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醒来之前，幽月就已察觉到棺内的异样，原本的幽若在石棺打开之时是没有呼吸的，只是片息时间，胸前便微微起伏，幽月担心局面难以控制，这才赶忙出言提醒叶惊歌。

叶惊歌见到幽若忽然醒来，牵起红玥迅速向后退去。无数年的沉睡之后，幽若竟然如此快速地醒转过来，这是在场的几人从未想到的，这里已经没有了八门遁甲法阵的加持，在不知道幽若是好是坏的情况下还是离她远一些为好。

手中的幽月剑红芒大作，叶惊歌直接揽起红玥的纤纤细腰，准备随时逃离，虽然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鲁莽给东灵城惹出事端，但是现在也管不了太多，自己和红玥两人正面对抗东华苍山那种角色都没有任何把握，更何况面对这个无数面前就是魂皇境界的鬼王了，还是保命要紧，出去之后寻找长春家族在外的弟子，通知两位老祖前来帮忙，目前叶惊歌只认识红衣和千千，红衣距离此地太远，只能寻找千千帮忙，幽月剑全速赶路，两天两夜足以到达不夜城。

“哥哥，这个姐姐不是坏人。”红玥小脸微红道。

红玥只感觉俏脸发烫，全身酥**麻，使不出半点力气。以前红玥以妖兽形态待在叶惊歌怀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今人形外貌的她被叶惊歌环抱一团，内心之中一股娇羞之意油然而生，红玥恢复记忆之后，虽然依旧不太擅长人情世故，不明白什么是情爱，但是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的。不过红玥虽然娇羞，却是没有挣扎，一来是知道叶惊歌担心自己出事，二来便是原本就喜欢亲近叶惊歌，无论叶惊歌做什么她都不会生出一丝反感。

幽若漂浮在半空，身体虚实闪烁，时而缥缈如烟，时而显露人身，额头上多出一枚红色印记，白发无风自舞，宛如神魔，看着叶惊歌两人，甩了甩脑袋，似是想要记起什么。

四周原本空荡的墙壁，因为幽若的出现，浮现出无数道与石棺上面相同的血色符纹，浓重的黑色鬼气缭绕在幽若身周，挥之不散。

“天！惊歌，不用逃了，这个幽若已经不是魂皇境界的修为了。”幽月瞪着双眼，震惊道。

叶惊歌疑惑道：“不是魂皇境？难不成多年过去，她的实力退步了？可我感觉现在的幽若并不简单。”

幽月平复心情，冷静道：“我说不用逃了，是因为我们逃不出去了，现在的幽若，修为恐怕已经达到半步魂帝的层次，哪怕是以我当年的巅峰状态，也未必能够取胜，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情况再说，我也感觉她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半步魂帝！？

叶惊歌瞳孔一缩，这次惹了**烦，没想到一时大意，帮幽若打开了血祭法阵，令她破棺而出，即便两位长春老祖来到这里也是徒劳无用，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幽若能如红玥和师姐所说，对自己两人没有恶意。

听天由命？

叶惊歌面色平淡，注视着半空阴森而又绝世的幽若鬼王，心中却是苦笑不已，这个词若是放在平时，自己肯定会说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壮语，而现在自己和红玥的生死，只在幽若的一念之间，真的要听天由命了。

不过，若要现在就放弃生还的希望，也不是叶惊歌的为人，不到咽气前的最后一刻，叶惊歌都不会放手。

最终，幽若保持着灵魂之体，漂浮在空中，双目灵动，眼含泪珠，颗颗滑落，两手捂着面颊，虚跪在半空，低声哽咽道：“师父！”

无数年来，尽管幽若被困在法阵之中，看似昏迷不醒，实则感知一切，方青乌为她所做的一切，幽若一清二楚，她不会忘记师父抱着她时紧张心痛的神情，不会忘记每到半夜，身居东灵塔第十层的师父不时发出的痛苦**，不会忘记满头白发的师父与她诀别前的心酸悲痛。无数年过去，幽若终于得获自由，流下了伤心欲绝的泪水，已然晚矣，师父早已不在了。

红玥眼眶微红，低声呢喃着：“yeye，nainai。”

叶惊歌心生悲怆，双目含泪，瞳孔如血，双拳紧握，身体颤抖。眼前突然浮现出爹娘死前的场景，只见一把黑色镰刀凌空斩向叶澜山两人，叶惊歌站在一旁想要阻止，双腿如灌千斤，难以动弹。

低沉的吼叫从叶惊歌口中发出，衣袍舞动，混沌之力散布全身，叶惊歌不顾一切，想要摆脱束缚，将眼前那人碎尸万段。

“惊歌，红玥，快快醒来！”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传入两人心田。

幽月眼见两人出现异状，急忙出声阻止两人发作，这个幽若的气场果真强大非凡，不经意间，将自己心中的哀伤传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哪怕幽月身在剑中，也能升起一丝感触。

红玥率先醒转过来，虽然因为与扶桑古树的分离而让红玥心中难过，但她却没有叶惊歌那般仇恨刻骨，在红玥的潜意识里，总有一天能与yeyenainai相逢。

“惊歌，快快醒来，都是假的！”幽月再次提醒道。

假的？

幽月的声音终于起到了作用，叶惊歌双眼茫然，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看了眼半空的幽若，随后双目紧闭，道家《太上静心咒》熟读于心。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再次睁开双眼，叶惊歌已经恢复到原来镇定自若的样子，不再忧伤愤怒，先前对幽若的一丝惧意也被一扫而空。

走前几步，叶惊歌平静安慰道：“幽若姐姐，一切都过去了。”

目前看来，这个幽若初心未改，仍旧是心性善良之人，无论她是人是鬼，叶惊歌都将她视作平等，心中毫无半点嫌隙。

“过去了？”幽若缓缓放下双手，低声轻泣，“是啊，都过去了，师父早已经不在了。”

神色渐平，幽若飘飞地面，纤手触摸着石棺，缓步一周，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也不知是灵魂之体的原因，还是因为幽若的修为太强，石棺上的血色符纹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转身，幽若看着叶惊歌两人疑惑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叶惊歌注视着幽若双目，随后平静见礼道：“在下叶惊歌，这是舍妹红玥，路过东灵塔，因为天降大雨，在此休顿，刚才一阵大风打断修炼，心中一时好奇，就擅闯了东灵塔，还望幽若姐姐勿怪。”

幽若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柔和：“我想起来了，你们是在塔外的两人，先前感觉有人靠近东灵塔，身上的气息与常人不同，所以就略施手段，没想到你们真敢过来，难道不害怕么？这塔里可是有厉鬼存在的。”

叶惊歌淡然一笑道：“人又如何，鬼又如何，恶者即为鬼，仁者即为人。我没看到什么厉鬼现身，只看到一位心系师恩的文弱女子，幽若姐姐，你，是厉鬼吗？”

文弱女子？

听到叶惊歌对自己的评价，幽若面露笑容，以前自己修炼之快，实力之强，诸多同门望尘莫及，现在被外人视为不敢靠近的厉鬼化身，幽若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如此评价，倒是有趣。

叶惊歌的话语看似玩笑，试探的心思却有不少，两人初次见面，尽管幽若心系恩师，却改变不了叶惊歌擅自闯入东灵塔，惊扰她沉睡修炼的事实，她对两人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叶惊歌不知，只要不对两人动手，叶惊歌都可以坦然应对。

幽若轻声道：“厉鬼么？我自问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应该不算什么厉鬼，你也不用担心试探，我并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

叶惊歌略微迟疑，随后小心问道：“幽若姐姐，小子心中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当不当问？”

幽若微微颔首道：“你问吧。”

“据方前辈手札记载，幽若姐姐本是鬼王之体，鬼气经久不散，于是布下八门遁甲大阵，阻隔你的气息，而现在法阵已失，这里的布置似乎不是道家法阵，你的鬼气也只是环绕于身，影响不到我们，不知道方前辈陨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幽若身形一颤，双目微闭，耳边响起一声童音。

“幽若，长大之后我愿意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