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能的人,是需要发掘的,你不发掘,C罗也只能去喊麦。
沉渠这个人,虽然在近两年死记硬背,强读了不少书,但你真要从四书五经当初挑几句出来考一考他,一准把他弄迷湖。
这在大隋是普遍现象,长达三百年的南北朝分裂时期,华夏地区的战乱就没有一刻停止过,乱世都在为生计发愁,谁尼玛读书啊。
单是毁于战火的典籍,就数不胜数,一卷书还不如一斗米来的实惠。
大隋立国之初,皇帝杨坚也是希望扭转这个局面的,于是在全国各州郡开设官学,吸纳官员子弟读书,好做为大隋的候补力量。
但是几年之后,杨坚发现从官学出来的,仍然是一帮酒囊饭袋,于是大怒,干脆又取消了官学。
实际上,他是太心急了,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慢慢来,不能因为推行没有效果,就直接取缔。
这种朝令夕改的政策,在大隋非常普遍。
新朝新气象,杨坚对大隋的改造,基本发生在开皇年间,也就是所谓的开皇之治,仁寿元年之后,基本又在走下坡路了。
所以历史上的杨广同志,本身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而他眼光也非常毒辣,看出问题都出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下药太狠了,一个感冒直接给你化疗了。
杨铭故意表现的不将沉渠视作外人,因此也获得了对方的绝对忠诚,再加上杨茵绛这位贤内助,时不时与沉渠的妻子殷福女私下见面,以至于沉渠已经将自己视为杨铭的心腹。
在杨铭的授意下,沉渠开始全方位插手襄阳水军的重建,并且组织族内能工巧匠,帮助建造和修理舰船。
这天,杨铭在襄阳收到了京师的来信,很意外,信是杨恭仁写给他的。
有两件事。
一是提醒杨铭,小心柳述。
二是希望杨铭帮忙,安排个人。
至于为什么要小心柳述,信里没有明说,甚至柳述这个名字还是用“独柳”两个字代替。
眼下的大隋朝堂,称得上独柳的,也就是柳述了。
至于杨恭仁希望杨铭帮忙安排的人,叫燕询,字宝寿,是幽州总管燕荣的儿子。
燕荣是在今年的年初,被皇帝杨坚赐死的,罪名是瞎几把干。
幽州就是北京一带,辖区不小,河北半部和辽宁半部,实打实的封疆大吏。
燕荣曾经还做过左武候大将军,有郡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勋位,是个勐将,但也是一个粗鄙的武夫,不懂管理地方,在幽州这么多年,治理地方完全是由着自己性子乱来。
起初有人告发,杨坚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没把他怎么地,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告他的人是一个接一个,就没有停过,这才让杨坚动了真火,琢磨着朕这么多年的警告,你小子都当成耳旁风了?
于是下旨赐死,以至于燕荣的儿子燕宝寿也不好做官。
燕宝寿的妻子,是广平王杨雄的三女儿,杨恭仁的妹妹,人家这是为妹夫谋出路呢。
正常来说,杨恭仁是吏部侍郎,其实好做安排,但这不是得避嫌嘛。
刚好沉渠的事情,杨铭当初就是托付杨恭仁帮忙,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还上人情了。
总管府眼下还缺个士曹,杨铭在回信中直截了当言明,让燕宝寿过来给他做属官。
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因为总管府这套班底,将来板上钉钉是杨铭的亲王府班底,前途不可谓不光明。
就算当不成荆州总管,他还能一地封王呢。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杨素前脚刚出事,就轮到杨约了,
别看杨约这老小子有太子杨广罩着,照样被外放出去,出任尹州(河南临汝县)刺史。
品级是平调,但远离了中枢,基本成为边缘人物。
补上他大理寺少卿位置的人,叫裴蕴,出身河东裴氏,但实际上发家是在旧陈,这个人是皇帝杨坚的心腹,隋灭陈之战时,裴蕴当时是内鬼,帮大隋这边传递了不少军机要事。
所以在大隋开国之后,杨坚几次毫无理由的提拔他,一度让高颎感到困惑,于是上奏道:此人于国无功,不可擢拔。
结果呢,高颎上奏一次,杨坚就提拔一次,搞得高颎彻底懵逼了,干脆再也不提了。
杨约的来信中,说是打算抽空来荆州瞧一瞧,探望一下侄孙女茵绛,这个借口杨铭无法拒绝,毕竟大家现在是一家人。
又在襄阳住了半个多月,杨铭这才动身返程。
刚到江陵,郡尉庞韬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殿下,慕容公被吏部下来的人带走了。”
杨铭刚下马车,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的事?”
庞韬道:“昨天夜里,大约酉时,他们来的快走的也快,卑职没敢阻拦。”
杨铭又问:“吏部什么人?”
“卑职问过太守府的管家,听说是考功司的郎中崔桧,”庞韬答道。
考功郎中是从六品,专责天下文官考核任免,是权利非常大的实权人物。
既然姓崔,不是博陵崔氏就是清河崔氏,反正不是普通姓崔的。
吏部这是要跟自己杠上了?柳述到底想干什么?
杨铭心里多少是窝了点火的,柳述实在是太嚣张了。
“你带上王府部曲,拿本王手令,务必把人追回来,就算是追到皇城脚下,也要给我带回来。”
“是!”庞韬领命办事去了。
刚进府,就听元文都来报,杨约已经到了,因是王妃的娘家人,所以被安顿在了内苑。
“半年不见,杨少卿消瘦了,”杨铭进门之后,朝着杨约微笑揖手。
杨约还是那副老样子,嬉皮笑脸的回应道:“没瘦没瘦,吃得好喝的好,就是不能再被殿下称为少卿了。”
杨茵绛赶忙令人奉茶,随后来到杨约身后,为叔公揉捏肩膀,
“使不得使不得,你现在是王妃了,”杨约笑道。
杨茵绛歪头笑道:“是王妃,也是您的侄孙女,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
杨约老怀大慰,忍不住唏嘘道:“谁能想到,相隔不过半年,杨某便落至如今境遇,可知世事变幻无常。”
杨铭在一旁坐下后,笑道:“无妨的,越公只是告病在家,又不是被免去了仆射,等病好了,早晚还是要回朝的。”
杨约笑问道:“那么殿下觉得,兄长的病什么时候痊愈,方才合适?”
“再等等看,不着急,”杨铭笑道。
杨约微笑点头:“柳述,竖子也,不过是个牵线木偶罢了,就他身上那点功勋,竟也妄想能做仆射?他要是能做仆射,我便能做尚书令。”
“叔公,”杨茵绛嗔怨道:“小心说话。”
杨约哈哈一笑:“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吗?”杨铭直接问道:“杨刺史听说过高揽德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他是谁?”杨约一脸好奇道。
你特么倒是挺能装的,还口口声声自己人,我信你个鬼啊。
杨铭呵呵道:“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接着,杨铭转移话题道:“京师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有!”
杨约先是痛快的应了一声,随后沉吟半晌,才压低声音道:“至尊病重,看样子不用多久,太子就得到仁寿宫去侍疾。”
呼......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杨铭赶忙道:“仁寿宫的禁卫,在谁的手里?”
“殿下果然是洞若观火,一句话便猜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杨约忍不住赞叹一声,随后道:
“左右羽林卫还是蔡王杨智积和窦抗总领,不过柳述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仁寿宫,时常代传圣旨,若是.......”杨约支支吾吾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意思杨铭懂,柳述万一假传圣旨,是可以将老爹扣在仁寿宫的,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宰了,这样一来,废太子勇就可以复辟了。
当然,想要做成这件事的前提是,杨坚快要不行了。
按照历史记载的话,祖父杨坚还有大半年的寿命。
“左右羽林卫,有没有咱们靠得住的人?”杨铭问道。
杨约点头道:“有的,兄长已经提前都打了招呼,一旦有事,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太子和他。”
“事关重大,我们需小心应对,”杨铭再一次和杨约,站在了统一战线。
杨约点头道:“所以我这次专程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跟裴矩说说,让他帮着太子谋划,如今兄长不能入朝,我又被外放出来,太子身边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宇文述和郭衍是东宫属官,手伸不了那么长,还得是倚仗裴公啊。”
用的着人家的时候,就是裴公,用不着了,就是裴狗,你是真狗啊,
杨铭点头道:“这点我会安排的。”
无论是谁,对裴矩的能力还是绝对放心的,只要他肯真心帮忙,老爹出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而裴矩现在跟太子是姻亲关系,于公于私都不会坐视不管,
商量完了正事,接下来就是闲扯澹的事情了。
实际上,也不算扯澹,老大杨昭看上了韦家一个女子,韦孝宽四儿子韦寿的闺女。
谁给介绍的呢?当然是韦圆成那小子。
勋国公韦圆成是韦孝宽的长子长孙,被杨昭举荐,出任冀州刺史,想着能跟杨昭关系更进一步,于是便将自己的堂妹韦盈,介绍给了杨昭。
听杨约说,韦盈的容貌,在大兴是独一档的存在,比自己的侄孙女茵绛,强了不少。
可惜眼下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杨昭和韦盈的事情还不能公开。
这对于杨茵绛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她看来,老大杨昭越快生子越好,这样一来,她也可以早点做准备。
接下来,杨约还会在江陵住上几天,和杨铭探讨一些具体事宜,过后,才会去尹州赴任。
杨铭心里清楚,等到祖父杨坚过世之后,杨约就会被重新召回京城,完成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杀死废太子杨勇。
历史上,杨勇就是死在了杨约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