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橙心里吐嘈，脸上笑得真诚：“我相信谢教授。”

谢彦再次咬了咬下唇，田橙发现这人真是喜欢咬下唇，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点青涩稚气，他微笑着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未来您需要在冯教授和我之间选择，请您选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这样子，他的计划里面，已经把自家老爹谢教授排除在外了。

田橙略有不快，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冯枥怎么会来找我，他不敢的。”

面对始终温文尔雅，礼貌周全的谢彦，一般的姑娘可能会耐着性子装一装，也跟着称呼一声冯教授，装一装淑女，不过田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向来爱憎分明，觉得冯枥不配这个教授的称呼，便依旧直呼冯枥的名字。

“你只要记得，最后选我就好了。”谢彦说，声音很温和。

呵呵，田橙心说，冯枥做了什么他自己知道，除非忽然脑残智障了，冯枥才会来找她。

冯枥倒不是脑残或智障，他只是利欲薰心而已。

熊墨轩顶着被打肿的猪头，哭丧着一张脸来找冯枥，说了被苗伟识破，又在田橙面前打了一架的事，冯枥对这蠢才心有不满，却也没有发作，反倒温言安慰他几句，让他回去休息，说这事另有安排。

所谓的另有安排，也就是冯枥亲自出面了。

据冯枥所得到的消息，谢俞实验室近两年来成果频出，有一大半，倒是经了这名叫田橙的姑娘的提示。

最妙的地方，不在于她的能干和博学，而在于，她只是“提示”而已，这样的话，做出来的成绩固然有她的功劳，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毕竟，她只是给了个灵感和提示，真正的功劳还是带她的教授的。

牛顿因苹果掉落而发现了万有引力，总不能把功劳归在苹果的身上吧？

只有谢俞那种蠢货，才会到处宣传，说实验室的成绩大部分是托这个学生的福，如果换成田橙在他的实验室，那么可以从这个学生身上得到的好处，就太多了。

冯枥越想越是心动，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把这可以说是灵感源泉的小姑娘拉过来，他决定放下架子，亲自和田橙谈一谈。

面对冯枥“诚挚”的邀请，田橙的内心是崩溃的，她丝毫没掩饰脸上惊讶的神情——谢彦此人也太神了吧，这都能猜到，怪不得前世能把公司做进世界五百强。

对面小姑娘的神情，冯枥看得清楚，他把田橙的惊讶理解为受宠若惊，脸上矜持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就是这样，咱们实验室的前途，肯定比谢教授那边要光明许多，你到咱们这边来，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将来毕业之后，我帮你留在本校，未来的工作中，我也会一力扶持你的。”

我呸，谁和你是“咱们”啊！

田橙心里呸呸呸，嘴上也没跟他客气：“冯老师，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们实验室里所有的成果，都是谢教授和师兄师姐们做出来的，没有谢教授，我什么都不是，更没有今天的成果。”

这番话说得冯枥几乎端不住架子，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可不是么，他就喜欢这样的不居功的学生，将来田橙到了他的实验室里，也要将这种好传统保持下来，并且发扬光大，不管做出什么成果，都是导师的功劳，与她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然而田橙还没说完呢：“而且，冯老师，你不觉得，没有谢教授，就连你的实验室里，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成果吗？”

从熊墨轩那儿，冯枥就知道这姑娘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当面就影射他剽窃学术成果！

冯枥脸一沉：“他是他，我是我，学术之间互相的借鉴是有的，但是我的学术成果就是我的。”

面对这种无耻的人，田橙也没打算说几句话就让对方认错，她只是不甘心，难得冯枥自己来找虐，忍不住要刺他几句而已。

冯枥还在试图拉她下水：“你认真考虑一下，到我这边来，你所能得到的东西，绝对比在谢俞那边要多得多。”

田橙笑了笑：“到你这边来，可能得到的东西很多，但是我会丢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顿了顿，她毫不客气地直视着冯枥，说：“良心。”

冯枥并没有恼怒，他见过的这种人多了去了，总是抱着一种天真的想法，把那些良知情怀之类的挂在嘴上，真正面对诱惑或者面对压力的时候，他们垮得比谁都快。

“年轻人有良心，是一件好事情，”冯枥面不改色地笑道：“不过，总得先有饭吃有书读，然后才能考虑良心的事。”

冯枥似乎在威胁她，这人的脸皮够厚心够黑，田橙真是服了，本来还想再嘲讽他几句的，看他这无耻的程度，估计一般的嘲讽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索性就算了，她推开面前的茶杯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没有背叛的习惯。”

“还是太年轻了啊！”

走出几步，田橙听见冯枥在后面悠悠叹道。

田橙笑了笑没回头，心说老娘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快一百岁了，你在我跟前装什么老气横秋，良心这个东西，只跟人有关系，跟年龄没关系。

没等出门，她就觉得不对，躲在门口的女生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这是一种哀怨的无奈的，带着几分怨毒的目光，女生眼睛里还含着一泡泪水，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楚楚动人，让人心生哀怜。

电光火石间，田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吃了一惊，这女生该不会就是……

前世的冯枥爆出剽窃案的同时，还有几个之前他的女学生，也站出来揭发他，说他利用工作之便，欺骗女学生的感情，难不成这姑娘就是被骗的其中之一？

她看看女生，再回头看看冯枥，而冯枥显然也看到了这姑娘，饶是他城府深沉，脸皮奇厚无比，面上也难得地浮起一丝焦躁。

看样子这姑娘，不只是单纯的被骗那么简单，倒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田橙冷笑一声，扬长出门，顺手还体贴地帮他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