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断去一腿一臂的佣兵连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能力都没有，在夜晚的严寒真正降临之前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艾妮不再理会他们，慢慢走回来抱起小燕往村子里走去。

“你跟我来”，这话是对呆若木鸡的凌霄说的，声音轻柔和缓，却隐隐有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压。稍一犹豫，凌霄终于是捂着右臂跟在艾妮身后。

村子里的住民早已随着战争的临近十去七八，艾妮随便找了一间没人的民居钻进去，温暖的炉火很快让凌霄放松了一点。艾妮正在壁炉前仔细检查昏迷的小燕，当她发现小燕只是体力透支加上受了点不太重的内伤之后禁不住轻轻吁着气拍拍心口，眼中的紧张立刻减轻了不少。将小燕轻轻抱到床上为她盖上厚厚的棉被，回到客厅后，艾妮的注意力落在了凌霄身上。

“你就是凌雪的儿子？”，艾妮在追踪小燕的路上已经打听到了这个男孩的身份，不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凌雪曾经将小燕关进地牢，为什么她儿子却跟着小燕一路逃亡？刚刚好像还拼命想保护小燕吧？“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也许是艾妮的语气和表情还算柔和，凌霄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走到艾妮身前，大大的眼睛却依然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盯在艾妮脸上。没什么可怀疑的，这样的一张脸、超绝的武技、狠辣的作风，如果说这个女人不是小燕那个堪称东亚传奇人物的妈妈，凌霄自己都不会相信！

“那个···，我应该喊您舅妈是吧？”，凌霄怯生生地注意着艾妮的表情，却无法掩饰语气中那种堪比与神话人物见面的激动，居然连断臂都好像没那么痛了。

“······”，艾妮轻轻捏着凌霄胳膊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置若罔闻的用轻松的口气宣布道“还好，只是关节脱臼，骨头好像还没断。不过城外多半找不到医生了，你忍着点，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接回去”，失散十年的宝贝女儿如今就安安静静躺在几米外的床上，艾妮现在的心情自然好得无法形容。

“好，我忍得住！舅妈，你不是···啊——！！！”，毫无心理准备的凌霄哪想得到艾妮说动手就动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动冲出喉咙的尖叫代替了。幸好这钻心的剧痛来得快也去得快，没叫两声就感觉到手臂疼痛尽去，试着扭动两下，脸上不禁露出惊喜之色“咦？这就好了吗？谢谢！谢谢舅妈！”

艾妮微微皱起眉，盯着凌霄看了几秒钟后轻声叹道“你不用叫我舅妈。当年的事情你应该多少听说过一些吧？凌雪认定小风杀了你外公，她和我们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既然你妈妈不承认小风是她弟弟，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丝毫亲戚关系了”

“谁说的！”，凌霄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坚定叫道“我就说外公一定不是小舅杀的！”

“哦？”，艾妮惊讶地扬扬眉头，饶有兴趣问道“那时候你都还没出生，为什么会如此肯定？”

“那是因为、哎···！？”凌霄正要张口，却看到艾妮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猛地闪过一抹不屑，紧接着他已经被艾妮一把抱起来从壁炉前闪开了几步。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轰然洞穿屋顶落在艾妮刚刚站立的位置上，门窗也被几个人同时撞开，一支支锋利的箭矢飞快地对准艾妮射出。屋内一时间砖瓦纷飞、杀气凛凛。

艾妮对这群袭击者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避开突袭之后一边轻轻将凌霄推进小燕的卧室一边轻描淡写用手将四支长箭拨飞，然后神情自若地站在卧室门口，连刀都没有拔。艾妮看上去就像早知道有人会破门而入杀进来，而且就连进来的人是谁都一清二楚。实际上她进入村子之前就已经发现这批人出现在附近了，之后凌霄那声惊得全村犬只汪汪狂吠的尖叫自然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路标。

“妈妈！”，躲在艾妮身后的凌霄惊讶地发现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居然正是自己的母亲。

“什么！是你···！？”，望着眼前那从容不迫的红发女人，凌雪彻底呆住了，连凌霄的叫喊也没能马上召回她激荡的心神。

即使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古怪到极点的外星生物恐怕也不会让凌雪生出如此震骇甚至狼狈的心情。作为大陆上有数的几位顶级高手之一，同样还是大陆上最有名望的统兵主帅之一，可以说如今的凌雪完全有实力傲视天下群雄！否则她也不会狂妄到仅仅带着四名亲兵就大摇大摆闯到新苑城下找人的地步。这世上还有令她感到畏惧的对手吗？没有！至少半分钟没有。

“你竟然还活着！”，惊醒过来的凌雪条件反射般将手中军刀对准艾妮，眼中带着仍然不能置信的神色不断上下打量艾妮，语声甚至有些不明显的发颤。或许凌雪打心眼儿里不愿承认，但此时再一次面对艾妮时的真切感受已经明明白白证实了一件事：自从第一次在战场上交手以来，即使那一次艾妮重伤败退，但凌雪已经在心底深处留下了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如艾妮的心理阴影，如果再次交手，她没有丝毫把握在战场或决斗场任何一处战胜艾妮！所以当艾妮的死讯传来，凌雪竟然没来由地暗自松了一口气。那个也许永远无法战胜的对手，终于不存在了！

可今天，她回来了！站在几米外带着异样的微笑静静看着自己！今天的凌雪倒是有足够自信能打败十年前的艾妮，然而整整十年过去，难道凌雪还能奢望如今的艾妮尚停留在十年前的水平？第三次海城会战时，艾妮不到二十一岁，武技正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而凌雪二十五岁，上升空间已经远远比不上年轻的艾妮。所以最可能的局面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在十年之后已经拉大到一个令凌雪无法企及的高度！

“是我”，艾妮淡淡一笑，并未见到她对处于敌对立场的凌雪表现出任何敌意，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感慨，“真是好久不见啊，凌雪”

“你···，你把我儿子怎样了！艾妮，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着我来！挟持一个孩子也不怕被人耻笑吗？”，凌雪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被艾妮拦在身后的凌霄身上。虽然看不出儿子有何不妥，但刚才那声惨叫确实让凌雪差点吓掉了魂。

“怨恨吗？”，艾妮保持着笑意，懒洋洋道“真要说起来，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好像还多些，为什么要恨你？我拉着他只是怕你进来时不小心伤到他”，说着，艾妮把凌霄轻轻推了过去。顺利得回自己的女儿，数天后就能见到小风和奥蕾娜，现在的艾妮心情正佳，什么事儿都好商量。

凌雪赶紧一把抱住儿子，一直揪紧的心这才算是松弛下来，对着艾妮的刀尖也稍稍压低了些。

“那么，也许我们现在是时候谈谈了？”，艾妮在凌雪的刀尖以及亲兵的箭头下大大方方走到椅子旁坐下，玩味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凌雪的眼睛。

“谈什么？”，凌雪放下刀，却暗中保持着戒备，“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们之间有很多话题可以谈”，艾妮轻笑起来，神情自然得就像坐在自家客厅里和朋友闲话家常。

“比如说为人父母。再比如说，合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