交谈,向桓昭走来。
“末将见过军候。”
杨熊立刻拱手行礼。
桓昭皮笑肉不笑。
“杨二五百主,本军候到处找你,却没有找到人。不知你竟然到了此处,倒是和人聊得欢快啊。”
听到这话,杨熊嘿嘿一笑,说道:“刚才想着派人禀报军候,结果出来的时候又给忘了,还请军候恕罪。”
听到这话,桓昭越发恼怒起来。
好没诚意的道歉。
竟然连杨熊这种憨人都敢顶撞自己,肯定是受了赵佗的影响。
臭竖子,竟然将杨熊都给带坏了。
桓昭有心惩罚杨熊,借此向赵佗发难,但想了想又把这想法熄了。
自从大将桓齮攻赵,被李牧击杀后。桓氏一族在秦国的地位就骤降不少,没有了桓齮这个顶梁柱,桓氏已远不如拥有老将杨端和坐镇的杨氏。
更别说此番伐楚,杨熊的堂兄可是一位裨将军。他桓昭,还真不敢把杨熊怎么样。
想到这里,桓昭也只能将此事轻轻放下。
他转而看向赵佗,冷笑道:“没想到昔日我麾下一个小小的公士,今日也能成为一曲军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赵佗面色如常,澹澹道:“这还多亏了桓兄的提拔,若无桓兄相助,赵佗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桓昭愣住了,冷笑凝固在脸上。
桓兄?
这赵佗竟敢叫我桓兄!
桓昭此刻的心情,就如之前被叫做“李兄”的李由。
他感受到了一种侮辱。
一个昔日张口“上吏”,闭口“将军”的下属。
一个比自己小了一二十岁的少年,竟然敢开口与自己称兄道弟,要和自己平辈论交。
反了他的!
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没有一点上下尊卑!
不同于知道赵佗爵位的李由,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在心中暗恨。
在此刻的桓昭眼中,赵佗哪怕升了一级,也不过是个区区左庶长,哪有资格和身为右庶长的自己论交。
竖子得意忘形了!
这是个发难的机会!
桓昭勃然大怒,指着赵佗道:“赵佗,你竟如此无礼,区区一个左庶长,竟然敢称我为兄,此乃不尊高爵之罪,我定要向军法告你!”
此话一出,一旁的杨熊脸色变了。
秦国以军功爵兴国,故此重视爵位等阶。
在不同爵位之间,除了享受的待遇不同外,还有严格的等级差距,低爵者是不能冒犯高爵者的。
除了像屠睢那样对此毫不介意的人外,只要有高爵者状告低爵者对其不尊,军法官就会依照秦律对其处罚。
哪怕是赵佗这样的左庶长也不能幸免!
只要桓昭将此事告上去,赵佗必受惩罚。
然而面对桓昭的威胁,赵佗面色平静,笑道:“桓兄莫要如此激动,你看你,脸都红了。”
桓昭愣住了。
竟然还敢称我为桓兄。
没听到自己要告他吗?
哪怕是有李信相护,赵佗至少也要挨一个“谇”刑,被当众训斥,狠狠落一落面子。
这赵佗是不是傻了?
就在这时,站在后面的黑臀忍不住了,刚才在营中叙旧时,他们已经知道赵佗升爵的事情,便嚷道:“桓军侯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家军候在咸阳之时,已经被大王赐爵为右庶长了,与你同爵呢!称你为兄也是尊敬,哪有什么不尊高爵之罪!嘿嘿嘿……”
听到这话,桓昭怔住了。
庶长以上的高爵,单从服饰上差别已经不大,主要用来区分的还是上朝时所持的玉圭大小和材料,所以只要赵佗不说,他还真看不出来赵佗是左庶长还是右庶长。
杨熊也是一愣,紧接着惊骇道:“我的天呀。赵佗,你爵位怎么升的这么快,你回咸阳不该是左庶长吗?怎么连升两级,变成右庶长了?”
赵佗微笑道:“春耕之时,我曾向大王进献沤肥之法,以增田产。待到秋收,果真关中大丰收,农田产量大增,大王高兴之下,便赐我一爵,如今确实是右庶长爵位。”
“右庶长……”
桓昭瞠目结舌,他看着赵佗,整个人都开始晕起来。
什么沤肥之法,他不清楚。
但他桓昭能升到右庶长,对这里面升爵的难度可清楚的很。
他从燕地攻打武阳、蓟城,再到攻打居庸塞,一直到魏地时攻取陈留,数场战斗都没有升爵,最后还是靠了荥阳城下那场大胜,他才累功升爵到右庶长。
从左庶长升爵到右庶长,何其难也。
他桓昭右庶长爵位颁赐下来的那一天,可是差点哭了。
而赵佗这竖子,此番回咸阳到现在不过两三月吧,竟然直接从五大夫升级成了右庶长!
什么沤肥之法,难道还能比得上他桓昭近一年的战场厮杀吗?
桓昭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花费了无数精力和辛苦的爵位,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竖子短短两三月间就拿到了,顿时气到双眼发红,五官扭曲。
不公平!
凭什么!
你这竖子凭什么也是右庶长!
桓昭越想越气,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越发剧烈,他心中的怒火也越发炽烈起来。
“桓兄,你的脸色怎么越来越红?”
赵佗眨了眨眼,其他人也都望过来,个个神色惊讶。
因为桓昭此刻整张脸都变成血红色,甚至连脖子上都红了一片。
桓兄?
他还在叫我桓兄!
啊啊啊!
桓昭恨欲狂,怒道:“竖……噗!”
话未出口,桓昭便只觉胸口痛到极点,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天旋地转。
在失去意识前,桓昭仿佛还听到赵佗在喊着。
“桓兄,你怎么了?”
“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