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河理解老爷子的想法。
当初跟生产队搞交易,虽然几万块很多,但钱是实实在在交到大队上的,均分下来村子里还人人都有份。
陆家村54工程修路,虽然修了两百多万,但这事情也就家里和镇上一些领导知情,陆家自己不会傻乎乎说出来招麻烦。
镇上,修路工程说是花了280 ,其实哪有那么齐整啊?
只不过陆河会办事,毕竟当初因为要花多少钱干部们咬着不放,所以修路完事他就拿出了几千块给大家包了个红包,买了些烟酒手信还请吃饭,这样算下来才刚好齐齐整整的两百八十万。
小小的一个乡镇哪有什么油水可沾?
有了这些封口费。
之前的不善人群态度也和缓下来,现在都期盼着下一次的利好交流,大家当然愿意守口如瓶不去多说。
至于工人那边,大头都是周方圆跟三姐夫周春拿的,这是自己人。
后头山上的谷子卖给农业站当稻种是拿了不少钱,但这不是建房子,搞装修,新居之喜,娶老婆等等这些,前前后后都需要花钱。
村子里现在谁心里没一把账?
这会除了那几十亩山塘和山,陆家账面上的钱估计还没有他们多。
要不然这么大的家业,摆喜酒请饭,怎么还会收大家的红包呢?
虽然这是个习俗,但大家都默认为陆家没什么钱了。
陆家也懒得去解析。
当然,也是穷,欠着银行几百万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姓庞的这几千块是真不能收!
非亲非故给这么一笔钱,知道的还以为是喝喜酒,这不知道的,将来随便反咬一口,这不是招麻烦吗?
何况这公司还是日外资的。
那个地方的人不地道,肖想着地大物博的华夏呢。
这才被赶出去几年,就来华夏搞什么生物种子研究公司,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又盯上了这块土地上的什么呢?
陆河还是觉得把人早打发的好。
逢管姓庞的怎么说,这笔钱陆家都没收。
推辞到最后,陆三爷的脸色都变得严肃了:
“这钱,我们真不能收。”
陆河一脸澹澹,脸上的厌烦之色浓得快化不开了:
“当着大家的面你想做什么?”
“......行行行,是我唐突了,改日,改日我提着酒水来赔罪!”胖总嘿嘿的笑,一沓钱往边上一丢,两手一摊无所谓的样子。
旁边跟着的保镖很轻而易举把钱给接住,顺手放进了棕色的公文包里。
改日还来?陆三爷皱眉,到底是松了口气,至少是拒绝了不是?!
吃席看热闹的众人却是倒抽了气,惊愕又惊吓,那可是整整五千块钱呢,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咋说不要就不要呢?
陆河却揉了揉眉心。
这个牛皮糖还打算粘上他了?
目光看到四姐陆美华房子那边,四姐夫陈大宝跟黑子在猜拳喝酒,丁伯和宋先生都在,光是这边就给他们摆了三桌。
这会宋先生看过来,甚至跟他点了点头。
陆河突然间就笑了,对姓庞的招了招手:
“胖总你来,我们这边说话。”
胖总眉头挑起,顿时就笑了,“这才像话嘛!”
老子坐了半天才出来招呼,真以为当了新郎自己就是根菜了?
他带着两个高大威勐的保镖跟上。
并不怕陆家这边能把他怎么样。
却没想到,转头进了另外一栋房子,在大厅里看到一群人在热热闹闹吃酒猜拳,一个个虽然收拾齐整,喷发胶穿皮鞋西裤,但衣着半袖,底下皮肉露出大片的纹身,个个眼神老辣浑身带煞,瞧着就都不是好惹的主。
特别是看到主位置上,满头白发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慈祥老者。
胖总双腿一软,直接给跪了,飙起白话:
“宋宋宋——宋生......”
陆河看着左右保镖手里提起来的胖总,差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也有怕的人?
“哎哟,这是怎么了?庞总你没事吧?怎么会腿软呢?是不是没吃饱饭啊?四姐夫你快让个位置给庞总,大老远来赴宴,我结婚的大好日子,怎么能不让客人吃饱呢?”
陈大宝虽然搞不清楚情况。
但他钟爱陆美华,因此爱屋及乌,对这个小舅子比亲兄弟还要亲,立马就让,还顺带将胖总给提留到他位置上,他的另外一边坐着的就是宋先生。
胖总连开口说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再次对上宋先生,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宋先生笑容亲和,倒显得很是平易敬人呢,他用白话来打招呼,并亲手将胖总给提起来坐了:
“地上凉,招了湿气对身子可不好。你......你是那个什么什么......嗯......叫什么来着了......”
胖总如坐针毡,脑门子上冷汗都出来了。
下意识将缺了大拇指的右手放在桌底下藏起来。
丁伯已经笑说道,“先生,这个扑街就是那个山本的走狗啊!您忘了?这扑街去年在澳门赌场那边,还做局出少主的老千,少主心善给这扑街求情,您老人家才小心翼翼剁了他一根拇指头。我呸!堂堂华人当小鬼子的走狗,老祖宗的脸面都给丢到家了!”
山本的走狗再次吓得连凳带人摔到地上。
他打心底的惧怕这些人。
下意识找寻着带来的两个保镖,却没想到,那么高大威勐的两个人居然中看不中用,给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按着肩膀,坐在隔壁桌凳子上起都起不来。
“丁丁——丁伯,宋宋——宋生,我不敢了!我真不敢了!”山本的走狗跪地求饶拱手作揖。
什么种子这会他都不敢要了,这些人是害命的!
要早知道来陆家村会有这样的劫难,就算拼着被公司开除他都不会来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会庞宽还是分得清楚的。
丁伯看不起他,鼻孔朝地冷冷一哼,白话里的语气满是不屑:
“早前就跟你说了,没事别来我们先生面前现眼,你这扑街就是不长记性,这回你是要剁几根手指?”
庞宽下意识将手指合拢收起来。
宋先生却笑容平和,但出口的语句却无一不狠:
“好孩子一个你吓他做什么?一个人就只有十根手指头,都给剁了,你让他生活怎么过?”
说话对陆河抬手招呼,“过来坐,你今儿可要跟老夫我多喝两杯。”
语气亲昵不少。
连丁伯都笑眯眯从自己的座位给撤了,让出来给陆河,“先生就等着跟你吃饭喝酒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忙得很。”
陆河嘿嘿的笑,也没推辞。
两个老人家这明显是在帮他,他不能不识好人心的:
“今儿来的客人比较多,招呼都招呼不过来,反正我来迟了,就自罚三杯表示诚意!”
“好!”
这个时候酒都是喝的白烧酒。
还是陆三爷自个酿的,家里的粮食太好没舍得用来酿酒,老爷子让陆河开车去镇上买,陆河懒得去,就把VI农场仓库余出来的大米拉了一车出来给家里酿酒。
虽然入口顺滑,香醇无比,但酒意太劲,下到肚子就跟火烧一样辣辣的。
这几杯酒喝下去,黑子一帮年轻小伙子带头起哄的喊好。
声音大得外头都忍不住连连将目光看过来。
虽然大大的落地窗可看见这里边不少景象,但中间又有沙发桌椅挡着,酒席虽然热闹,但大家也没看到苦哈哈跪在地上的庞宽。
楼上,钟美丽自己换洗好准备下楼。
听到胖总求饶的声音她还觉得有些耳熟。
偷偷踩下两个阶梯探头来看,那席面前居然跪了个人不说,一瞧,这不是那什么种子公司的胖总吗?
看那满脸苦涩,余光惶恐,呵——你也有怕人的时候?
她下意识撺起了双拳,目光不自觉变得阴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