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随波,后是老王。
98年下半年真是动荡不安。
本以为世界杯的华丽可以再掩盖一会,延长一下爆雷时间。
可老王却是个暴脾气。
除了把“咱们足球也冲不出去”改成“冲出去了也没用”以外,基本和曾政前世听到的别无差别。
看着一旁气得胸口直喘的万台长,曾政反倒成为了安慰人的那一方。
“万哥,消消气儿。”
“万达又不是一下子退出了,老王不是说了么,联赛结束前还继续踢!”
“他也就是说句气话,没准儿等年末竹鞋那边公告下来了,他就又把话收回去了呢!”
曾政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个,万台长的脾气又上来。
“艹,都是那个于圆葱。”
“查!”
“一定要狠狠的查!”
“看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
“我就不信竹鞋要是重视这事儿的话,这些牛鬼蛇神还能闹腾!”
“哎幼幼...万达要完了...大连足球也要完了!”
“万达完了,这球队不还在呢么?”曾政撇撇嘴,“这球队就是DL市的招牌,找个下家不难吧?”
“下家?对了,小曾,你不正好想搞球队么?你把万达接过来怎么样?老王不是说了么,免费转让球队。你这么有能耐,咱大连队肯定还能继续称霸甲A。”
“得得得,万哥,你可饶了我吧!”曾政连忙摆手拒绝。
“谁要想接手大连,就先要做好每年亏三千万的准备。”
“我家小业小,还没那么大能耐!”
......
当天下午蹭万台长的车回到庄河后,曾政也回到了花园口。
刚到办公室躺下,BP机就响了。
一看电话号码。
得,又是王军生!
竹鞋这会儿还有功夫找自己?
不会是想发展自己成线人吧?
曾政一边吐槽,一边拨通了电话。
“喂,王叔吗?”
那边的王军生刚说两句,曾政就气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玩意?亚青赛?”
“王叔,你们是真把我当骡子用啊!”
“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我去了亚青赛,那亚运会怎么办?”
“不行,两个我只去一个!”
电话那头的王军生老神在在,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学着许放教给他的话说道:
“亚运会是你早就答应好的嘛!亚青赛可是你的本职任务。怎么,你还想逃岗不成?”
“本职任务?什么本职任务?我不是国奥教练吗?”
“是啊。”王军生双手一摊,“现在有国奥队吗?”
这...
曾政懵逼了。
还真没有!
“小曾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年的国青,可就是明年的国奥。”
艹!
曾政忍不住直骂娘。
好家伙!
这是全都给他算计到了。
“什么时候比赛?”
见曾政松口,王军生嘴角一翘。
“十月中旬就比赛了,13号就出发,怎么着也得集训一周吧。”
“正好6号国青和辽宁天润有一场友谊赛。”
“你看那时候归队怎么样?”
“国青帮小子一听说你要带队,一个个高兴坏了呢!他们可都把你当成偶像呢!”
曾政听了直摇头,“得,王叔,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什么偶像,我又不是罗纳尔多!”
“你不是罗纳尔多,可你是范加尔、希丁克啊!”
“行吧,我争取国庆后赶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和陈教练说好了,你一到他就退下来辅助你。你还有其它什么事儿没?没有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曾政略一琢磨,试探地问道,“王叔啊,你能帮我查一下今年申请破产或者退赛的俱乐部都有哪些不?”
没过一会儿,传真机吐出一份长长的名单。
曾政越看越惊心。
光是乙级,每年都有几十家俱乐部进进出出。
不少俱乐部都是刚成立一年,就宣告破产。
初期都坚持不住,还怎么做大做强?
翻看了许久,一家俱乐部的名字瞬间映入曾政眼帘。
皮卡丘,就决定是你了!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孙贤路就开车送曾政到机场,曾政也赶上了最后一班北上的飞机。
......
一直以来,东北就是培养足球人才的沃土。
无论是辽宁的沉阳、大连,还是吉林长春、延边,这些球队大部分时间都活跃在顶级联赛的舞台上。
可唯独HLJ,却一直是东北足球的荒地。
没别的其他原因,这里实在是太冷太冷了!
冬天动辄零下三四十度。
别说是踢球,就算去外面尿个尿,裤裆都能拖一条冰柱回来。
HLJ的天气如此的冷,但球迷们对足球的热情,却十分热烈。
对这里的球迷们来说。
他们不期望取得甲A冠军,只希望能有一支征战顶级联赛的家乡球队。
即便如此,都是奢望。
现实,就像哈尔滨的冬天一样寒冷,但就是这残酷的背后,却又练就了龙江人的坚韧性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兰格的刘总舌头都喝大了,话都说不利索。
“曾、曾教练。”
“你、你可是咱们国家队的宝...嗝~~~宝啊!”
“有了你,咱不光能、能出线,还、还能进十六强。”
“你、你要能来咱哈尔滨,咱哈尔滨足球,哈尔滨足球...呜呜呜...”
说完,刘总端起桌上的茅台,一仰而尽。
“刘总,你不能再喝了...”
喝得同样满脸通红的曾政刚想上前劝两句。
谁知下一秒,刘总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钢笔。
不等曾政反应,抓过桌子中央的合同,唰唰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刘总,你...”
随后刘总又一翻衣服,从怀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兜。
布兜口冲下,倒出一盒印泥和一个小戳。
“啪啪啪!”
连续三声,几个需要甲方签字的地方被盖下了红章。
“曾教练,哈尔滨足球就看你的了。”
“兰格是真玩不起,真玩不起了...”
“呼噜噜...”
说到最后,包间里只剩下刘总的呼噜声。
哈尔滨兰格96年成立,连续在乙级战斗两年。
今年打完上半段后,兰格的成绩是北区第三。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放弃了下半年继续参加总决赛的身份。
亏了1600W。
这数目一般公司根本掏不起。
“你们刘总睡着了。”
一走出包间,曾政便瞥到角落里喝着澹茶的司机。
“送他回家吧,别忘了给多披件衣服。”
“诶!”
司机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进了屋。
十月份的哈尔滨已经降温了。
最低温度已经来到了0度。
曾政来哈尔滨的时候就穿了件儿皮夹克,里面连秋裤都没有穿。
呼吸着西伯利亚刮来的冷空气,曾政的酒也醒了几分。
“呼~~这天儿可真冷啊!”
就在这时,一个大妈脖子上挂着个“旅店”的牌子,来到曾政面前。
“师傅,住店不?”
“二十四小时热水。”
“还有拖鞋和暖壶,一宿就20块钱。”
曾政摇了摇头。
自己可没有随身空间什么的。
要是这份合同半夜被小偷捣毁,那他哭都没地方去哭。
就花了一百万!
连德科三分之一价钱都不到,兰格的经营权就转到了曾政名下。
这两天到哈尔滨各办事处提交一下材料,带玩国青从泰国回来后,就可以去找政F租体育场了。
有了主场,再租几栋房子当做员工宿舍。
到时候队伍一拉,明年直接征战甲B。
这一年来自己最担心的事儿现在终于有了着落,曾政也忍不住放声高歌起来。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让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
“师傅,这么高兴啊?”
“喝那么多酒,来颗茶叶蛋垫垫肚子吧!”
一小贩站在自家的仓买门口,冲曾政吆喝着。
“哈,行,多少钱一个?”
“四毛钱一个,一块钱仨。”
老板倒是挺会做生意。
“行,那来仨。”
寒冷的北风下,曾政剥开一枚热气腾腾的茶叶蛋,一口塞进嘴里。
“师傅,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辽宁的吧?”
“啊,大连的。”
“我一听就知道是辽宁的。”
虽然都是东北话,但东北话和东北话之间也有差距。
一听就知道是东北话的,是HLJ的;东北话带口音的,那一定是辽宁的;听了半天只知道是东北话但不知道是哪的,那就是吉林的。
“大连离这可不近啊!师傅这是来出差做生意?”老板显然是个自来熟,随口攀谈起来。
“嗯,来踢球的。”
“踢球?”老板一愣,没想到曾政会说出这么个答桉。
不过下一秒,老板就反应过来,顺着曾政的话继续说道:“踢球好啊!和咱本地的踢?”
“不,和外地的踢!”
“外地?辽宁?”
“不,南方!”
“那师傅你可挑对地方了。”老板得意道,“就咱这气温,南方人有再大的本事,到咱这也发挥不出来。”
“哈哈哈哈,老板你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别说南方人了,就是我这个东北人,在这外面待久了也受不了!”
曾政听后哈哈大笑,将手里最后一个茶叶蛋塞进嘴里后,指着老板身后货架上的烟说道:“老板,给来盒红塔山...呃,算了,还是来一条吧!”
“一百块,您收好。”
看着曾政离去的背影,老板用指甲使劲抠了抠“100”的下方。
“幸好是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