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程咬金在那里抓头挠耳,军帐中的两个人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体貌雄伟,须髯打理十分好看的男子开口说道“在下便是此间主人杨玄感,却不知道阁下深夜来此,有何要事?”一边说一边暗中发信号给埋伏的高手,准备伺机动手擒拿来人。
见正主终于现身,程咬金举起空着的双手,高兴的说道“俺乃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小风铃,而今来这里是希望和尚书大人你做一项互利互惠的交易,并无歹意!”
“风铃?”杨玄感急忙用手势通知暗中的高手暂停动手,接着狐疑的问道“却不知道阁下想要和杨某做个什么样的交易?”说着有些期待的看着程咬金。
他虽然贵为朝廷柱国,并礼部尚书之尊,然而本身却也是出来在江湖上行走,走过南,闯过北的人。自然知道那‘风铃’乃是江湖上对于一些消息灵通的探子的别称。这些人虽然武艺并不高明,然而打探消息的本事却是一流。
虽然面前这人五大三粗,和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些体形瘦小的风铃外表毫不相同,然而联想到此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此地,显然这轻身功夫极为了得,那打探消息的本事自然也就不差了。
此人既然说是交易,显然便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认为奇货可居,这才甘冒大险,潜入这里。自己却也不妨听上一听,若真是生死攸关的消息,便是花费重金买下又何妨!
“在下打听到了一些朝廷大军的消息,当今天子已经仓惶从辽东撤军南下,并且命令武贲郎将陈棱攻元务本于黎阳,武卫将军屈突通屯河阳,左翊大将军宇文述发兵继进。
不仅如此,那本已领军至东莱准备攻打高丽的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也停止进攻高丽,还师西进,不日这几人就将会师洛阳,到时候阁下便是那瓮中之鳖,插翅难逃!这是详细的情报,请阁下细看!”
拿着程咬金从脚底板下掏出的一纸情报,军帐中二人也顾不得上面的异味,急忙展开细细观看。等两人一目三行的阅览完毕,脸上禁不住齐齐变色,那杨玄感铁青着脸问道“此事当真?”
“在下可以颈上人头担保,此事千真万确。尚书大人若是不信,可派遣军中斥候东出百余里,即可发现敌情!”
看着程咬金拍着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杨玄感目光一凝“好,在下就信你一次,这是十两黄金,请阁下暂且收下,等明日探明敌情,若是和阁下所言不差,阁下可再来这里领取九十两黄金以做酬劳!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
程咬金看也不看,将那十两黄金收起“可以,就如大人所言,还希望大人早做准备,免得被人给一锅端了才是!”说着后退两步,转身出了军帐。见这杨玄感并没有派人拦截,程咬金放下心来,内力流转,顿时便去的远了。
出了这叛军大营,程咬金又奔了十来里路,见身后无人追踪,放下心来,旋即折返,又偷偷的溜到了叛军营里,寻到那两个朱雀堂密探早已准备好的隐蔽之处,悄悄的潜伏下来。
看着放在这里的那个笼中的臭鼩鼱依然沉睡,程咬金放下心来,看来在这段时间里那杨玄感并没有出来。此次之所以要同这杨玄感交易,程咬金贪图的却不是那百两黄金。
虽然说百两黄金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天文数字般不可相像的巨款了,可是在垄断了整个山东境内的私盐贩卖的程咬金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当初在军帐中他递给那杨玄感的那纸情报上便已经做了手脚,虽然上面没有抹上毒药,然而却是用那母臭鼩鼱的尿液浸泡过的,为了遮掩那闻之欲呕的臭味,程咬金又专门把情报放在了脚底板下面,这样一来,那杨玄感只会以为那味道是他的脚臭,而不会想到其它方面去。
他这般煞费苦心,就是希望那份真实的情报能够让杨玄感产生一种危机感。那些朝廷援军若是将他团团围困,到时候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想来这杨玄感定是要迅速撤军,再图后举的。
只是他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方能再来到这东都洛阳。那杨公宝库洛阳的消息便是地下的老鼠也知道了,他这一撤,恐怕就会有人找到那宝库,到时候里面的东西可就便宜了别人了。
按照正常的思维,这杨玄感在撤军之前肯定要想办法去那宝库中拿点财物的,要知道他手底下这帮人可都要吃饭,还要发军饷,没钱那怎么能行,鬼才跟你造反呢!
这帮人之所以能聚集在他的帐下,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出将入相么!若是没有好处可拿,只怕不用半天早全跑的没影了。而根据朱雀分堂的密探打听到的消息,这杨玄感起兵之时,身边所带财物并不是很多,还是靠着早前克扣下朝廷的军饷,占了官府的粮仓这才起的兵。
就是这后来投奔他的人,这杨玄感都是以攻破洛阳,共享杨公宝库为诱饵,让这些人聚集人马,死心塌地的围困洛阳。若非他如此许诺,又如何会被当今天子的密探所知,进而传遍天下。
倚靠在墙上,程咬金正打算小寐一会,刚刚闭上眼睛,却听得那臭鼩鼱在笼子里窜来窜去,眼中睡意顿时消失不见。将臭鼩鼱从笼子里抓出来握再手心里,程咬金就摸了出去,哈哈,杨玄感这贼厮鸟,果然出门了。
那母臭鼩鼱的尿液对于他手中提着的这只公臭鼩鼱来说乃是世界上最有诱惑性的味道,就如同一个汉子见到了个风骚入骨的美人儿一般,难以自拔,只想做那扑火的飞蛾。
顺着这臭鼩鼱探头探脑,焦急眺望的方向程咬金悄悄摸了过去。当初为了不让这臭鼩鼱的声音惊动别人,程咬金就将它的嘴巴给堵上了,如今看着它一副着急却出不了声的样子,不禁有些莞尔。
顺着这臭鼩鼱指点的方向,程咬金惊讶的发现,前面的那道人影虎背熊腰,明显不是那杨玄感,而他既然能引动这臭鼩鼱,想来应该是当时呆在军帐中的另外一人。
当时那杨玄感并没有介绍此人,程咬金也就没有在意,如今见他出来,程咬金仔细一看,却发现这家伙所去的正是东边朝廷援军来的方向。
看来此人是出去打探消息去了,程咬金一脸不高兴的往回走。真是伤感情,爷爷还以为是杨玄感那家伙呢!白白浪费了爷爷一夜的时间,看看天边已经露出的一丝光亮,程咬金打了个哈欠,依旧潜回了叛军大营,安排好两个密探要他们轮流监视帅帐,程咬金沉沉睡去。
睡的正香,程咬金突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急忙睁开眼睛,却是一个密探站在旁边。见程咬金醒来,这密探急忙禀报“帮主,军中帅帐传来命令,要求立刻撤离,往关中而去!如今军中正在收拾,马上就要出发了!”
程咬金连忙询问了两句,得知那臭鼩鼱一夜并没有动静,看来那杨玄感并没有去杨公宝库取财宝的意思,程咬金心中疑惑不已,莫非是自己推算错了,这家伙对他老爹很有信心,并不害怕那宝库被人发现么!
如今之计,也只有继续跟着他了,毕竟宝库是死的,不会动,只要能盯紧了这杨玄感,总有一天他会露出蛛丝马迹的。换上叛军的服饰,程咬金混在一群叛军里面,跟着离开了洛阳城外,一路向西,直奔关中而去。
经过几天的打探,程咬金才知道原来因为得到了朝廷援军的确切消息,杨玄感无奈之下只好放弃围困洛阳,改以西图关中。只是这一路行来,叛军却不复往日的威风,接连几次败仗下来,军士死亡逃窜者众多。
尤其是当行军到皇天原时,被宇文述、卫文升、来护儿、屈突通率兵赶上,杨玄感硬着头皮在盘豆山摆下50里一字长蛇阵,边战边走,连连受挫。在8月时,朝廷援军在董杜原以绝对优势大败叛军,杨玄感只和十几名亲信逃入丛林。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人影,程咬金一狠心,硬着头皮追了下去。在皇天原的时候,他就借机脱离了叛军,只是远远缀在后面。而今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干脆不到黄河心不死,一路追将下去。若是实在不行,待这小子身边人数再少些,爷爷干脆捉了他严刑拷问。
这一路追击下来,程咬金疑虑不已,按说这杨玄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不找个深山老林躲个三年五载的,怎地却一个劲地往西京大兴方向而去。要知道他在西京的官邸早已经被抄了,几个知交好友也全都见了阎王,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这一日,来到一处名为引镇的地方,杨玄感等人却没有继续逃亡,反而留下了手下,自己一人单身独骑继续向西而去。程咬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理会其他人,继续跟在这杨玄感身后向着西京而来。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赶路,程咬金终于跟着杨玄感来到了西京城外。看着杨玄感在一户村庄中住了下来,程咬金压下了擒拿这小子的想法。这杨玄感行踪如此诡异,他倒要好好看看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在这小村里转了转,程咬金打听到这里叫做南三门村,位于西京之南。打探了半响,不得要领,程咬金只好来到杨玄感借宿的那户人家门外,躲在大树上盯着里面借宿的杨玄感。
夜深人静,月上树梢的时候,程咬金忽然听得一声响动,睁眼一瞧,却是那杨玄感悄悄的从屋里出来,向村口走去。看着他停站的位置,悄悄跟在他后面尾随而来的程咬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那杨玄感站立的地方是永安渠,是本朝初开掘的,为的是引潏河入城,供城中百姓使用。这西京乃是本朝开国皇帝在汉长安东南营建的新都,定名为大兴。
想那汉长安城,自古就有’八水绕长安‘一说,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在著名的辞赋《上林赋》中写道“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描写了汉代包括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300里的上林苑巨丽之美,那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美景数不胜数。
虽然西京也继承了汉时的优美风景,可程咬金却不认为这杨玄感是到这里来观赏风景的,就在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杨玄感的时候,却吃惊的看见那杨玄感竟然向那永安渠跳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