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字德本,河东人。此人为将门之后,少年便骁勇异常,弓马娴熟,曾担任过先帝的贴身侍卫,先后参与过平陈之役,土谷浑之战,高丽之征,以军功显赫晋封光禄大夫。
在中原大乱时,裴仁基被天子任命为河南道讨捕大使,镇守虎牢,与群豪对峙。虽然他劳苦功高,但却一直生活在杨广的猜忌之中。在坐镇虎牢时,裴仁基身边还跟了一个监军御史萧怀静,就是专门负责监查他的。
看着手里的情报,程咬金有些犯难,这裴仁基早些时候受越王杨侗之命,与刘长恭奔袭兴洛仓,前后夹击瓦岗军。然而因为瓦岗军的阻拦,他并没有如期和刘长恭汇合,导致了刘长恭所部的覆灭。
但是这裴仁基得知刘长恭失败的消息,却没有退回虎牢,反而在百花谷筑垒坚守,分明是没有死心,仍然打着瓦岗军的主意。只是瓦岗军扩张的太快,才没有让裴仁基如意,并且反被瓦岗军堵在这里,进退不得。
这般对朝廷极为忠心的家伙一向是程咬金极为讨厌的,有这些混账在,像程咬金这样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哪里还有活路?包括已死的张须陀,还有现在的裴仁基,表哥呆在这些愚忠的家伙手下,可实在是不大妙,还是早些把他解救出来的好。
程咬金思虑了半天,觉得想要说服裴仁基,还须得从那个监军御史萧怀静身上做文章。根据情报上所说,这萧怀静很不是东西,处处和裴仁基做对。裴仁基每次作战胜利获得一些战利品,想要赏赐给部下,萧怀静却怀疑裴仁基是想要趁机收买人心,因此总是从中作梗,搞得军士们人人愤怒。
这还不算,萧怀静还经常隔三差五的向朝廷递折子,指责裴仁基的一些小毛病,并且以此而弹劾。把个裴仁基搞得成天神经兮兮,惶惶不安。
尤其是前段时间,因为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和刘长恭汇合,导致刘长恭大败,裴仁基便十分恐慌,害怕此事被萧怀静添油加醋的奏报朝廷,让朝廷治他个延误军机的大罪。
虎牢军团内有萧怀静这么一个毒瘤,若是能够好好利用,让那裴仁基归顺瓦岗军并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程咬金带着本部人马,信心满满的来到了百花谷。
百花谷,顾名思义,自然就是长满了奇花异草的奇妙山谷,只是这人间仙境在裴仁基的虎牢军团进驻以后早已被糟蹋的面目全非。军伍中全是一些粗暴的大老爷们,哪里懂得欣赏花朵的美丽,因此当程咬金走进这里的时候,惊愕的发现这百花谷中别说是花,就是小草也没有几颗。到处都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被那些粗汉用来训练,驻扎。
程咬金是以瓦岗军的使者身份进入的百花谷。以裴仁基的为人,程咬金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更何况,就算裴仁基想要宰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程咬金一向认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因此,早在来到百花谷之前,他就知会了这里的朱雀堂密探,若是事情有变,他就能在那些探子的掩护下顺利逃脱。
再说程咬金的表哥秦琼也在这里,而且颇受裴仁基器重。若是表哥见他有难,自然就会搭救,裴仁基也不会不卖表哥的面子。有了这双重的保险,程咬金自然就大摇大摆的一个人走进了百花谷。
看着面前的裴仁基,程咬金有些讶异,虎牢军团的将军就是眼前的这糟老头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在板凳上坐定,程咬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裴将军,在下此来奉了我家密公的命令,希望将军能够归顺我瓦岗军,密公说了,只要将军肯归顺,就封阁下为河东公,仍旧统领将军旧部!”
程咬金的话还没有落下,营帐中就已经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程咬金,两旁站立的军士都在心中暗自思量,眼前这人恐怕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否则怎么就把那招降的话语如此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坐在上首的裴仁基更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那李密是怎么想的,怎么派了这么一个活宝来做说客,就算自己心中早有归顺之心,也要被这傻小子给吓回去的。叛降这种事情一向应该是私下商量的,这个家伙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是那李密派他来羞辱自己的,还是说瓦岗军除了李密就再无人才了?
看着站立的程咬金,裴仁基缓缓开口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密公,就说我裴某人身受朝廷隆恩,岂能轻易背弃?他李密若想要这百花谷,放马过来就是!我裴某人不劳他费心,这般游说的手段就请免了!”
程咬金装模作样的皱起了眉头“裴将军真的不在考虑一下么?而今天子无道,朝廷黑暗,密公奉天而起,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播撒福祉于中土大地,实乃天命所归。将军又何必逆天行事?”
“哈哈,裴某无所谓逆天行事,只知道忠君二字,裴某决心已定,阁下还是不必多费口舌!”
看着裴仁基一副‘我是忠诚’的模样,程咬金对着他古怪的笑了笑“既然将军主意已定,那在下就不便多言!只是我家密公有感于将军忠义,因此特地放开一条道路,请将军东归虎牢,两相得利,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哦?”裴仁基闻言低头沉思起来,瓦岗军派人来招降他,裴仁基早就想到,可是招降不成,瓦岗军居然大方的放开道路,让被围困的虎牢军团东归,这可是裴仁基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今瓦岗军声势浩大,兵多将广,正是兴盛之时,想要消灭他这不到一万的人马,纵使不是轻而易举,却也难度不大。李密只需发动大军过来,使用人海战术,堆也把他堆死了,只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而已。
至于程咬金说的两相得利,裴仁基自然能够想到一些,若是李密放开道路,那么双方就不用交战,他自然也可以安然返回虎牢关。而李密也不用损失大批的人马,就能将他这瘟神从身边请走,双方自然皆大欢喜。
至于说怀疑程咬金信口开河,裴仁基倒是一点也没有这个顾虑的。程咬金能够从瓦岗军的重重包围中进入这百花谷,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来历。
思虑半响,裴仁基发现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因为前段时间的延误军机,导致刘长恭所部覆灭一事,早晚要被朝廷知晓。倘若他手中这虎牢军团依然完整,那么朝廷就会投鼠忌器,不会轻易给自己定罪。而若是与瓦岗军死战,就算能够侥幸逃脱,也避不开朝廷的责难。
两相权衡之下,裴仁基抬起头来,对着程咬金说道“那好,只要你们放开通道,老夫就即刻带着人马返回虎牢关!远离密公的一亩三分地!”
“既然如此,在下这就回复密公,请将军这就收拾行装,准备归程!”得到裴仁基的回答,程咬金就马不停蹄的转回了李密的大营。
听到程咬金非但没有劝降裴仁基,反而答应放他回去,李密勃然大怒,冷冷的对着程咬金说道“程将军,临行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本帅,要将那裴仁基给说服的,怎么现在反倒被裴仁基给说服,答应让开通路,放他回虎牢关了?这不是放虎归山么?”
“密公暂且息怒!放裴仁基回去正是为了要让他归降我等!程某可是瓦岗军的将领,岂敢做出那背信弃义之事?”
“哦?计将安出?”
看着李密那极为感兴趣的神情,程咬金哈哈大笑“且容属下卖个关子,密公但请放心,倘若那裴仁基回到虎牢关并没有归顺我瓦岗军,那么除非程某身死,否则程某必将那虎牢关和裴仁基的人头送到密公面前!”
听到程咬金立下军令状,李密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帅就放开一条通道,让那裴仁基回归虎牢关,只是程兄可莫要忘了今日所言!”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密公且宽心等待就是!”听到李密对自己的称呼一变再变,程咬金心中暗暗鄙夷,狗日的王八蛋,见爷爷有些用处就老哥长,兄长短的,等爷爷犯错就成了程将军,这王八蛋撇清关系、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可真是够快的。
程咬金在李密面前说的豪气干云,自然是因为对劝降裴仁基信心十足。当日他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劝降裴仁基,为的就是这消息能够传到监军御史萧怀静的耳朵里。等这裴仁基带着人马毫发无伤的回到虎牢关,萧怀静不怀疑他才怪!
一同出发前来攻打瓦岗军的刘长恭所部差不多全军覆没,怎地你这被包围了十几天的虎牢军团居然一个不少的回来了?若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呀?更何况程咬金已经得到消息,跑回洛阳的刘长恭已经将兵败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没有按时到达的裴仁基身上。朝廷派出的检察官已经快到虎牢关了,等裴仁基回去就会发现除了投降瓦岗军,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程咬金并不害怕裴仁基会死命认罪,因为朝廷的命令是将他满门抄斩,裴仁基就算不怕死,也总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吧!所以,就在裴仁基率领人马东归虎牢的时候,程咬金也悠哉悠哉的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跟在后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