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扬轻声喊了句：“孟西行。”

“恩？”

孟西行出声，表明他还没睡，初扬就问道：“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知道神棍一般长什么样子么？”

孟西行差点笑出来，没想到初扬还真认认真真在琢磨这件事，希图将神棍事业发扬光大：“不知道。”他这回绝对不是敷衍，他到各地都看美景美人去了，一般人来说都不会去注意神棍的样子吧。他隐隐听到初扬低低“哦”了一声，听起来格外失望，孟西行想起傍晚时她泄气的脸庞，不知为何，忽然不想明日天亮看到的初扬还是那样泄气的模样，于是他说：“不过我想，神棍一般打扮得和常人不同吧。”

初扬想了想说：”有理。”

孟西行生怕她明天来个特别惊人的打扮，连忙补上一句：“不过我觉得真正大家，为了保持低调，都是打扮与常人无异，好隐居在民间。”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初扬的回应，孟西行心中稍有忐忑，也不知道后面补充的这句话，初扬有没有听进去，他真不想明早起来看到一个野人或者别的吓人的装扮啊。

哪知初扬却在琢磨那老爷爷最后一句话，柿饼要让更多人来吃，就让大家试吃多买传出名气。名气对哪一个赚钱的行当来讲都很重要，就像薛家有天下第一醋这个名气，就像孟向南给浅萱作词打出的名气。神棍这一行，要让人家信你这一个陌生人，那必是要有件一鸣惊人的事，此后必定会顺风顺水。

但是怎样的事，能引起最大轰动，又不至于惊扰官衙，自己还能预测呢？

初扬想事想得有些睡不着，在那里翻来覆去，然后就看到孟西行的背影，忽然计上心头，带着一脸笑容进入梦乡。

第二天孟西行醒来的时候，看到初扬穿着正常，心里松了一口气。

初扬笑眯眯递来热腾腾的包子，孟西行想起她昨晚嫉妒他晃悠一天还赚到了十两银子，一脸仇富的样子，话都不和他说上一句，一觉醒来却送来一个大笑脸……孟西行和初扬在一起呆久了，也摸到这姑娘的一点脾性，对你笑得灿烂的时候，尤其是一早跑到一里开外富商赈包子的那里给他千里迢迢带回早点的时候，孟西行心底就会浮上几个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是，孟西行还是接过包子，很坦然地吃着。初扬一张脸忽然放大，离他只有咫尺距离，满脸含笑，连眼睛里都是笑，却不是真笑，一幅讨好的样子，眨着眼问他：“你今天要去哪里？”

“随便。”

“云城有这么个地方么？”看孟西行不答话，初扬干脆单刀直入：“我听说云城这的伏醉轩不错，虽是一座青楼，却有百年历史，楼里建有一座历史馆，记录了百年楼里历史沉浮，简直是从另一个角度在看云城，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孟西行想着此时初扬介绍的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她昨儿个还要立志在神棍事业上闯出一片天，今天就要逛青楼，此种决计有诈。

“为啥？”初扬不解。

“听说云城女子最是彪悍狂野，看上哪个男人，直接上前抓回家中成亲，全然不管这个男人是否愿意，伏醉轩尤其为最。”孟西行随便找了个昨天在酒楼听到的云城风俗作为理由来搪塞。

初扬不解这个和伏醉轩有何关系，盯着孟西行看。此刻无外人在，孟西行不再佝偻着背，挺直了腰，初升的太阳缓缓升上头顶，洒下一片细碎的光，落在孟西行的眼里。不过是一身仆从衣裳，也生生让孟西行穿出了风流韵味，只差一把扇子握在手间，呼地一下打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风流倜傥。

初扬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不被孟西行外表迷惑，走过去踮起脚伸手勉强高过孟西行的肩，这样比较好使力。她轻轻按了按，孟西行顺势佝偻下去。初扬又从火堆里拿了一根烧成木炭的木棍，在孟西行脸上刷刷画上两笔，然后扔下木棍拍了拍手笑着说：“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那些彪悍的伏醉轩女子看到你就扑上来，齐齐要抢你去做相公去了。”

孟西行却还是摇头：“不行。”

初扬急了：“还有什么理由？”

“如果以我这幅打扮，人家不会免费让我进去的。”

“你不是昨儿得了十两银子么？”孟西行惊异望着她，满脸都是“那是我的银子，与你何干”的表情，初扬正想说，你的不就是我的么，但是又想起先前两人约定的，她自己养活自己，气势顿时减了下去：“就当我先借你的，当你投资，回本我就还给你。”见孟西行还是不答应，初扬本能用上谈生意的手段：“给你一分利。”

孟西行小声嘀咕：“能否赚到钱还不知道呢。”

这一言彻底激怒初扬，双手叉腰嚷道：“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想法子赚钱了，我这就玩去了，你要是吃肉我就抢你的肉，你要是住客栈我就睡你的床。我还乐意快活呢。”

一语定江山，孟西行落败，听从初扬安排去了伏醉轩。

初扬心想，每次仿佛都是软的不行，要来硬的，得出孟西行此人欺软怕硬，她就是要彪悍些，才能降得住。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初扬想得更多，难怪原来那么多姑娘，如浅萱、韩三娘这么多名伶都没能留住孟西行的心。只怕那些姑娘太温柔了，孟西行才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初扬觉得自己终于窥破了某种真相。

孟西行自然不知道初扬心里想着这些，他只是在琢磨初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软磨硬泡要让自己来伏醉轩。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她的意图，初扬看着单纯，但是鬼点子还是挺多的，就像当初能顺势让他坐牢，考验他的能力一样。

快到伏醉轩门口的时候，初扬忽然叫住孟西行：“喂，你在这里等我半柱香的时间。”

孟西行不解：“那么久很无聊啊。”

初扬又拿出彪悍的架子来：“你就随便到附近逛一下，那里，那里人多，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定是趣事，你可以去瞧瞧。记得啊，半柱香时间再进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