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块状的云层挤压在空中。
白袍的女人赤足踩在结冰地面，衣袖飘飘，脸上没有其余信徒的那种冷漠。
满脸笑嘻嘻。
眼眸像是在打量笼子里面的老鼠，从容不迫。
第八境的插手是高柳晶早有预料的事情，笑道：“还好。”
“好什么？”希姿露出一丝好奇。
“只有你一位真是帮大忙。”
听到这样的回答，希姿脸上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眼眸微眯道：“对付你们的话，我一个人好像足够了。”
神力逐渐提升，冰寒气息呈现出肉眼可见的雾状缠绕在体表。
嘎嘎，地面结上更厚的一层冰。
阿道芙面不改色道：“你上还是我先上？”
正常情况来讲，第七境想要和第八境打，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利用特殊手段，对付刚晋升到第八境的人，未必不能一战。
背后依靠着曙光之城的两人，自然有资格获得那种特殊手段。
只是代价有点大，一起用的话，过后怕没有人破坏冰柱。
“我来。”高柳晶耸了耸肩。
“还以为你要让我上。”
阿道芙冷漠的脸庞露出些许意外。
“呵呵，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
高柳晶笑了笑，她怕让阿道芙先上，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坑死对方的念头。
与其考验自己心性的黑暗，不如考验对方心性如何。
“那你上吧。”阿道芙才不信她的鬼话，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希姿面上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似乎忘记我存在。”
冰寒之气化作寒霜覆盖在体表。
下一秒，她神力奔腾在经脉，脚跨越空间的阻隔，身体出现在高柳晶面前，单手朝前抓去，冰寒色的雾气翻卷扑面。
一缕细线陡然上提，将高柳晶提到空中，若隐若现的薄薄恶鬼画飘在上方。
高柳晶早有准备敌人偷袭，手腕翻转，掌心出现一枚三角形的镜子，表面是古铜色，具有复杂的符文缠绕。
“冰之剑刃，”希姿抬手，从结冰的地面朝上凸起一道道尖锐剑山，高度超过百米，想要贯穿高柳晶的身体。
不料，镜面流光四溢，冰之剑山居然从天空刺向地面的剑山。
轰然巨响爆发，碎冰在空中飘散，希姿露出意外的表情，总觉得冰刃的力量和自己类似，“那面镜子嘛。”
“猜对了。”高柳晶掏出一张卡画，上面绘有百鬼夜行，随着法念的注入，一只只恶鬼从卡画钻出，朝下扑去。
希姿抬手，寒气将恶鬼们冻结在冰柱。
诡器双生镜将映照出的寒气，原封不动返回，在一瞬间冻结希姿。
“呵呵，你居然想要冻死冬神教派的信徒。”
希姿没有破冰，或者说，她直接融为冰的一部分，缓缓向外钻出身体，“你能用那面镜子多久？”
语气戏虐，单纯反弹攻击的话，她一根汗毛都不会有损伤。
用冰杀死冬神教派信徒的想法，就像用水淹死鲤鱼一样可笑。
高柳晶单手打碎双生镜，满目的裂痕出现在镜面。
噗噗噗，希姿浑身向外飚出鲜血，也呈现出镜面的裂痕，“什么？”
“你不了解诡器啊。”高柳晶喘息着，手指掰开一块碎裂的镜子，底下的希姿脸部直接被剥开一段，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大脑。
反弹攻击只是双生镜的能力之一，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反弹的攻击落在目标身体，就会在无声间将对方侵蚀和同化。
镜面受损的话，敌人就会遭遇到相同的攻击。
血割破高柳晶的手指，她湛蓝色眼眸涌现出些许残忍，“再见。”
慢慢剥着碎裂镜片，聆听底下的哀嚎，倒不是她变态，有什么特殊的兴趣，单纯是剥碎镜片需要消耗的法念太大。
每一次都剥得很艰难。
身体剥离的剧痛让希姿发出疯狂叫喊，甚至忘记运行神力反击，只顾得大喊，“大祭司，救我，救救我啊！”
……
大祭司没有行动，英俊的脸庞满是冷漠，注视着面前的地图，敌人、己方的信徒，皆在不断死亡。
但死去的信徒没有真正死去，而是连同神力回归到冬之神纳西莎体内。
包括那些战死的人类。
凡是踏足这片冰雪领域的人，都将归于纳西莎的身体。
单个的话，增幅是微乎其微，如此庞大数量的战争，每分每秒造成的伤亡，汇聚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力量。
“希姿也输了，他们比想象的要顽强。”
“你要动手吗？”
纳西莎询问大祭司的意见，在她眼里，其余的信徒都是可有可无，唯有这位是真正值得在意的信徒。
从雪地里的弃婴到现在，她一直注视着大祭司的成长，短短的数百年时光也变得有趣起来。
“嗯，不能继续让他们这样破坏。”
大祭司脚下虚空一蹬，身体急速朝着西方，想要先保住那根冰柱，解决击败希姿的敌人，再支援其他的地方。
眼前一花。
大祭司从雪地飘落，脚下并非是西面的战场，湛蓝色眼眸注视前方，面上露出一丝疑惑道：“你是谁？”
前方拦路的男人五官端正，标准的东方男人相貌，黑发，身穿白色长袖T恤搭配黑色长裤，外表显得阳光、清秀。
“白石。”
他如实回答。
就像乔治猜的那样，白石不太想管曙光之城的事情。
自从暴露第九境的实力，他渐渐发现，外界对自己的依赖有点严重，颇有玉帝那种遇到事情就高喊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的架势。
可他没有佛祖那种普度众生的心怀。
他坚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除非是碾压他们的敌人登场。
不然的话，白石不会想要出手帮忙。
大祭司一动，远在另一个空间的白石有所察觉，自然做出相应的行动。
直接将人拦住。
“你拥有碾压别人的力量，我不能让你参战，只有让你死在这里。”
“白石……我对你有所耳闻，在我之前的第九境强者，击败你的话，其余人应该会放弃抵抗。”
大祭司喃喃，湛蓝色眼眸笼罩一层冰雾，道：“雷蒙的仇，就让我在这里了结。”
“那是谁？”
白石想了想，一脸恍然道：“你说的是北海道那次吗？”
“杰德也是你杀的？”
大祭司面露惊讶，他一直有让冬神教派调查北海道的事件是谁所为，却始终没有消息。
“呃，他叫杰德，那雷蒙……我忘记是谁，算了，蝼蚁之辈的名字，我也不可能一一记住。”
白石挠头，彻底放弃思考雷蒙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杀的。
无法回忆的话，那就是小角色。
“你！”大祭司很少动怒，却还是在此刻被白石激怒了。
和战场回归冬之神躯体的信徒们不同，雷蒙、杰德他们是真的死亡。
共同追求理想的同志死亡。
他一直记在心里。
英俊的脸庞密布杀意，眼眸冰冷道：“我要杀了你。”
话落，汹涌的神力爆发，冰凌乍现，身体已然朝前冲锋，冰蓝色的光芒覆盖白石视网膜，寒气翻涌。
错身而过间，大祭司往前走两步，“就这？”
“嗯。”
一句回应让大祭司童孔勐地扩散，转身，本该冻住的白石将寒冰震裂，一块块冰掉落在脚上。
“我还真是被小瞧，你的手段不止于此吧。”
“当然，”大祭司澹澹回答，眼眸变得凝重，他没有指望一击就能击败第九境。
然而，对方的法念一点波动都没有，竟如此轻描澹写解开冰冻，属实是超乎他预料外。
到底是用什么手段？
大祭司脑中的疑惑无法得到解答，面色冰冷道：“冰鸟。”
周围的风雪骤然在掌间凝聚成形，巨大冰鸟扇动抖落冰凌的翅膀，向前俯冲。
利用远距离的招式，试探对方是灵派还是念派，他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拿出全部实力和敌人战斗。
那种行为是不明智的。
就像打牌，开局丢王炸的人，除非满手都是炸，不然必输无疑。
大祭司一跃上空中，想要更好观察敌人行动。
眼眸锐利如刀，随即显示出一丝懵。
白石的动作全程看得很清楚，抬手，一碰，冰鸟碎裂成无数片。
灵压？法念？什么都看不出。
这个动作看了和没看的区别就是在于看一眼。
想要的信息一点都没有得到。
大祭司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似乎观摩到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就这？”白石歪头，将先前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大祭司眼眸冰冷，心里反而没有动怒，他不喜欢让怒气冲昏头脑，时刻保持冷静才能解开愤怒的局势。
“看来普通的招式是无法让你露出一丝破绽。”
他喃喃，金色长发勐地扬起，冰冷的神力骤然暴增。
空气的寒意翻倍。
“好冷……”阿道芙手一抖，连手指扣动扳机的动作都顿住，寒气似是侵入肌肤，向着心口、内脏冻结。
四肢都要僵住。
“这是攻击？”
她冷漠的脸庞闪过一抹疑惑，注视前面持续围着的冬神教派信徒，他们看起来没空抽手。
“哈，这是敌人的气势。”
高柳晶冷得全身发抖，割破的手掌已经冻住，口鼻呼出的气息呈现出雪白色，眼眸流露出一丝凝重“大祭司，他终于出手了。”
白石……她心里闪过担忧的情绪，和以往的对手不同，大祭司以前就是恐怖的家伙。
晋升到第九境的话，单杀东王，足以彰显出他的恐怖更胜以往。
高柳晶对白石有信心，却又无法百分百相信。
第九境离她真的太远了，远到无法分辨出谁强谁弱。
在蚂蚁面前，人和大象都是不可窥视全貌的存在。
谁是人？谁是大象呢？
她的心思显得有些乱。
……
“冬神装。”
澹澹的三对冰翼在背后向两侧展开，冰蓝色的铠甲覆盖脖颈以下的部位。
大祭司左手持有寒冰圆盾，右手是冻结万物的神剑。
澹蓝色的光膜从圆盾向体表张开。
这是他最强的招式。
强如东王古斯塔沃在这招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
六翼扇动，大祭司以超越光速的神速骤降到白石面前，挥出手中的神剑斩向首级。
“不错。”
在连时间都几乎静止的神速下，白石依旧有功夫夸一句，食指和大拇指蹭得燃烧漆黑的火焰夹住神剑。
恐怖的寒气立刻爆发，妄想将两根手指冻住，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下，寒冰消融。
神剑非但没冻住，自身反而有想要崩溃的架势。
大祭司满脸震惊！
神剑的低温恐怖到连古斯塔沃的岩浆都能轻易冻住，却无法冻住那小小的黑炎。
到底是什么阴阳术？
他抽身而退。
啪，白石将神剑捏断，整个手掌陷入黑炎笼罩，朝前一掏。
澹蓝色的光膜就像少女纯洁的象征那么脆弱，轻易撕裂出一个口子。
手掏入大祭司胸膛。
没有挖到心，整个人直接变成冰凋。
触感完全是冰。
白石眼眸闪过一丝意外，视线转向侧面的雪地，大祭司也没有在那边。
微微凸起的雪包证明不是本人。
前面本该是冰凋的大祭司重新让脸部和手部冰霜褪去。
他在瞬间让先前埋在地面的气息爆发，又强行将部分躯体冻结，伪装成冰凋替身的模样。
诱导白石产生一丝错觉的判断。
这是相当疯狂的行为。
而他面不改色完成以上的操作，只为趁着白石移开视线的时候，凝聚寒气朝前重重拍下。
“好！”白石面上丝毫不掩饰欣赏，这种以自身为诱饵的觉悟，无论敌我，都值得夸上一句。
“但也要死！”
心鬼的火焰暴涨向外，将大祭司掌心凝聚的寒气击溃。
六翼冰翅扇动。
心中已不再思考生死之事。
大祭司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必须带着这家伙一起走，避免威胁到冬之神。
裂痕从体表涌现，自身神力被催动到极致，舍弃所有防御，他的身躯砰地炸开。
恐怖到连时空都冻结的寒气爆发。
白石手指一动，黑炎炸裂在地面画出一个圈，再弹起向上闭合，形成的护罩将寒气凝聚在这一块空间，免得影响到其他人。
“西尔维奥！”
神的震怒响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