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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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加特镇仍是寒冷如冬,残雪压在枝头,河流及沿岸海面尚未完全解冻。赶跑法赫人至今已过去了整整四个月,但贝莱格直到今天也没能完全恢复法赫入侵所造成的巨大破坏。尤其是明尼斯特和加特两个镇子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好不容易夺回家园的居民在严冬将至的季节里却无家可归。仅仅在明尼斯特和加特两地,转瞬即至的严寒和紧缺食品的困苦就在这个冬天带走了数以百计的生命。

怀特庄园的粮食储量虽然不少,但也架不住上千人的长期消耗,战争结束之后差不多也就见底了。虽然海伦娜手头还有很多钱,但在贝莱格的封冻期你拿着钱也别想买到一粒粮食。

阿忍不忍心看到有人在野外冻饿而亡,但他和海伦娜真的无能为力。战后,他们收留了五十几个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而这已是怀特庄园目前能负担的极限,而且还得依靠阿忍和德瑞克没日没夜的冒着风雪进山打猎才能勉强支撑。

对于人民的窘迫处境,自顾不暇的贝莱格政府更加无能为力。安雅千辛万苦从北方未被战火波及的地区筹措了一些粮食打算运往加特以解燃眉之急,谁知途经皇城的时候还被她老爸派人强行截留了大部分以维持皇家的内部开销,真正发放到难民手中的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为了这件事,安雅几乎动手揍自己老子。

不过随着春季的到来,贝莱格南部居民很快将走出这种饥寒交迫的困境。安雅相信最糟糕的阶段已经成为过去,所以整个冬天都忙得脚底朝天的公主殿下今天终于有空闲前往怀特庄园拜访了。同时,她还带来了一份儿委任令,为了表彰阿忍在战争中的卓越贡献,基利王在安雅长时间的“劝说”下终于授予他一等贵族的身份并正式任命他为加特镇镇长!

中午时分,安雅在四名骑兵的陪同下抵达怀特庄园。虽然白色“边界”在积雪的遮掩下消失无踪,但那块著名的警示牌仍然桀骜不驯地插在路边。经过那里时,安雅还专门拉停马儿重新阅读了一遍。那种无与伦比的狂傲和霸气再一次令她感到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同时也有些迷惑。据她所知,阿忍仍然只是怀特庄园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奴。

“公主殿下您好”,安雅在庄园门口受到了热情的迎接,海伦娜和寄居在庄园里的平民全体出迎,人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微笑。虽然这场战争开始之前安雅在人们的印象里几乎就是个毫无作为的漂亮女孩,但她在战争期间以及战后救助难民方面的积极表现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如今安雅在平民中的口碑相当不错,逐渐得到了民众的爱戴。

安雅跳下马和众人亲热交谈了一会儿,又对海伦娜的慷慨和善良大加赞赏,目光却不露痕迹地四下搜寻着阿忍的身影,可是直到走进主宅也没能见到阿忍。

“阿忍到河边牧马去了”,面对安雅的疑问,海伦娜只能是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从法赫人最后一艘战舰仓惶逃离明尼斯特港口开始,贝莱格军民口中那位战场上的雄鹰立刻就恢复到过去的生活模式中。除了战争刚结束那几天因为身上有不轻的伤而略作休养之外,之后不管海伦娜如何劝说,阿忍自己该喂羊放马还喂羊放马,该劈柴修车还劈柴修车,也幸好庄园里收留了不少人,多少也能承担一些杂务,不然阿忍会更忙碌。甚至他喝的酒也还是镇口那家低档酒吧自酿的劣质白酒,唯一令海伦娜感到安慰的是阿忍现在喝得比较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板着脸不说话,而是非常温和体贴地照顾着包括海伦娜在内庄园里的每一个人。他会在第一场大雪到来的那个夜晚走进每一间住着人的房屋挨个儿查看他们有没有挨冻,他也会在空闲时教庄园里那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如何使用刀剑和弓箭。当然,他还会想办法勉强填饱整个庄园将近四十个人的肚子。加特镇在这个冬天死了上百人,唯独怀特庄园一个人也没死。不只是海伦娜,庄园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怀着对阿忍深深的感激和尊敬,他们说阿忍的善良就像彩虹一般美丽而珍贵,他不是凡人,而是一位落难的天神。即使是在镇上,居民们见到阿忍也都是要摘帽致敬的。尽管战后的生活举步维艰,但重新营业的酒吧老板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他一个子儿酒钱,若是买点别的日常用品通常也有各种专为他设置的特别优惠。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已经被贝莱格平民神话了的人物,他依然固执地住在农奴居住的木头房子里,每天毫无怨言地干着繁重的粗活以换取一日三餐和少到可怜的一丁点儿酒水钱。海伦娜对他完全没有办法,反正不管怎样只要阿忍陪在自己身边就好,每天能看见他,跟他说说话,那也随他了。

大约下午三点,阿忍和德瑞克赶着三十几匹健马回到牧场里。战争期间阿忍从法赫人手中缴获了不少马匹,别的像铠甲武器什么的大都做个人情送给了基利,但高大壮实的法赫战马却着实留下了不少。

阿忍刚一下马就被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团团围住,孩子们显然很喜欢阿忍,远远看到他回来就欢呼着一窝蜂迎上去。而阿忍对这些在战争期间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儿也格外温柔,只见他微笑着将最小的那个女孩抱起放在肩上,一边和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一边慢慢往庄园这边走来。德瑞克则以最快的速度把马儿统统赶进阿忍刚建成不久的大型马厩关好,然后才快跑着跟过来。看他寸步不离阿忍左右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名忠心耿耿的随从。

正在海伦娜陪伴下四下参观的安雅远远看着阿忍面对孩子的时候脸上那种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心中不禁暗暗羡慕起那些孤儿来。那是不带任何杂质的欢笑,而露出这种笑容的阿忍是个能轻易得到周围每个人好感的家伙。这样的笑容没人能拒绝,尤其是女人。

安雅感觉自己的心就像突然被谁抓紧了似的。

“他很喜欢孩子?”,安雅轻声问道。

“是的”,海伦娜显然对阿忍有更深的了解,她和安雅一样舍不得把目光从阿忍身上移开,“不过也并非完全如此。阿忍其实不是像您现在看到的那样热情开朗的人,我想他只是因为这些孩子永远失去了父母的呵护所以才对他们特别关爱。阿忍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得意的时候也许他根本懒得理你,但如果你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或者遇到巨大的危机,那他一定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

安雅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这时候一个在田地里播种的女人向阿忍打招呼后指着主宅这边说了几句话,阿忍也顺势向安雅和海伦娜这边看过来。海伦娜高兴地向阿忍挥挥手,尽管因为要陪同贵宾而不能像平时那样迎过去,但她身上洋溢的喜悦气息却是无可掩饰的。

阿忍向那个女人微微点头,好像还道了声谢,这才放下肩上的小女孩,吩咐德瑞克带他们去山坡上玩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向安雅这边走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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