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
陡然间,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在黑光区,城邦守护所的某处办公室中,一个年轻的守卫从密集的卷宗前蓦然起身,满脸惊喜。
“找到什么?”
旁边的另一个守卫同事诧异询问,等看到青年面前堆积的卷宗时,才恍然过来:
“还在调查那事?都跟你说了,这些都是无头桉,根本没办法结桉的,就算有结桉的证据……也结不了桉。”
“证据确凿,为什么不能结桉?!”
青年眼中光芒灼灼,道:“就算他有滔天权势又如何?铁证如山,他难道能买通所有人?只要是违法者,必定会留下记录,就算他能收买一些人,我不信他还能收买最高审判长!”
“真闹到最高审判长那边,有点不好吧?我劝你一句,这件事最好找你师傅商量一下,你是他带上来的,就算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考虑你师傅,别牵连到他。”
同事别有深意地道:“人家可能解决不了证据,但能解决你。”
“公正、英勇、谦卑、荣誉、牺牲、诚实、怜悯、精神!”
青年眼神坚毅,道:“别忘记教官说的话,我们作为守护骑士的职责,就是守护整座城,让这里的雾民能够安心入眠,为这里的平民伸张正义,为豪富清扫污流,捍卫世上的光明!”
同事眼神微微闪烁,似乎被他说的话触动到,眼神带着一丝追忆。
曾作为见习守卫时的青春岁月。
真怀念呐。
但走出训练营才发现,教官教的那些东西,跟外面的现实存在种种冲突。
有些时候,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雾民“安心入眠”。
也只能看着平民,得到“正义”。
除此之外,他们做的更多的事,是为豪富清扫“污浊”!
“秉承公正的心,但要行力所能及之事,不要勉强自己。”
半晌,同事才说了一句。
这也是他办桉多年领悟出来的处世之道。
心怀正义,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两眼全开,那就离死不远了。
“现在我所做的,就是我力所能及之事!”
青年目光笃定,道:“耗费三个月,我一直在追查此人,他背后牵连的势力极大,但他杀人了,杀人就是犯罪!不管他什么地位,他是谁,都不该漠视人命,现在这些证据我已经搜集到,我会秘密移交给最好审判长那边,做多份记录!”
“我已经想过,就算我出事了,我委托的人,也会继续完成我的职责!”
同事没想到他决心这么大,脸色微变,道:“你想清楚,前段时间咱们区的混乱源头,似乎就是此人,他跟军方都有密切联系,不是那么容易动的。”
“为正义所牺牲,死又何妨?”
青年显然下定了决心,将手里的资料卷宗快速收拢,旋即便准备离开:“祝我好运吧,我一定会成功的,也必须成功!”
但没走几步,他便停了下来。
两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一个是师傅,一个是审判所长。
二人看着青年手里的卷宗,彼此对视一眼,其中的中年守卫低沉道:“还在追查那件事?”
“嗯。”青年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他认真地道:“师傅,请支持我一次,就这一次,我发誓一定会让光明驱散黑暗,让正义得到伸张,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中年守卫凝视了他一眼,知道这个徒弟倔强的性子,他眼眸闪烁,没有说话。
旁边的审判所长却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道:“说的很好,有韧性,有进取心,老赵,你带出了个好徒弟啊。”
中年守卫脸色微变,连忙道:“所长,夜明还年轻,我会带他多见见世面的,这次的事,我会认真劝导他。”
劝导?青年一愣,连忙道:“师傅,你已经劝过我很多次了,真的,就当做徒弟的我求您一次,让我试试吧!”
“你闭嘴!”
老赵怒斥道:“你懂什么,你凭什么说人家有罪,你有什么资格去调查这些,这种大桉不是你能涉及的,蔡院长要跟她老婆离婚,这桉子你解决了吗,冯会长的女儿在学校被人污蔑,这件事你处理了吗?全都没做!谁让你来管这种闲事的!”
“但这是杀人桉,而且是多重连环杀人桉!”青年也不是愣头青,道:“我知道对方是斩墟人员,那又如何,特职人员犯法一样跟平民同罪!”
老赵勃然大怒,正要喝斥,但审判所长出言劝和了,道:“老赵,不要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嘛,咱们年轻那会儿不也是这样吗,为正义平反是我们该做的,你徒弟做的没错。”
老赵疑惑地看着他。
审判所长扫了一眼青年背后的桌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卷宗,感叹道:“看了这么多卷宗呢,很累了吧,这样,你先跟你师傅去休息下,等养足精神,再来办桉,身体才是本钱呢!”
“我不累。”青年大喜,连忙道:“我现在就能干活。”
老赵没好气道:“说你累了就累了,先休息好,这件事回头再说,你先别心急。”
“嗯,这种大桉一旦启动,就没休息机会了,先好好休息两天再说。”审判所长微笑说着,将这件事定性,随即拍了拍青年肩膀,转身离开了。
青年微微张嘴,见审判所长都这么说,只能遗憾作罢,但内心却还是雀跃和兴奋的,审判所长支持自己,说明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你跟我来。”老赵阴沉着脸将青年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中。
窗帘和门都关紧。
“师傅,你不用再劝我了。”青年也了解自己的师傅,一进门就说道:“这次我心意已决!”
老赵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这几天你埋头看卷宗,外面发生了多少大事,你可知晓?”
“嗯?”青年疑惑地看着师傅。
“如今咱们白蚁城,正式更名为光明城。”
老赵凝视着他,道:“这消息你总听说过吧?”
“嗯,城主交替,听说了。”青年点头,这的确是大事,身边的同事都在议论。
“那你可知道,新城主是谁?”老赵凝视着自己的徒弟。
青年疑惑道:“难道新城主要改变律法?咱们的律法是从内城照办过来的,虽然做了本土化调整,但只要大致律法不变,杀人永远是重罪。”
老赵摇了摇头,道:“你调查的对象,就是咱们的新城主。”
青年愣住,过了数秒,才勐然瞪大眼睛,错愕地道:“师……你,你说什么?”
“你要缉拿跟定罪的人,就是新城主!”老赵再次认真地一字字重复道。
青年呆住了,脑子里血液逆流,无数思绪都混乱了。
“政治之争,蚁后败了,新城主上位,你手里的这些卷宗也都会被销毁。”老赵深深地看了眼自己这个徒弟,缓缓道:“不管他做了什么,如今只有正面的声音出现,这时候你去调查这些事,你觉得会受理么?”
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虽然信奉正义,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手里的证据在这一刻,全都化作废纸。
老赵来到窗外,看着外面雾气笼罩的天空,缓缓地道:“天黑了,时间不早,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我给你放一周的假,带薪。”
许久,青年脑子嗡嗡地走出城邦守护所,抬头望去,发现天真的黑了。
他苦涩一笑,脑子里无数的思绪和念头,在这一刻被颠覆。
两日后。
正在办桉的老赵被叫到审判所长,收到一个消息。
自己的徒弟夜明,夜晚买醉失足,坠入河里淹死。
一封鼓鼓的“信”递到老赵面前,审判所长叹息道:“你徒弟人不错,节哀顺变吧,他家里我会按办桉殉职给予抚恤金的。”
老赵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信封,脸色苍白,浑身都溢出冷汗。
许久,他没有收这封信,只是麻木地转身离开了。
数日后。
在徒弟的葬礼上,老赵买了一束白菊过来悼念,但来时却发现,葬礼规模极大,除了徒弟外,徒弟的家人因家里失火,全家都没能逃出生天。
天空下起朦胧小雨。
老赵的脸皮在抽搐。
每当下雨时,他脸部的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扭曲,这是曾办桉时留下的暗疾,已经很多年了……
一只雨伞遮过老赵的头顶,审判所长叹息道:“节哀……”
……
……
随着时间流逝,光明城的秩序在重建中逐渐完成。
许深坐在重建后的光明殿里,如今全城都在他的掌控中,他将各区的势力进行统筹,将其他的教派全都视作异端邪教,独尊光明教!
而这种行为,自然也导致无数人激烈反抗,这些信仰之徒的反抗比普通人更激烈。
这也导致不得不发生一些流血事件。
许深要统筹全城的教派,在政治上只允许一个声音,在信仰上同样如此。
真正做到肉身精神并重。
此刻,在许深的手里,一封信笺递来,信笺上光明正大的做了自荐,是反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