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少年五打二没占着便宜，又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鸟儿淋了一头粪，天气寒冷，热乎乎的粪便很快就冻硬了。

几个少年骂着晦气，有的拿出手帕，有的没有带手帕的习惯，就撩起衣服来擦，脸上的倒还好些，最难搞的是头发上的，鸟粪和头发冻结在一起，收拾起来很是费劲，少年们你帮我，我帮你，看着狼狈又好笑。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首先遭殃的就是为首的黑壮少年。

当天夜里，他的家里的就闹了鬼。

“杜起，拿命来！”

声音悠悠长长飘飘忽忽的，好像在耳边又好像在远处，杜起的弟弟杜前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推了哥哥一把：“哎，哥，有人叫你呢？”

“胡说什么，这大半夜的谁叫我……”杜起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

“杜起，你欺负同学，十恶不赦，阎王爷说了，让你拿命来抵！”

那声音又响起来，杜前和杜起同时一激灵，彻底清醒了。

“杜起，拿命来！”声音怪腔怪调的，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味道。

寒冷的冬夜里，那声音飘忽不定，还在继续说话，杜起壮起胆子，摸索着床边的灯绳，拉亮了床头灯。

“啊！”兄弟俩同时发出惊叫声。

昏暗的灯光下，一袭白色的袍子在空中飞来飞去，声音却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的，那儿是一袭黑色的袍子，露着两只亮得诡异的眼睛。

“黑白无常！”

杜前尖叫一声，拉起被子盖在头上。

杜起也吓懵了，下意识地拉起被子堆在胸前，闭着眼睛不敢看，嘴里却没停着：“我我我，我不是杜起，我是杜前，他才是杜起！”

他的手指着他的弟弟杜前，杜前钻在被窝里，也没妨碍他听到哥哥的话，一下子掀开被子：“胡说，你才是杜起！”

叮铃当啷的，杜家两兄弟打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白无常”消失了，杜家父母也从另一间屋子赶过来，制止了两兄弟的争斗：“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打什么架？”

杜父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人，先给两儿子屁股上一人一巴掌，才开始问话。

“呜呜呜，黑白无常来抓人，明明是哥哥欺负同学遭了报应，哥哥骗人家，说我才是杜起！”

男人狐疑地看着两个儿子，又一人给了一巴掌：“好好说话，睡迷糊了是吧？”

半夜被吵醒的男人脾气不好，下手很重，杜前连吓带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爸，是真的，真的是黑白无常来了，说话的是黑无常，白无常飘来飘去……”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男人又抬起手，孩子母亲推了一下丈夫：“别打了，我也听到了！不然叫你起来做什么？”

男人犹豫一下放下手：“算了，我看你们都是睡糊涂了，哪有什么黑白无常……”

杜前还记着哥哥害他的仇呢，不服气地嚷嚷：“有的，那黑无常说了，我哥欺负同学，要他拿命来抵！”

男人劈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放屁，这算什么大事，同学之间开个玩笑也能当真？行了别胡说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鬼，哪来什么黑白无常……”

哐啷一声，厨房里什么东西被打翻了，紧接着哗哗的水声响起来，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杜前尖叫一声，再次用被子蒙住了头，被窝里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黑白无常老爷爷，我不是杜起，我是杜前，我哥才是杜起！”

杜前也同时蒙住头，大声喊：“别来找我！”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互相扶着，战战兢兢地出门往厨房而去。

啪的一声灯亮了，厨房里，水龙头哗哗地流着，下面接水的塑料桶已经满了，水漫了一地，流过地上破碎的碗碟。

男人关了水龙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窗户。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橱柜门大开着，里面的碗碟都掉落出来，碎了一地，女人赤着脚站在冷水里，似乎没感觉到冰冷刺骨，两人对视，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杜起，你以后给我老实点，再欺负同学老子揍死你！”

男人说着，也不管妻子，径自出了厨房，去找儿子的麻烦，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他走路的姿式有点别扭哆嗦，女人却是哭了起来，跪在满地的水里，双手合什对着空中虚拜：“不管你们是谁，都求求你们了，饶了杜起这一回吧，我们一定好好管教他！”

男人回到两个孩子的卧室门口，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卧室灯关了，里面一片漆黑，杜前哆哆嗦嗦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万分的可怜：“黑白无常啊，你们可要擦亮眼呀，欺负同学的是我哥，不是我啊！”

“谁让你们关灯的？”男人摸到灯绳拉亮了灯，怒道，声音发颤。

听到父亲的声音，杜前从被窝里露出头，看看父母都在屋里站着，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妈，不是我们关的灯，是黑白无常，它们来了，灯自己就关了！”

刚才电灯熄灭的瞬间，杜前听见先前那个声音说，暂时先不要杜起的命，看看他有没有悔改，如果还继续欺负同学的话，下次再来就要索命了。

“说，你怎么欺负同学了？”男人瞪着杜起，巴掌在半空中抡起来，等着儿子回话。

“我没有……”

屋子里不知哪儿响起幽幽的叹气声，大人孩子同时一惊，转头四顾，却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啪！手掌落在肉上的声音：“你是不打算悔改了？”

“我错了，爸，我我我，我其实是和他们闹着玩的……”

这也是父亲心里的真实想法，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孩子之间闹着玩，其实真不算什么，偶尔下手重了点，玩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算什么大事呢，怎么就能惊动黑白无常？

男人忍不住四下看，却没看到屋里有什么东西，别说黑白无常了，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杜前从被窝里钻出来，看着杜起，神情复杂，忽然大声喊：“爸，我哥骗你的，他他他，他放学经常拦着其它同学要钱，不给钱就打人家，还有，他还逼着没钱的同学吃虫子，用厕所的纸篓扣在同学头上，他，他还有把弹簧刀，今天跟同学打架的时候，被人家给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