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院子的铁栅栏门,秦志高让江敏先进,迎面便看见大槐树下坐轮椅上的父亲盯着他们看,“雨凤,雨凤,回来了。”秦川像是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样子,无力的歪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爸,她不是雨凤,是江敏,以前来过我们家的,我大学的……大学女朋友。”秦志高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在隐瞒下去。
“大学,你上过大学?……女朋友,……”秦川怔住了,估计是在潜意识里搜素残存的记忆。突然,大声喊道,“雨凤呢,雨凤怎么没有回来吃晚饭,你快去找,对,还有金泉,金泉让他也来吃晚饭。”
秦志高抱歉的向江敏解释道,“我爸,帕金森症,有些糊涂。”
江敏也冲秦川笑笑问候,“伯父,我叫江敏。”
“哦,不是雨凤,谁叫你进来的,出去,出去”秦川一下子激动的站起来要去推江敏,秦志高忙搀扶带拉住父亲,“爸,她不是外人,是我女朋友,……女朋友……”
刚巧秦志玲今天星期天,也回家来了,听见后,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理都不理江敏和他大哥,甩手就进了家门。
江敏这才感受到这个家不欢迎她,仿佛她是一个强盗,要抢走他们心爱的东西。
江敏一脸的尴尬,秦志高叫她先坐在槐树下的椅子上,他把他父亲往轮椅上扶,可是父亲依然很激动的摆手挣扎。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拍篮球声音,秦志高心里一喜,进来的果然是弟弟秦志远,忙道,“志远,你来招呼爸一下。”
秦志远忙丢下篮球,去扶秦川,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时髦姐姐,心里怪怪的打量了一眼。江敏一笑,算是打招呼。
秦志高却问志远,“妈,还怎么没有回来?”
“回来了啊!我出去打篮球时候就回来了,美花姐着急着回家去看孩子,早早就让妈把花店给关上了。”秦志远纳闷道,“是不是知道家里来客人,出去买菜去了。”
秦志高没有把江敏要来的事提前告诉过家里没一个人,他就是想刺激大家一下,慢慢能接受就行了,如果提出来,肯定会拒绝让江敏进家门的。正想着的时候,王彩云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你眼里还有你这个妈。”
听口气就感觉不对,显然,妈妈早就在家里,只是不想出来接待人而已。
秦志高拍了拍江敏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自己的母亲道,“妈,如果你们不欢迎她,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住。”
“欢迎,怎么不欢迎,饭菜都做好了,吃饭吧!”王彩云不想得罪儿子,可是心里满是不高兴。
秦志高把自己的脸盆和毛巾、热水壶拿来,让江敏在院子门口的水池子旁洗了把脸和手。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到客厅饭桌上,可是大家都低头吃饭,没有一点声音。
秦志高暗暗握紧江敏的手,脸上轻轻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大家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他们心中都希望金雨凤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抗拒、敌视,江敏明白,小心翼翼的吃着饭菜。
虽然,大家都不高兴,但是秦志高是长子,晚上把江敏安排在秦志玲的房间休息,秦志玲睡在秦志远的房间,秦志远跟秦志高挤在一起睡。
晚上,天空里没有星辰和月亮,只有些淡淡的云彩,大槐树投下的影子越发的黑沉了,秦志高和江敏坐在院子里,房间的灯亮着。
“你们家里好修都不太喜欢我。”江敏有些泄气道,“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吧!”
“你姐姐和你妈在国外还习惯吗?”秦志高没有接江敏的话唠。
“我妈开始不习惯,后来也觉得美国什么都先进,方便,也就不打算回来了,她们还叫我毕业了申请去那边发展,我才不去,替别的国家发展矿源,不如为自己的祖国寻找。”江敏总算找回点自信来。
“在这里,也可以慢慢习惯,他们也需要慢慢接受。”秦志高语重心长道,“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把事情解决好的。”
“嗯,为了你,我都可以忍受。”江敏慎重的点点头。
可是,第二天,金雨凤要去市里采购一些影楼用品,顺带来带秦川去市里看病,王彩云陪伴,王彩云幽怨的看了江敏一眼,金雨凤好像是在尽一个玩辈的职责,不,更像是一个儿媳的职责,喊秦志高帮忙把秦川的轮椅抬上车,对待江敏就像是一个客人似的,礼貌的点了点头。
无穷的尴尬、嫌弃包围着江敏,江敏的脸色是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秦志高再也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委屈,他收拾了行囊和江敏一起去了五龙溪,反正,工厂的事情也只有等刘文清处理完了,才能重新定位产品发展,也趁这几天好好想想。
五龙溪秋日暖暖,江敏和秦志高畅意在猴子山上喂猴子,五龙溪周末的日子才会有很多的游客,平时很少游客,而负责影楼外景拍婚纱的张景见到秦志高带着另一个女孩子,以为金雨凤不知道,特地的偷拍了他们几张侧影和背影,洗出来交给金雨凤,金雨凤知道母亲钱茗荟常来花店和影楼来玩,故意把张景的照片随手甩在了台上,钱茗荟一看,当即跑到花店去跟王彩云理论。
“王彩云,你看你儿子就跟当年秦川一样,当初,你在农村,奶着孩子,秦川和一个女的好上了,要不是我和老金相劝,你现在还在农村种地呢,这儿子你管不管,不管,我们也不念什么兄弟情了,影楼撤资,以后各过各的,别来往了。”钱茗荟见季美花出去送花去了,一顿****。
“那不一样?这不,他跟雨凤还没结婚吗?现在年轻人,我说了,他不听。”王彩云委屈道。
“我们雨凤对你们可是扒心扒肝的,什么时候给你们家算过账,用钱只管从影楼里拿,老秦的病和你们家吃穿用度,不都是影楼来的,我们家也没什么可图的,就希望他们两个晚辈能在一起好好过,可你儿子一进大学门,就嫌弃我家雨凤不在一个层次上了。”钱茗荟依然不依不饶。“反正,我不管,你得劝劝你那儿子,当年,我为你可是都差点闹到哪去了,指不定你们家老秦现在还恨我,……哦,现在不会了……彩云,我知道我家那闺女,你也知道,打小她就喜欢志高,别的男孩子就是看不上眼,这真是冤家,要是志高不要她,我怕她出事啊!那丫头心里做事,指不定干出出格的事。”
“大姐,你别急,那天那丫头一进门,我们全家冷战,这才跑到五龙溪去玩,等她走了,我在好好劝劝。”王彩云也知道自己一家受命运的捉弄,欠下金家太多的人情,这门情义谁都舍不得断掉。“不行,我们就来个生米做成熟饭再说。”
“怎么做?”钱茗荟疑惑道。
王彩云低头在钱茗荟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一拍即合。天空外一阵阵乌云飘过,汇集成细雨,淅淅沥沥的了起来。
五龙溪云雾缭绕,宛若仙境,江敏和秦志高洋溢着山水之间,完全放松了心情,一切的不愉快都如云烟随风而去,随雨而落。
这一块儿现在都转卖给了季美花、宋远耕,季俊木自从领导村民搞起建筑行业,一是太忙,二是就看不上这旅游的行业,赚钱太慢,他想做得大大的,好让金雨凤青眼有加,反正现在是胶着状态,工作做大做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许能让她心动。
江敏问起了秦志高工厂的情况,秦志高怕她担心,只说是遇到了小问题而已,两个人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清澈如玉的潭水里自由自在游弋的白鱼。
“志高,明年毕业要不我们一起离开吧,去雪忆家的集团也行,要不去别的公司应聘也可以,这开工厂孤军奋战很辛苦的,市场如战场,狼烟四起、血腥淋漓。”江敏偎依在秦志高的怀里,很温暖,很安全。
“可是这样赚的钱压根就不够用,父母养老费、弟弟妹妹上学费,以后的买房子费用,养孩子的费用,这工资只能拮据。”秦志高坚定的摇了摇头,“青年没钱不敢远游、老年有病不敢花钱。忍着、憋屈着、还没尊严。”
“别人不也那样过来的,我们省着点就是了。”江敏只想跟秦志高在一起,别的都可以不管。
“可是,我不想做绝情的人,抛弃贫困的亲人。”秦志高的眼睛看向远方,有一丝炽热的光在燃烧,“我们这个家不一样,我父亲当兵连长转业地方,可到了地方是要讲背景的,只能被分到最差的单位砖瓦厂干,性子烈看不惯不正之风就要出头,不是一把手,只能被穿小鞋,受了很多气,后来砖瓦厂竞争不过民营企业,垮了,开了个现在的影楼大部分还不是自己投的资,也只能勉强度日,母亲一直打短工,弟妹还在上学,父亲现在是彻底的病倒了,医药费都得一大笔钱,我只有硬着头皮冲了,以前想着自己造车娶你,现在先救急才行。只要咬牙都会挺过来,得到最美的风景。”
“这个我理解,当初,如果我姐抛下我不管的话,我也许早就流落街头成为失足女了,生活中的确不能放弃亲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你流同样血的人……好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迈过去,等我毕业了,我也过来帮你分担责任。”江敏看似脆弱,却满目斗志。“若是雷就一起趟,若是花蜜一起尝。”
秦志高伸手把江敏搂得更紧了,这是,时候传来一阵叽叽的叫声,一群猴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树林,还两只猴子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另一块大石头上也搂在一起,相望着他们,仿佛它们也在谈情说爱。这下,把秦志高和江敏俩个吓了一大跳,一起站起身来,那两个猴子见他们突然站起、分开,以为要袭击它们,也吓得转身逃到树上,树上的其它的猴子冲着他们扔起果子来,一时纷纷雨下,两个人忙朝山上的小木屋跑去躲藏。
自从宋远耕接手这五龙溪,又在几处低矮山峰横亘处盖了几间小木屋,尖顶的红色房子,紫色的烟囱,里面装扮的温馨可人,像王子和公主的童话,房子有隔间,恋人和朋友小聚都可以在这里居住,早上朝阳从东山升起,晚上夕阳向西山坠落,霞光万道、层峦叠嶂,世外桃源,木屋又两间房的,也有单间房的,秦志高和江敏要了两间房的,木屋一应尽有,冰箱里有面包、培根、牛奶,木屋外有肥土种植的新鲜瓜果蔬菜,可以
采摘,还有电话,可以宾馆订餐。但这些木屋宾馆里有规矩,必须有结婚证明,才可以居住的,江敏笑嘻嘻的把秦志高假印制的结婚证给宾馆看,宾馆服务员以为真是夫妻,宋远耕把秦志高喊到旁边问,结婚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就没听说,秦志高把与江敏相识、相知、到搅局都告诉了宋远耕,宋远耕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奇葩,也感叹他们的相遇,虽然觉得金雨凤还是五龙溪的大股东,但是还希望他们能谅解,各自能走进自己的婚姻殿堂。宋远耕相信秦志高的人品,便让他们租住了两间房的木屋。秦志高以前帮了宋远耕、宋远方不少忙,所以免费,但是江敏必须先付费才可以进去住,宋远耕拗不过,只好收取了食品费用。
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觉得很短,时光想流水一样一去不回头,收拾行囊走的那天,江敏深拥着秦志高不想踏上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