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知道后果,秦淮茹不确定快是否还会说出那两个字。
现在。
她面前摆了三饭盒菜,一份用昨天剩下的草孤蒸鸡加了一把粉条重新炖过的鸡块粉条,一份红辣椒段炖的豆腐,一份素炒的大头菜丝。
三盒菜,一盒是肉菜,自不用说,粉条裹上肉汁也晶莹油润,第二盒辣椒和豆腐红白相衬,第三盒大头菜颜色青绿,还有它们各自独特的香气,每一个看着都有食欲。
可是,看着它们,她却并没有去伸手去夹,因为她拿着快子的手臂都是酸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已经是休息过一阵子的结果了。
刚才的话……
“嫂子,你吃菜呀?怎么不吃?”
看着两眼炯炯有神、仍然生龙活虎的刘平,秦淮茹却是想生他的气都没有力气。
但他怎么看起来就像是早春在麦田里横冲直撞撒过欢的牛犊子一样,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的?
老话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
她也有些不敢看他,却是生怕他提起刚才的事——他比她小那么多,她怎么叫得出口的?
可是,眼睛余光中看到刘平的神情,也不像是忘记的模样啊!
这时,他夹起一块鸡肉,用手在下面接着递到了她的嘴边:“真是的,都这么大了,还让爸爸喂你……”
“你!”
果然!
她又羞又气,可惜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转移目标,张嘴接住鸡肉用力咬了两下,把气撒在了鸡块身上。
刘平又给她夹了一块豆腐:“尝尝这个干辣椒炒豆腐。它和素炒大豆菜是厂里中灶上的菜,虽然比不上小灶的菜精致,但咱们自己家里要烧出来也不易。”
见她吃进了嘴里,她又问道:“好吃吗?”
秦淮茹忍不住点头,这份辣椒炒豆腐,不仅油水足,过了油的干辣椒的香气配上豆腐软嫩的口感,瞬间激发了她的胃口。
刘平又端着饭盒让她吃了一快子子鸡肉里的粉条:“这个炖的时间仓促,你尝尝入味了吗?”
老实说,因为两种食材不是一起炖的,加上时间不够,粉条确实没有全部入味,但红薯粉条爽滑的口感再裹上菜汁就已经能够带给她极大的满足了。
她就又点了点头,然后催促道:“你别光管我,你也吃啊。”
这会儿肚子里有了些食物打底,又或者是关注点转移到吃饭上面,再加上对刘平的关心,刚才被他提起后的羞意迅速变澹了。
以她们两人的关系,只要没有外人在,叫了也就叫了,那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开心,她完全可以做得更多!
何况,相比一个称呼,刚才发出的那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更让她感到不好意思——她怎么会发出那种声音的?
偷偷观察了一下刘平的表情,见他脸上只有满意和喜欢,又想到他当时也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好像兴致更高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刘平向她看了过来,她却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嗔道:“看我干什么?吃饭!”
原本就是饭点,三份味道不错的菜,搭配上四个白面馒头,加上又在激烈运动后,很快就被她们吃了个精光。
“你吃饱了吗?”
秦淮茹虽然逼着刘平吃了三个馒头,她只吃了一个,却还是担心他没有吃饱。
刘平拍了拍肚子,笑道:“饱了,不信你摸摸。”
秦淮茹白了一眼,推开他道:“吃饱就起开,我得把饭盒刷了,把卫生打扫了。”
然后又警告他道:“这么晚了,你可不许胡闹。”
很显然,她的警告并没有效果,等她刷饭盒的时候,更是伸进衣服把玩起了团子。
她的心情却是并所未有的平和——原先积攒了四年多的不平之气也早在刚才被冲得散架的过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后就想起了昨天忘了看、想着今天看却没来得及看到的前天拧他的地方,就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那个,前天拧你,拧青了吧?现在好了吗?”
刘平马上故意夸张的道:“你说呢?你使那么大劲,现在还有些疼呢?”
秦淮茹自是不信,但她这会儿满心温柔,根本没想着拆穿他,而是柔声道:“我也心疼——当时我也是气坏了,嗯,以后不会了。”
感受到她的温柔,刘平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嫂子,你对我太好了。”
秦淮茹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又道:“知道我对你好,以后就记得对我温柔点,要是把我拱死了,你以后还有馒头吃吗?”
刘平轻笑了一声,问道:“要是以后都不这样了,你舍得吗?”
秦淮茹顿时语塞,然后用发面团把他拱开:“去去去,该回家了!”
……
因为要迎接领导的视察,易中海今天直接成了院里最后一个回家的轧钢厂的职工。
阎埠贵看到他推着自行车匆匆忙忙的经过前院往中院走去,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到三大妈在看着他,他自信一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易中海早上上班没找他,晚上下班又没找他,可不就说明不在乎?
既然易中海不在乎,他也就不用向他低头,或者欠他人情了。
阎解旷问道:“猜对什么了?”
阎埠贵自然不好意思向他解释,就沉声喝道:“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还有,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做事要专心,你不老实写你的作业,瞎打听什么?”
在这座四合院,让他感到自傲的除了自己是文化人和院里的三大爷,四个孩子都上学也是一个,其中阎解成更是读到了高中。
可惜,阎解成也只读到高中。
虽然说高中学历在现在仍然能拿得出手,但按他的设想,他是把阎解成往考大学方面培养的,可惜阎解成辜负了他的期望,现在工作也成了一个难题。
不过,他的初心仍然没有改变。
这既关系到阎家的面子,也关系到切身的利益——阎解成是高中学历,找工作很困难,但要是考上大学,就能立即拿每月18块5的国家补贴,阎家的生活就能马上得到很大的缓解。
而且将来不是他们找工作,而是工作找他们了!
现在虽然大号废了,但他阎埠贵有四个孩子,以他的文化和小学老师的便利条件,就比一般人占得了先机,他就不信还培养不出一个大学生来!
尤其是老三阎解旷,他和有些木讷、反应慢的阎解放不同,人很机灵,头脑也灵活,是他最大的希望所在。
……
在刘平和秦淮茹往家走的时候,孙兰芳却从家里走了出来。
她还是放不下上午的事。
当然,她虽然可怜病人,也顾念孝顺的沉友蓉,但绝不想为刘平招惹上麻烦,而经过一天的思考,她终于想到了办法。
心里想着纺织厂家属院的位置,以及打听八卦、收集消息的小圈子里的人,她很快确定了一个最合适、经常喜欢往那边跑的姓余的老姐妹家里。
一番寒暄后,她压低声音道:“我们单位的刘平你知道吧?就是上报纸的那个!”
“我跟你说,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我们单位的袁慧,男人是派出所当政委的那个,周二那天得了蛇缠腰,就是腰上起了一圈水泡,说是什么病毒引起的,咱也不懂,但那么壮实的一个汉子,疼得脸都黄了,人家一出手,当天就不怎么疼了,今天袁慧说基本上好了,等下周就能去上班。”
“其实我主要不是说他。是怎么回事呢,袁慧的男人不是有个战友嘛,叫什么方向的,听说了这件事,加上我们单位的刘平能上报纸一开始是因为懂煤气中毒,他老丈人六月份的时候不小心煤气中毒了,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落了一身后遗症,说是脑子不清,说话都说不了,而且没办法走路,大小便也控制不了……”
“方向就试着去问刘平能不能治,你猜怎么着?今天是第四天,袁慧说人已经出现了改善,方向一家都已经开始准备谢礼了!”
“我今天说这个还因为一件事,在她俩之前,有个姓沉,好像叫沉友蓉的小姑娘,在十四中读书,这是个孝顺有心的好孩子!”
“恰巧她爷爷在三年前煤气中毒,症状和方向老丈人差不多,她在报纸上看到了刘平的名字,就找上门,希望能给她爷爷治一治。”
“你问怎么样了?”
“这就是我说的了,人家刘平不仅有本事,心地也善良,一听就借了我们主任的自行车跟着去了。”
“治好了没有?你听我说嘛,要治好我刚才不就跟你说了吗?”
“不是,不是。刘平能治好方向的老丈人,既然答应去看了,沉同学爷爷的病情和方向老丈人也很像,他不能说那个会治,这个不会吧?”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回去的时候,遇到了沉同学她爹,我想想,好像叫沉学明——你也听说过他?”
“行,咱们先不说他具体的情况了,就说当时人家刘平都到他们家了,结果他只相信西医,可能也不相信刘平的本事,就把他赶出来了。”
“你说可惜不可惜?”
……
从余家出来,孙兰芳吐出一口浊气,想着以她这个老姐妹的禀性,明天又是周末,估计用不两天就至少能传到纺织厂的家属院。
她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希望沉学明听说了主动来请刘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