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半年多不见，似乎有些生分了，王典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一个话题，说不定能让父情高兴些：“爸，我被国家队选中了，下个月要去京城报道，队里给我放了几天假，趁着这几天没事，咱们爷俩好好唠唠，爸你想吃什么，我带您下馆子去。”

儿子有出息，王学礼自然很高兴，他显得精神了些，拎起买菜筐子就要出门：“下什么馆子，爸去买菜买肉，晚上咱爷儿俩吃顿好的。”

红烧排骨，糖醋鱼，清炒小白菜，凉拌藕片，桌上都是王典爱吃的菜，父子俩相对而坐，没有了王奶奶的饭桌子，似乎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冷清。

“爸，要不你跟我去京城吧，反正这边的工作也不要紧，办个停薪留职就行了。”王典放下筷子，说出了他下午时就想着的话：“您跟着去京城，我在那边也有个家，节假日能有个家，而且田野一家都在京城，爸你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能，也能去找宋阿姨聊聊天。”

说到最后一句，王典的声音小了些。

然而王学礼还是听到了，他万万没想到王典能说出这种话来，儿子以前不是坚决反对他跟宋秀致来往么？

在父亲的目光注视下，王典有点不好意思，装着低头吃菜，含含糊糊地说：“爸，我以前年轻不懂事，现在奶奶也不在了，我又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有个伴儿也好。”

其它的话他没说出来，两人却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王学礼笑了笑没回答，给儿子挟了一筷子菜。

去京城？

宋秀致从来没答应过他什么，他冒然去京城，或许对人家是负担呢，他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典子，你自己去京城吧，爸已经习惯了。”

***

京城。

放学路上，田野被几个人拦在一条小巷子里。

“嘿，小子，没想到吧？”杜起两手抱在胸前，满脸的得意洋洋：“别说你考上九中，就算你考上京大，老子也能找到你！”

旁边几个青年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有人笑着骂：“肚脐，你特么找对手也不找个厉害点儿的，九中的学生能有什么战斗力，用得着咱们兄弟出手？”

杜起没有考上高中，家里也没帮他找工作，任由他在街上跟着一帮待业青年闲混，这时他带着点谄媚地笑：“大家别小瞧了他，这孙子手上还有两下子，哥们儿待会给我帮点忙，收拾完了他，我请大家吃饭！”

“说好了啊，昨天你不是弄了一辆自行车么……”几个青年嘻嘻哈哈地走过来，围住了田野。

田野把书包解下来扔在一边，挽起袖子活动手腕，淡淡地看着他们，面对五个社会青年，他一点惧怕的意思也没有：“孙子们，来吧！”

几个青年互相使个眼色，扑了上来，巷子里地方狭小，这对于田野来说算是个优势，他背靠着墙，总算不致于腹背受敌，以一打三，脸上和身上都挨了不少拳头。

地方狭窄，外围两个青年插不上手，只在外面污言秽语地叫骂，田野不屑于跟他们对骂，一声不吭地只挥动拳头，头上脸上火辣辣地疼，有点发晕，肚子上挨了一下重的，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痛又恶心。

围着他打的几个小青年也没讨得了好去，田野的拳头又硬又重，他们同样也是鼻青脸肿，杜前最惨，田野的拳头多数冲着他过去的，他的眼睛肿得老高，鼻血横流，胸前浸湿了一大块。

后面两个打嘴炮的急了，硬生生地挤进来，挥着拳头朝田野脸上招呼。

巷子里打成一团，有人开门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地把门关上，躲在门后面偷听，田野已经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杜前一边用手背抹着鼻血，一边恨恨地抬脚往他身上踹，田野被按着动弹不得，嘴里却是大骂不止。

巷子口有人路过，往里边瞥了一眼，走了过去，随即他又倒退着回来了，是个牛高马大的健壮青年，他快步跑过来，边跑边喊：“田野？田野，是你吗？”

田野听这声音似乎是王典，可王典怎么会在京城？

他从人腿的缝隙里看出去，只看到一双穿着球鞋的大脚飞快地跑过来，离得老远就纵跃起来，飞起一脚踢倒了一个青年。

几个青年骂骂咧咧地转去对付对方，田野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了——来人竟然真的是王典。

也不管王典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哥儿俩联起手来，把几个小青年打得鬼哭狼嚎，末了王典问清原因，扯着罪魁祸首杜起，给了他几下重的：“你说，我兄弟究竟怎么惹着你了？你说出来，我让他给你道歉！”

其它几个小混混拨腿跑了，只剩下杜起一人，他哪敢让田野道歉，田野以前和他也没什么冲突，就是他看田野不顺眼，经常去找茬，这理由现在当然不能说出来。

“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杜起哭哭唧唧的，先前的狠劲儿早不知道哪儿去了，王典看他这怂样儿，反倒觉得没意思，踹了他一脚：“滚，再别让爷看见你！”

杜起走了，田野和王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给我一拳，我打你一下，都哈哈笑了起来。

听说王典调到了国家队，还要在京城租房子，田野高兴得要命，大包大揽地应下了：“没问题，我帮你打听，还有我姐我妈也能帮忙，你就放心吧。”

***

田橙这些日子很忙，最新的药物已经研制出来了，正在投入动物实验，今天喻兰川来找她，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川子，你那个同学，叫张胜利的，他的病怎么样了？”田橙从实验室出来，迎上喻兰川，首先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已经休学了，听说国内对这病没办法，他家里打算送他出国治疗。”喻兰川说，有点奇怪，田橙问这个做什么？

整个研究所内的气氛都很不一样，经过的工作人员都透着一股精气神儿，喻兰川忍不住问田橙：“我怎么觉得大家都很高兴的样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