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指挥部像一颗硕大的银蛋。
盘踞在基地中央。
冯青等人成为座上宾，被请到银蛋大厅内。
这里并不像一般的军事指挥部，那么森严、纪律、单调和刻板，而是像修筑的豪宅庭院，里面除了一些身穿军装的校尉外，还有不少衣衫裸露的军妓。
最上面，年过四十的李天昭斜躺在柔软兽皮覆盖的长椅上，神态慵懒，只是眼角间不时有几分睥睨之色，俯视着下方。
想要好好表现一番的冯青从进入银蛋大厅内，就感受到一双双饱含各种意义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目光粗略一扫。
21位二态。
若是动手的话，应该会瞬间将他们吞没，甚至等不到许深的出手。
这一刻，冯青忽然感觉许深不在自己身边，竟会有如此大的压力。
好在他毕竟是蚁后亲卫，见过大风浪，表情自始至终都显得十分镇定，只在看清敌方数量时眼底闪过一瞬间的不安。
而这瞬间掠过的眼神，却被李天昭捕捉到。
李天昭虽然性情懒散，但在面对敌人时却毫不含湖，否则也爬不到今天的位置。
嘴角略微翘起弧度，李天昭似笑非笑道：“四番队？”
冯青沉着脸，掏出金蚁令：“我奉命而来，殿下让各区驻防军协助我等，缉拿各区的异党，请你们配合。”
李天昭目光微挑，示意旁边的校尉。
那校尉点头，上前走到冯青面前，抬手，示意将军令交给自己。
冯青皱眉，道：“这军令不可交给别人。”
“不给我们验证，怎么知道你是真是假？”这校尉没好气道。
冯青看到他略显凶光的眼神，犹豫了下，还是将金蚁令交了出去，心想反正是真货，验证又何妨？
校尉拿过军令，转身递到李天昭手里。
李天昭随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翻了翻，尽显漫不经心和随意，这让冯青的表情略微阴沉了几分。
“还是第一次看到金蚁令，纯金的？啧啧，应该能卖不少钱吧。”李天昭轻笑。
冯青眼中涌现出怒色：“这是殿下颁发的军令，岂能售卖？”
李天昭笑了笑，将军令随手交给身后的军装女子，随后瞥向冯青：“你们胆子不小，敢来军部欺瞒，谁给你们的狗胆？”
冯青脸色顿变，怒道：“军令是真的，你想要污蔑不成？！”
他忽然后悔不该将军令交出去，人家说是假就是假，他还真无可奈何。
“军令的确是真，但你们是假的。”
李天昭轻笑，旋即朝旁边一个校尉扬了下脑袋。
这校尉上前，微笑道：“冯青，原二番队亲卫，如今分配到六番队……此刻你们的队长，包括被你们拿下的陈寒等黑光区校尉，是在基地外呢，还是正准备潜入呢？”
冯青童孔一缩，惊骇地看着他。
自己被认出也就罢了，他们的计划全都被看穿？
“让我想想，他们将这么重要的金蚁令真品交给你，应该是打算让你牵制我，拖延时间……他们要潜入的话，估计是朝四门墟神炮先进攻吧？”
李天昭笑着道。
冯青的脸色极其难看。
“那就真的遗憾了。”
从冯青的脸上得到答桉，李天昭的笑容更加愉悦：“你见识过四门墟神炮同时齐射的画面吗？”
冯青怔住。
轰！
几乎在李天昭话落的刹那，剧烈地轰鸣震荡声从远方传来。
如地震般延绵传荡过来，墟界和现实都在摇晃，整个银蛋大厅也随之颤动。
冯青透过脚底的土壤，能感受到这个爆炸的冲击有多么可怕，四门墟神炮齐射……就算是许深也不可能挡住吧！
他心头发凉。
刚要转身突袭脱身离开，但转身之际，背后的路已经被封锁。
周围的校尉或是冷笑，或是漠然、蔑视地看着他们，如盯着笼中雀！
“听说击败陈寒的六番队队长，能够硬抗墟神炮，不知道四门齐射他能不能扛得住呢……”李天昭抬手，旁边的军装女子递来一个墟眼镜，就像是狙击枪上的八倍镜。
只是镜子的构造却是血肉科技，像一颗沾黏血丝的眼球，在微微转动。
当李天昭拿起对准眼睛时，那湿漉漉的血丝也附着在其脸上，如水蛭般，似乎在吸收其血液。
朝爆炸方向望去，李天昭看到了一团尘埃。
与此同时，四道耀眼的光芒再次聚集。
四炮齐射，第二发！
李天昭不相信有人能在这样的轰炸下活下来。
如果能的话。
他愿意跪下叫爸爸。
“统帅！”
陡然，一道略显震惊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李天昭观赏的心情。
李天昭皱眉，取下墟眼镜，朝那校尉望去。
“生命气息……没，没有减少！”那校尉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颤抖着说道。
这是他通过能力所探测出的信息，基本不可能出错。
李天昭怔住。
下一刻，陡然间银蛋大厅内的虚空中，出现一团恐怖的黑色暗影。
这暗影如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毛团，一根根毛发凝聚的长枪蓦然延伸而出，洞穿大厅各处的地面，如蛛腿般扎根在地上。
其中央位置，凝结出一颗硕大的脑袋，雪白而娇美。
在这颗硕大脑袋下面，是一团黑色秀发，包成团，此刻柔软地释放开来，秀发里卷着众多身影。
许深缓步走出。
目光一扫。
看到众多目瞪口呆的惊愕目光。
“他就是李天昭？”
许深在后者震惊得合不拢嘴的目光中，对身边的陈寒询问。
陈寒也在发懵，听到许深的话才惊醒过来，连忙道：“是，是他。”
“好。”
许深微微抬头，对能力不清楚的目标，他选择稳妥为主，何况黑雪已经显露了，就没必要再自己亲自动手了。
“帮我将他串过来，就像葡萄那样。”
许深轻柔地说道。
“嗯呢。”
黑雪显得颇为欢愉和开心，难得能出来活动，跟这些可口的零食一起玩耍，就像掉进零食堆里一样。
嗖！
她的声音轻灵如邻家女生，但话落的刹那，一缕黑色秀发却瞬间暴射而出。
快准狠！
几乎是瞬间贯穿十几米，暴刺到李天昭眼前。
李天昭惊恐，急忙发动能力。
情绪！
慈悲！
黑雪玩味的眼神略微变化，黑色秀发凝结的长矛发生偏移，准备贯穿其腹腔，却改为手臂。
等将手臂击穿后，她便要将李天昭拉扯过来。
但在这时，李天昭的能力再次转换。
情绪，爱恋！
李天昭双目通红，进入到极墟态中，极尽全力做出抵抗。
能力瞬间辐射而出！
眼前这可是A级墟……必须挣脱！
李天昭心中惊恐无比，此刻他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这些人身边会有A级墟。
随着能力的延伸，黑雪玩味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的眼眸中露出一丝丝炽热的光芒，那目光犹如在最初看待许深的时刻。
很可爱……呢！
跟哥哥好像啊！
那就让你成为哥哥的……替代品吧！
黑雪的秀发蓦然发生暴动，从硕大的颅后延伸而出，瞬间将李天昭包围。
李天昭怔住，黑发将外面的世界隔绝，他眼前只剩下这张雪白而硕大的秀美脸颊。
只是这张脸颊上的柔和，变成了某种炽热，那眼神……极其贪婪！
为什么没有……放过我？
随着身体被急速拽近，逼近那张犹如无数黑发缝合的嘴巴前，李天昭蓦然惊醒，浑身寒意从后背直涌上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致命的错误！
墟的情绪……是畸形的！
不要！
李天昭惊恐，能力急忙转换，厌……
噗！
鲜血爆裂开来。
从黑色秀发内渗透。
许深皱眉，略带疑惑地抬头，有一滴鲜血掉落，恰好落在他鼻尖。
十分香甜……
许深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随后看向那鼓动的黑发，脸色顿时变了。
他眼神发寒，阴沉地道：“你在做什么？！”
黑雪的秀发包围了脑袋，在不停晃动，听到许深略显愤怒的声音，才勐然停顿下来。
紧接着黑发舒展开来，几样东西随之掉落下来。
一套破烂的军装和战甲。
正是先前李天昭所穿戴的东西。
黑雪硕大的脸颊露出委屈又害怕的神色：“我，我不小心就……”
“我没让你将他吃掉！”许深愤怒地道。
感受到许深的怒意，黑雪显得极其委屈，黑发在脸颊前摩擦，就像两只小手在指尖相碰，一副可怜巴巴低头认错地模样。
银色大厅内的众人还没从黑雪的存在中适应过来，看到这一幕，再次震惊得目瞪口呆，认知都有些狂乱。
堂堂A级墟……居然被喝斥了？！
即便是站在许深身边的陈寒等人，也都是眼珠子凸起，如看怪物般看着许深。
训斥A级墟，这也太彪悍了！
“回去！”
许深对黑雪下令。
这么久，还是没能完全将她掌控吗？
听到许深的话，黑雪有些委屈，但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只是眼巴巴地看了许深一眼，看到许深丝毫没有动容的神色，才知道真的惹到哥哥生气了。
“那……黑雪就回去了，哥哥你别生气。”黑雪委屈地道。
许深不吭声。
黑雪的身体渐渐消失，遁入到深层墟界中。
而末尾留下的一簇黑发，如灵巧的小手，将几件墟兵递到了许深面前，随后也消失不见。
随着黑雪的离去，笼罩在银蛋大厅内的压抑气氛，也随之消失，众人都有种如释重负，从窒息深海中浮出海面的感觉。
但很快，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落在了许深身上。
如此强硬号令A级墟的存在……
前所未见！
陈寒等人心头震撼，在这一刻他们甚至怀疑，许深是否已经是君王，只是隐瞒了力量。
否则，又怎么能解释许深能号令A级墟兽？
甚至是喝斥。
即便是君王，都不敢如此轻慢吧。
虽然有人类驯服墟兽的例子，但都是低阶墟兽，普遍是D级跟E级。
C级已经算少见。
如蚁后的坐骑，那只能算是特例，其他君王都未必有。
如果许深仅仅是二态的话……这更加离谱。
一时间，众人看向许深的眼神都变得惊惧、暗含着敬畏和深深的恐惧。
冯青、林晓等亲卫目瞪口呆，即便是楼海音也有些愣神，她身边的小精灵都缩在了她的背后，在轻轻颤抖，低声诉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或者说是她完全没听进去的话。
唯有薛煤等主教仍保持冷静，但眼神却极为凝重。
先前见识过许深依靠这只A级墟将柳积川斩杀，没想到这只墟还伴随在许深身边。
看来是长久的关系……
时刻驾驭A级墟的教皇，无论许深是不是君王，这无疑都让黑光教的地位提升到难以企及的程度。
许深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几件墟兵，抬手一招，墟丝弹射，将墟兵卷入收到手里。
他没有仔细检查，而是抬头环顾其余的校尉。
“谁还能管事？你们的埋伏计划是谁想出来的？”
厅内只剩下许深的声音在回荡，一片死寂。
这一刻，许深身上的威严，甚至让林晓、冯青等自己人都有种大气不敢喘的感觉。
随着许深的目光巡视，很快，众多校尉不堪承受，将视线投射到先前那位笑吟吟的校尉身上，而后者早在许深等人出现时，就已经呆住了。
直到此刻，才骤然回过神来，一哆嗦。
“你？”
许深平视着对方：“谁教你的？”
这校尉感觉喉咙像被人扼住，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他的声音都有些结巴：“没，没人教我，我也只是听到属下传来的消息，说黑光区那边……”
“你是夜鼠王的人？”许深打断了他的话。
这校尉的身体僵硬。
“效忠于我，可前来跪下宣誓，忤逆于我，可原地受死！”许深没再逼问对方，而是看向其他校尉。
听到这话，其他校尉都是脸色变了变，面面相觑，很快，有校尉带头冲出，跪倒在许深面前。
“我愿归降，誓死追随于您！”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陆陆续续有校尉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