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向南再抬头，张口说：“你……”

话未说完，薛一抢白：“看你怎么了，你长得这样好看，还不允许人看么？”

孟向南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是想问你这醋里有酒味么，看你喝得脸越来越红。”

薛一恨不得直接撞在桌子上装晕，可惜不能，干脆扭头认真看台上，装傻充愣。朝歌令果然没有出场，只挑了一个姿色最普通的姑娘上台，唱得依然是孟向南那首词。虽是普通的姑娘，普通的音色，却因词饱含情感，让人听之为之落泪。

兰芷楼当之无愧拔得头筹，有资格继续后面的比赛。

朝歌令就要这样一城又一城的去比赛，一直比到京城去，比过名动天下的浅萱，让在赭城的那个人听到。

薛一无法想象朝歌令那一日的风华，周遭许多人都在议论，那一天一定要去赭城看一看。薛一推了推孟向南的胳膊：“到时我们也去看吧。”

孟向南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这样的人潮涌动，这样的热闹喧天……心却更容易感到孤独。正是他人锣鼓喧天，恰衬得我心寂寥落。

薛一问过就问过，没听到回答也无所谓。人这么多，薛一忽然起了逃走的念头……如果她趁乱或者找个由头离开，很容易淹没在人群里，很容易逃走的吧。她微微踮起头，附在孟向南的耳朵边：“我想现在逃走。”

孟向南摇摇头：”现在走并不是最佳时机。”

薛一本还想问为什么，却看到沈星已经看过来：“小姐在说什么？”

薛一连连摆手：“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我在和孟向南讨论今晚哪个美女比较漂亮呢，啊星你从小到大，又不爱讨论这个问题。”转头又和孟向南说：“你不知道我们家啊星，从小走在路上，美女经过连眼睛都不转一下，真正柳下惠在世，坐怀不乱。”

沈星想说，那是因为他眼里只能看到薛一。

却见孟向南一笑，薛一也跟着笑，采薇也跟着笑，沈星想，和小姐这么多年，他大概了解小姐，却一直不能成为小姐那样子的吧。

如果他变成小姐喜欢的那样子？如果不是孟向南出现，他也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子的，不过小姐喜欢上了孟向南么？

连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对孟向南生了别的情愫的薛一，只将孟向南当一个好盟友，偶尔生出来的小姑娘情愫也很快被马上要逃出清泽，这件令人期待的事情打压下去。

人群散去时。薛一隐隐听到隔壁桌的姑娘说：“这是朝歌令做的词么？真真感人。”相公在旁劝解：“你可别哭了，你看这都是第三条手绢，再哭可就没手绢可给你啦。”

薛一噗嗤笑起来，笑这位相公的不解风情，又笑真正作词的人正坐在他们背后，他们却不知道。

她却知道这个秘密，她知道孟向南有多厉害，除了作词之外还有许多过人之处。薛一像揣着宝贝一样，连朝歌令走到跟前也不知道。

“哟，妹妹，你这是在思春吧。”朝歌令打趣。

“姐姐，你别见面就像老bao一样和我说话嘛。”

“那奴家本来就是老bao啊。”

兰芷楼谢幕，一行人也要重返清泽，朝歌令邀请孟向南和薛一与她同坐一马车，几人一一上了马车后，沈星也要抬脚上来，却被朝歌令拦在：“沈公子，还请让我们好友说说话。”

沈星正人君子，不好拒绝，只好一步三别，回了自己的马车。

盯梢解除，薛一长舒了一口气：“姐姐，今天的表演真好看，什么时候才能比到赭城呀?”

“恐怕得要一年吧。”

薛一唏嘘：“姐姐很想念他吧。”

本以为会如同一般女子忸怩脸红，朝歌令却大大方方：“想，怎么不想，日里夜里都想，想了许多年，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韶华即将不再，我有点不死心。”

朝歌令坦坦荡荡，直击薛一心底。她本是关在家中的小姐，大多是靠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娶，还未想过这样去追一个人。薛一佩服，只觉得青楼女子比一般人活得更真更纯，难怪孟向南喜欢给青楼女子写诗作词。

还是朝歌令自己换了话题：“孟公子怎么去了薛府？”

“他欠了我们家三两银子。”薛一抢答。

孟向南微微一笑：“正是如此。”

朝歌令愣了一下，孟向南因为欠了薛家三两银子，就愿意任薛家驱使，愿意陪着薛一来卢阳，走曾走过的老路，孟向南想要三两银子，不说别人，就是她朝歌令要感谢他的词，就不止这个价。孟向南若是想还这三两银子，有无数种方法……而孟向南留下来？

是什么原因？

薛一正与孟向南笑闹，一直追问他为何不能逃走，那么多人明明机会很大的。孟向南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因为还没取得薛老爷的信任，薛老爷能放行让她来卢阳，定是有周全之策，况且沈星还在身边，如果不能一击即中，他也无回天之力。薛一听得极其认真，十分听话。

朝歌令想，这不是她听说的薛一，她从清泽人口中听说的薛一，是个整人为乐，天资聪颖，难有人可以降服她的人。这也不是她听说的孟向南，她从其他姐妹那里听到的孟向南，是个风流倜傥，见识过无数女人风情，却从不流连花丛，总是及时抽身，片叶不沾身的人。

而现在他们一个乖巧听话，一个干脆搬到薛家去住了。

他们两……

不会是真的？

倒也般配，都有才有貌。朝歌令想，然后莞尔一笑，她真是要见到那个人了，看哪对男女站一块都能往儿女情长上去想。

但是若不这样想，孟向南为何要待在薛府？

这也是沈星一直在追查的事情。

他画了许多画像，遍传到薛家各个商铺，薛家醋铺在北朝遍地开花，他相信除非孟向南真是从地里蹦出来的，不然他一定可以将他的来历翻出来。

唯一蒙在鼓里的薛一，从卢阳回来，得到薛老爷子的赞赏，正得令和孟向南到了清泽山脚下。薛一忽然笑起来，孟向南已经有些习惯这姑娘喜怒形于色，他把这个理解为……千金小姐大概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