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兰川自然知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对出于田橙的信任，他绝对不会如此冒昧地，向张胜利推荐这个药的。

好在来之前，田橙给了他几本期刊，这时倒派上了用场。

张母看不懂外文，张胜利倒还好，他先看了两本英文期刊里关于靶向药的内容，又看了一本德文刊物里夹着的翻译内容，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喻兰川，你是说，田橙的实验室合成了靶向药？”

喻兰川点头，开诚布公地说：“现在正在做动物实验，下一步就是临床实验了，原本我想，至少要等临床实验过了二期再来告诉你，田橙她担心你的病情，我就提前来了。”

“什么动物实验临床实验的，这是什么意思？这药究竟能用不能用？喻同学，你该不是想拿我家胜利做实验吧？”张母听到这儿觉得不对，语气严厉起来。

张胜利摇摇头：“妈你别瞎说，喻兰川和田橙肯定是为我好，刚开始发病的时候，田橙就提醒过我，怪我自己没当回事。”

喻母听他说过这事，然而脸色依旧难看：“这也难说，说不定你当时根本没事，被别人咒了才变成这样。”不然的话，有谁会见面就说别人有病的？

喻兰川脸色也不好看，强忍着没作声，张母说他几句，他可以不当回事，毕竟药物确实没有经过临床实验，而且张胜利生病了，做母亲的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是说田橙就不行了。

张胜利察觉到他的异样，赶紧借口要吃东西，把张母支开了。

事实上做为能考进人大的大学生，张胜利的学习能力也是极强的，得病之后，他已经想尽办法找了一切能找到的资料，把自己的病情研究了个透彻，然而越是了解这种病，他对治疗就越不抱着希望。

关于靶向药的问题，他也知道一些，只是不论国内还是国外，这种药物都尚在研究阶段。

现在听说一个私人实验室研究出了靶向药，张胜利的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但他信任喻兰川，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喻兰川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毕竟这关系到他的生命。

“三哥，你让我想想，对了，方不方便告诉我嫂子实验室的地址，我想亲自去看一下，找她谈谈。”

喻兰川在宿舍里排行第三，这声三哥叫出来，两人同时想起以前宿舍里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喻兰川犹豫再三，终究没把地址说出来，他也换了称呼：“小五，这样吧，你先考虑着，我回去跟田橙商量一下，要么就等一期临床实验过了再说？这样相对来说更保险一点。”

一期临床实验是初步的临床药理学，和对人体安全性的评价试验，至少可以确定药物对人体的危害程度。

张胜利明白他的意思，勉强笑了笑答应下来。

刚才母亲说的话那么难听，估计喻兰川不仅担心药物出了差错，还担心万一治不好，家里人会去找田橙的麻烦吧。

他不敢信任别人，别人也不是那么信任他。

田橙并不知道张胜利母子的疑虑，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在乎。

“你是说，你不小心吃了蟑螂？”

对面的中年妇女点头，捂着肚子：“大夫，快点，我肚子疼得不行了！”

“吃了几个，生的还是熟的，除了肚子疼，你还有其它地方不舒服吗？”

今天的急诊室特别忙，安文在忙着一个老年病人，这妇女进门就喊吃了蟑螂，根本等不及排队，没办法，田橙只好先顶上。

看病人这样子，肚子真的疼得不轻，田橙不敢怠慢，起身扶着她，让她上诊疗床躺着：“来，你躺下，我帮你查一下体。”

“只吃了一个，回家桌上放着一杯水，我也没看就端起来喝了，发现不对的时候，蟑螂已经进肚子了！”

“我按的这儿疼不疼？”田橙一边查体一边问：“水里除了蟑螂，还有其它东西吗？”

“痛痛！哎哟吃了蟑螂就不得了了，还能有其它什么东西？”中年妇女一边呼痛一边说：“不是说那玩意儿生命力极强么，我吃了它，会不会在我肚子里活下来？”

说着话，她忽然偏过头去，趴在诊疗床上干呕起来，田橙急忙拿过旁边的垃圾筒给她，妇女撕心裂肺地吐了几口，仔细地看了看垃圾筒里的内容物，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带着几分得意说：“好在我机灵，及时做了预防，发现不小心吃了蟑螂，我就赶紧吃了半袋蟑螂药！”

正在准备继续查体的田橙一个激凌：“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大夫，我聪明吧？”

田橙哭笑不得，肚疼的原因找到了！

“赶紧跟我来，洗胃！你吃的是什么牌子的蟑螂药，吃了多少，剩下的包装带来没有？”田橙立刻转身就走，准备洗胃的器具。

“哎，大夫，我就吃了只蟑螂，就要洗胃？我跟你说，它绝对活不了，我可是吃了半袋蟑螂药呢，足够杀死几百只蟑螂的！”

中年妇女跟着站起来，弯着腰捂着肚子，有点不情愿地咕哝：“哎呀疼死我了，大夫你行不行啊，为一只蟑螂洗胃，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你们还有没有年纪大点儿的大夫？”

田橙头也不回：“赶快跟上，你家属呢？”

旁边一个愁眉苦脸的男子应声过来：“在呢大夫。”

“我带她去洗胃，你去那边拿单子交钱！”田橙扬声喊：“苏小梨，让安老师给开一个洗胃的单子！”

“好的，同志你跟我来！”苏小梨答应着，带着男人去开单子。

妇女瞬间急了：“哎，小同志，你这还不是大夫吧，哎哟疼死我了，哎吆你究竟看不看得了病？”

“同志，如果你真的吃了蟑螂药，那就必须洗胃！”

“蟑螂药不是杀蟑螂的吗？”妇女更急了。

“老鼠药还是杀老鼠的呢！你说那玩意人能吃吗？”跟这种一时糊涂的人讲不清道理，田橙索性直接给她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

妇女对于蟑螂药的危害认识不足，对老鼠药倒是熟悉得很，毕竟这个年代，老鼠药价钱便宜又容易得到，是许多轻生者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