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仍然不承认,“我送完小慧之后就回医院了,佟原打电话让我在停车场等他,我以为他说的是地下一层,没多想,就一直在地下一层等他,后来等得太久,我在车上睡着了,等我睡醒了之后再打他的手机打不通……也许凶手从我车上偷了伞,杀完人以后又还回到车上,想要栽赃我。”
录口供的警员佩服他的厚颜无耻,“你还真敢编啊!硬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凶手偷你车上的伞?杀完人还把伞还回来?!”
武成垂着头,油盐不进:“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那模样妥妥一个受气窝囊废,很难想象真面目竟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犯。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瞿明琮恐怕也会被他骗过去,不过现在嘴硬不认罪的的态度也实在让人头疼。
手机在胸前震了震,发出嗡嗡声。
瞿明琮感谢她这次体贴没让他社死。
把手机翻过来看屏幕,备忘录上写着一行字:【问他何晓慧的事!
!】
瞿明琮:“…………”
好用力的三个感叹号。
他思索了一会儿,试着找一个能切入的话题:“武成,桉发当晚,你去接何晓慧的时候,何晓慧的心情怎么样?”
“……很开心。”武成低声回答,“她和同事去唱了KTV,过生日,还送了一袋饼干给我。”
“你们在车里聊了些什么?”瞿明琮问。
武成慢慢摇头,“不记得了……可能,就是一些关于生日的话题吧……”
瞿明琮:“有提到佟原吗?”
武成想了想,“……嗯,提到了。”
“聊了些什么?”
“聊到那天的热搜,佟原因为狂热私生粉患上抑郁症。”
“那些信是何晓慧写的,她看到热搜是什么反应?”
“……生气,”武成顿了顿,回答,“小慧说,她讨厌被人污蔑,她还说,要把真相告诉大家。”
瞿明琮道:“可惜她的话没有人信,但是触动了你,你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时机,何晓慧的信件在网络上沸沸扬扬,一旦佟原遇害,寄件人将会变成最明显的嫌疑人,所以你回到医院,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杀害了佟原,但是在真正实施谋杀之后,你又发现自己的处境也变得可疑起来,为了脱罪,你没有扔掉凶器,而是寻找机会送还到何晓慧手里……”
武成慢慢抬起头,看着瞿明琮,“我没有杀佟原。”
瞿明琮很想告诉他,嘴硬没有意义,那把伞的存在足够给他定罪。
这时,手机又嗡嗡震了震。
瞿明琮看了眼,乔月萤在备忘录上又留下了新的讯息:【问他,那袋饼干是什么味的!】
瞿明琮不禁腹诽她每天不是馋奶茶就是馋饼干。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乔月萤让他这么问恐怕有些深意。
他若有所思,目光再次落在对面的武成身上,看着这张憨肥老实的脸,他想了想,问道:“你一直否认自己杀了人,可那天知道佟原在医院的人,只有你和何晓慧,难道人是何晓慧杀的?”
武成不作声。
瞿明琮澹澹笑了笑,“何晓慧在生日的时候还记得送饼干给你,你却只想让她蹲监狱,你可真是把她当朋友啊。”
武成低声回答:“我没有杀人,也没想害她,我们是朋友。”
瞿明琮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你们是朋友,否则你也不会大半夜的去接她,虽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但是有这份心意也够了。何晓慧送你的饼干好吃吗?”
武成沉默片刻,回答:“她刚开始学烘焙,很有天分。”
“意思是味道不错?”瞿明琮问。
武成点了下头,没有多说。
聊了这么久,瞿明琮也算观察出来了,眼前这个凶手确实如乔月萤所说,不算聪明,他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每次的提问,只有他认为安全时才愿意多说两句,而他认为不安全时,他会沉默,或者含湖其辞。
现在他又开始沉默了,说明那袋饼干他根本就没吃,也就无从知道味道如何。
瞿明琮怎么也没想到,一袋饼干竟会成为突破口,不知道该夸乔月萤聪明,还是要感慨这个凶手太古怪。
一袋饼干而已,竟然一口没尝,难道眼前这个武成已经对何晓慧恨之入骨了?
……如果真这么恨,为什么还要大老远开车去接何晓慧?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瞿明琮想不通这一点,他的推理更倾向于武成由爱生恨,所以,如果是爱恨掺杂的这种感情,武成没理由不尝尝何晓慧亲手做的饼干。
这时,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那感觉就像凭空出现了一条线,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瞿明琮顿时明白乔月萤为什么要把这个叫做智慧白色斜射之光,果然贴切!
他静静打量眼前的武成,面上浮现一丝嘲弄的笑意,慢慢说道:“何晓慧入职新公司的时间不到两个月,这个月恰好过生日,是一个和新同事拉近关系的好机会,所以她提前做了许多曲奇饼干,作为聚会结束后送给同事的小礼物,我在她家的烤箱里也见到了一些饼干渣,还有坚果、巧克力、抹茶粉这些东西……武成,你收到的饼干是什么口味的?”
武成垂着头,含湖回道:“不记得了……”
“这才刚过几天,就不记得了?”瞿明琮道,“我刚才问你味道是不是不错,你点头了。”
“我只尝了一小块,当时觉得味道不错,现在隔了几天,已经不记得了。”武成慢吞吞的解释,“我不爱吃这类零食。”
“哦?”瞿明琮问,“那剩下的饼干呢?在哪里?”
武成迟疑了一会儿,简短回答:“扔了。”
“扔了?”瞿明琮面上并不惊讶,像是早已料到,“只尝了一小块,为什么扔掉?就算自己不爱吃,也是朋友的礼物,可以送给别人吃,没必要扔掉吧?”
武成没说话。
瞿明琮问他:“你扔哪儿了?”
武成摇头,“……记不清了。”
瞿明琮笑了笑,“这就奇怪了,问你饼干什么味道,你记不清,问你把饼干扔哪儿了,你也记不清。”
武成抿了抿嘴唇,慢慢的抬眼看过来,“我随手扔路边了……扔饼干,又不犯法,我想扔哪儿,就扔哪儿。”
这一刻,瞿明琮终于从对方憨厚的眼神中,看到了暗藏其中的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