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变故,高玥无疑是接受不了的,她接受不了弟弟的兽行,也接受不了朝思暮想二十多年的弟弟,死在她的面前。
他被带回秦王府之后,整个人都是呆滞的,两眼无神,面部僵硬,像是失去了魂魄。
崔谓跪在杨铭夫妇面前,道出事情经过。
杨铭当然不会责怪对方,只是觉得世事离奇至此,令人唏嘘。
“这样的结果也挺好,免除了一个心腹之患,”杨茵绛看向丈夫,道:“崔谓做的没错,如果夫君觉得他的不该杀人,一切罪责由妾身承担。”
“属下当时心急,以至于下手过重,请殿下降罪,与王妃无关,”崔谓无疑是一个忠仆,杨约能将他安排在自己的侄孙女身边,说明此人绝对可靠。
杨铭笑道:“本王不会怪你,更不会怪王妃,杀便杀了,一个蔑伦悖理的畜生而已。”
崔谓心中大定,在杨茵绛的眼神示意下,退出房间。
杨茵绛无疑是开心的,心腹之患少一个算一个,最好高玥也早点死了,她才最放心。
但是她知道,任何男人面对这样的尤物,都下不去手的,自己的丈夫不是圣人,他是男人。
“高玥肯定被刺激到了,最近你不要去见她,”杨茵绛劝说道。
杨铭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
“前几日的朝会上,我听说冯翊钧太守柳杰已经病重,不能处理政务,所以我打算找个人顶替他,原本属意杨弘的儿子杨庆之,但是杨弘这个人我不喜欢。”
杨庆之本名杨庆,与杨广的庶出儿子重名,但人家是嫡出,所以早些时候没人计较,但是杨广登基之后,杨弘老老实实的给儿子改了名。
因为最早时候,杨广的庶子杨庆杨和,是隐藏户口,杨坚夫妇并不知道,而杨广也不知道杨弘的儿子叫什么,以至于撞名了。
如今杨庆杨和都进了族谱,所以杨弘得给人家让路。
冯翊郡,是京师东北门户,直接负责黄河渡口,过河就是蒲津关,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杨铭希望趁此机会,能安排一个自己人。
杨弘立场摇摆,他不打算在对方身上加注了,所以询问杨茵绛的意思。
杨茵绛直接道:“便让妾身的二叔去吧,他的资格也够了。”
杨老二就是杨玄纵,营造洛阳也参与了,妻子出身清河崔氏。
他身上有一个淮南郡公的爵位,担任太守的话,绝对是够资格了,但问题是,历史上杨玄感兄弟几个,全都造反了,这一世,杨铭也拿捏不准,玄感会不会乱来。
虽然眼下看来,玄感被自己的女儿治的服服帖帖,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脑子一热干出蠢事。
早知道不问茵绛了,她这个人太为娘家着想,而杨铭不想这么明目张胆的扶植越公房。
于是他道:“我有意交好宗室,尤其是眼下时刻,恐怕需要做一些实事,收拢宗室之心,玄纵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来。”
“妾身不过随口一说,夫君切勿作难,”杨茵绛笑道:“你拿主意就好。”
杨铭想了想,道:“不如让杨集去吧,虽然是年轻了点,但毕竟是杨爽的儿子,没人会说三道四。”
“可以,这样的安排,父皇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杨茵绛道。
杨集今年二十六岁,已经袭封了卫王,如今在京兆府任职,处理政务也算有些经验。
翌日朝会上,杨铭特意召杨集入朝。
“今欲外放汝为冯翊太守,好好准备一下,多带一些得力之人,到了那里,好好治理地方。”
杨集大喜,谢恩道:“臣当鞠躬尽瘁,不使殿下失望。”
“你年纪小,有些事情要多听人劝,”杨雄也赶忙在一旁道:“冯翊郡不同其它,门户首冲,不容有失。”
“观王放心,遇事不决,臣当虚心请教,”杨集的态度还是很好的。
“下去准备吧,尽早启程,”杨铭摆了摆手。
同样是一字王,两人的身份差距无疑非常巨大,论辈分,杨集管杨铭叫侄子,但是这个侄子现在太厉害了,所以他叫不出口,正如他不敢称呼杨广堂哥一样。
杨铭此番安排,杨雄是非常高兴的,堂堂杨爽嫡子,却只在京兆郡混个闲差,也太说不过去了,宗室脸上也是无光。
如今执掌冯翊郡,无疑是一大进步,只要他在冯翊郡不要胡搞,将来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
想到这里,杨雄很想看看,杨弘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因为杨弘的儿子杨庆之,如今也是一个闲散之人。
但是他杨雄的儿子们,都有好的去处,长子恭仁,甚至已经是一部主官了。
立场摇摆,也是为了求稳,但是在关键时刻,你必须把立场给站稳了,正如杨雄一样,他的三子杨续,还给杨勇当过千牛备身呢,如今不照样被重用?在内史省任通事舍人。
就因为杨雄立场站得稳,对杨广绝对忠心。
下朝后,杨铭又去了升道坊,燕小棠的住处。
这是他第二次来,最大的直观印象,就是升道坊的街道,似乎都比上次干净了许多,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变得异常规整,一切都竟然有序。
很显然,这是有人在做面子工程。
京师,一坊之地,归里长管,里长归县衙管,不要小看里长,京师南城一带的里长,权力相当不小,北城的里长,活得不如狗,因为北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不过,只要他们对上逢迎的好,能干一辈子,甚至还能让儿子接班。
上面靠爵位世袭,下面靠门路关系。
杨铭已经猜到,有人在逢迎他。
现在的他,不得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堂堂亲王,京师守备,老是跑这里来找一个女人,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
于是杨铭令人找来升道坊的里长,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干?
对方的回答也很老实,不是我干的,是梁将军。
再然后,梁师都被带至杨铭面前。
“本王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谁知道?”杨铭语气冷漠,梁师都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回禀殿下,只有卑职知晓,”梁师都汗流满面。
杨铭澹澹道:“既然如此,本王今后若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就只能怪罪于你了。”
梁师都瞬间傻眼。
这个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太差,脑袋上一直顶着个“突厥鹰犬”的光环,所以杨铭对他的印象不好,但是御人之术,讲究恩威并济,于是杨铭最后又说了句:
“整治颇佳,继续保持。”
梁师都心中大喜,跪送杨铭车队走远。
梁师都是刑部侍郎梁毗的继子,他爹梁定,是梁毗的弟弟,成为继子之后改名梁玄莫,但这个名字鲜少有外人知道。
他与几个哥哥相处的也很不错,靠着继父梁毗,在军府混了一个骠骑将军,但这个人是有真本领的,非常能打。
本来就不擅长拍马屁,但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道必须逢迎上司,才能获得升迁机会,毕竟继父梁毗可管不了军府,而且因为梁毗与杨素有矛盾,所以军府的人更不鸟他。
虽然挨了训,但是梁师都也大概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于是吩咐下去,谁敢乱嚼舌根,就割了他的舌头。
因此,他还在下面严查了一番,还真就揪出几个乱说话的,直接就被他军法处置了。
秦王泡妞,你们都敢乱传?你们是真不知道脖子软刀子硬啊。
......
杨铭背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难为燕小棠在他上次离开之后,便急忙购置药材,日日期盼,望眼欲穿。
今天,终于把杨铭给盼来了,可知她内心是如何的雀跃。
为杨铭敷药,张罗吃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窄袖短襦的间色裙,青绿两种颜色混搭,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气息。
大隋的女子装扮,与初唐相似,但没有武则天时期那么开放,流行袒胸,大隋女子可不袒胸,她们的领口扎得很紧,你什么都看不到。
而且今天的燕小棠,还化了妆,大隋的的妆容,首重轻巧纤丽,重点在眉、腮。
最有特征的,叫做贴花钿,也就是将花形首饰,贴在眉心那个位置,属于面饰的一种。
花钿的材料,有金箔、红纸、鱼腮骨、鲥鳞、茶油花饼、蜻蜓翅膀等等。
红色为艳,金色为尊。
杨茵绛的花钿,便是以金箔纸制成的,形状类似于“火”字的上半部分。
而燕小棠今晚的,是梅花状。
“观王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杨铭吃完饭,擦了擦嘴,随口问道。
燕小棠赶忙道:“外祖并无任何嘱咐,是民女仰慕殿下,外祖知晓后,有意让民女服侍,仅此而已。”
“这么说,你希望我宠幸你?”杨铭抬头道。
燕小棠赶忙弯下膝盖,发髻刚好比杨铭坐着的高度低半个头,
“能得殿下宠幸,是民女的福气。”
杨铭抬起手臂,手掌伸进对方襟口,燕小棠脸上表情随之变化,腮红更浓。
“今晚我要早点回去,”杨铭澹澹道。
燕小棠一愣,赶忙抓紧杨铭手腕,引导其走向更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