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娄父来说，自家女儿被搞大了肚子，他无论再生气上火也都要见刘平一面的。

何况，娄晓娥提到了刘平希望他去港岛的想法，他也想进行更详细的了解。

不过，刘平最近一直忙着社会人员的调查和甄别一事，直到周六才趁中午的空过来了一趟。

当面见到刘平，看出他不是那种无能又不想担责任的人，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六天，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娄晓娥怀孕已成事实，无法改变，娄父也就释然了。

于是开始把最主要的精力就放在了他说的那些想法上面，尤其想知道他判断的依据——更准确的说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他只是和娄父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如果一个家庭里，父亲给孩子开垦了几亩地后，以后就不再干活了，家里其他人会不会愿意？

如果这个家里一大家子人天天都出力干活，拿到的收入却只有这人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几百分之一，这种局面能保持稳定吗？

他自己也有自己的人脉圈子，而刘平就算再得王主任器重，也只是一个还没转正的办事员，按道理他不该疑神疑鬼的。

但是，王主任的对象身份却不一般，杨凤山身后又是冶金部的大领导，他就不得不怀疑了。

于是，他劝道：“娄叔叔，我记得我语文课本上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有不好的可能，为什么不早做打算呢？”

“而且，我听晓娥姐讲过您的经历，轧钢厂这样大一份产业能充分您有一身的能耐，但现在的情况有您施展的机会吗？”

“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出去后您才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哪怕仅是凭您的能力，有从前结下的人脉，想来都不难做出一番事业！”

“何况，您出去又不是背叛G家，相反，您在外面发展，哪怕往家里输送一颗我们暂时造不出的螺丝钉都是在做贡献。”

“真要那样，现在的那些担心还是事吗？”

“相反，作为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不只是您，晓娥姐和我都能跟着沾光。”

“您想一想，与留下能做的有限、更多的是在吃老本相比，哪个更好？”

“尤其您现在正处壮年，还有那么多的人脉关系没有使用，蹉跎岁月未免也太可惜了！”

……

娄父尽管明白这件事关系重大，需要仔细思考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却不妨碍听得他心潮澎湃，更是回忆起年轻时那段掌控轧钢厂激扬的岁月。

也因此，从书房把刘平送出家门后，回头看到和娄母挎在一起的娄晓娥后，他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你们俩谁先……”

他虽然反应过来，后面没有再说下去，但娄晓娥却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不由脸红的道：“爸，您说什么呢！”

她和刘平怎么回事，她既然她母亲说了，他肯定应该也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没有在“公众”场合问那种事的道理啊……

娄母也忍不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顺势把他往书房推去：“去去去，这么大岁数了，话都不会说了？”

娄父也反应过来，赶紧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说刘平人不错，让她以后好好跟着他。”

娄晓娥见刘平得到了他的认可，满心欢喜，又不意思说什么，微弱的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娄父松了一口气，赶紧进了书房。

娄母向娄晓娥示意了一下，顺势跟了进去，然后一边给他倒上茶，一边小声说道：“晓娥来的时候又跟平安聊了聊。”

“平安说，现在晓娥带着身子，不好长途跋涉，来回颠簸，留下来养胎可能会更好，而且，她留下来，将来接洽你在外面的生意也方便。”

“当然，他也说了，如果去的地方不远的话，比如港岛，跟去也行，毕竟那边的医疗环境要更好一些，对她将来生产要好，但要过上几个月，等胎位稳了，并且规划好合适的路线才行。”

娄父沉吟了一番，让娄晓娥她们留下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表明他出去并不是叛逃。

娄母见他没说话，就又说道：“如果让晓娥留下的话，我想留下照顾她几个月——她毕竟怀第一胎，不在她身边，我放心不下。”

娄父的注意力也忍不住转移到娄晓娥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却是刘平早就向他们表示过，愿意让孩子随母姓，也就是他的“娄”姓。

对刘平来说，他这样做是为了降低对娄晓娥的影响，但在娄父看来，这绝对是他做出的巨大让步，所以，在知道女儿婚内怀了他的孩子后，对他的包容度一开始就高。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许大茂不育，他们原本没想让娄晓娥和他继续过下去。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压低声音道：“你还记不记得，九月份的时候，我罚许大茂去三线厂后不久，囡囡就说在检查没出来之前不想和他再住在一起，让我们给她在附近找房子，你说，她和刘平是不是那时候就好上了？”

娄母白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偷偷向外面看了一眼，见娄晓娥靠在客厅沙发上拿着一本书看着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带上门，回头嗔道：“哪有你当爹的那样想自家闺女的？”

说完，想到娄晓娥现在都已经怀上了刘平的孩子，她也感觉自己的话站不住脚，而且还想到，在找房子之前，自己闺女天天晚上去接刘平下班，会不会那时候好上了，为了方便那什么，才让她帮着找的房子？

然后她又想起在许大茂快要回来的时候，她们曾经聊起过等检查完，他真要是不育，她们要不要离婚，娄晓娥却说等他在三线厂勾搭的女人找上门，让他主动提离婚，免得事情闹大，以她们的家庭成分，影响可能不好。

现在想来，她是不是那时就想过，或者是不是那时就怀疑已经怀上了刘平的孩子，为了方便将来孩子出生才那样做的？

当然，即便这些娄父能想到，她也不会跟他说，而是转而问道：“我刚才说的那些，你怎么想的？”

娄父短时间仍然难以做出决断：“我再想想——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