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是一位俊朗的后生,那人一见白婉璃,立刻作鞠行礼。
"能够见到王妃,实乃下官三生有幸,王妃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风姿卓越,仙人之态..."那人开口,就是溜须拍马。
白婉玉坐在一边,脸色惨白,要不是她临时变卦,不肯答应娘亲回到相府,这一刻怕是跟相府的人,一起死了个干净。
现在想想,她觉得后怕,身体瑟缩起来。
"张大人有礼了,还是尽快的谈论案子吧,相府是我娘家,我希望张大人能够早日的将凶手绳之以法!"白婉璃不疾不徐的说道。
张大人点头,微微一笑,"敢问王妃,相爷平日里,可有什么仇人?"
"有,爹爹有!"白婉玉抢先回答,她脸色惨白的说道,"户部的和大人,因为爹爹曾经弹劾过他,所以他对爹爹恨之入骨!"
白婉璃蹙眉,不再说话,只是端起杯子,缓慢饮茶。
张大人一副为难的样子,"据下官所知,这些事情,都是三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了,相府出事前,相爷曾经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有,爹爹叫了王爷过府一叙,可是两人没有谈拢,闹崩了..."白婉玉眼眸已经盈满泪水。
白婉璃心头一跳,这个白痴白婉玉,竟然将祸水引向了辰王府。
"爹爹病重,所以王爷过门看望,不知道为了什么,最后闹的不欢而散,可是终究也不是什么大事!"白婉璃放下茶盏,缓慢说道。
"可是,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看见爹爹拿着一件血衣,看样子很是欣喜的样子,我想,可能跟血衣有关!"白婉玉再次开口,神色惆怅。
白婉璃脸色一变,再次端起茶杯,脸色随即恢复自然,她冷笑着看着白婉玉,"妹妹,你看真切了吗?"
白婉玉点头,"自然看真切了,那件血衣,很奇怪,上面有腾龙图案!"
张大人一口茶喷出,诧异的看着白婉玉,白婉玉笃定的点头,"没有错,是腾龙图案,张大人,我将所有的疑点,全部写在了这张绢帛之上,还望张大人早日破案!"
她从衣袖中掏出白绢,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然后递给了张大人。
张大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微微一笑,"案情呢,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两位就静静的等候消息吧,早晚有一天,朝廷会给两位一个交代,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一鞠作地,然后转身离开,根本没有理会白婉玉的白绢。
白婉玉在后面叫了起来,"张大人,张大人..."
张大人却根本不理她,只是赶紧离开。
白婉璃揉揉眉心,这个张大人,倒是泥鳅一般的人物,他知道如果牵扯出血衣,那么关系就大了,一个不小心,掉乌纱帽都是小事。
索性,他就装作没有听见,赶紧溜走。
白婉璃上前,从白婉玉手中拿过白绢,接着将白绢丢在茶盏当中。
白绢浸水,字迹晕染开来,最后化为一团黑墨,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白婉玉大叫,"你做什么?那是爹爹被害的线索!"
"你不想死的话,最好将血衣的事情,烂在肚子里!"白婉璃一字一顿,警告的看着她。
白婉玉脸色煞白,"果然是血衣,为爹爹招来杀身之祸是不是?那件血衣,是你交给爹爹的,白婉璃,是你害死了爹爹!"
她赫然伸出手指,湛湛的指向白婉璃。
白婉璃扫视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
回到染霜阁,她提笔,开始写休书。
这封休书,在心中已经酝酿许久,没有想到,在这一日,终于一气呵成。
末了,她将毛笔放在一边,静静的端详着自己的休书。
旁边,红绡走了过来,端着食盒,"小姐,吃点东西吧,我见你晚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拿去给紫鹃吧,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白婉璃坐在那里,拿戒尺压着休书的末端。
红绡上前看了一眼,蹙着眉头,"终于,要离开王府了吗?"
"能不能离开,还要看老祖宗的,明天,还有最后一场戏,要做足了才能走!"白婉璃缓慢的说道。
红绡点头,端着食盒,朝着紫鹃的房间走去。
紫鹃这两天,一直躲在自己的屋里,悄然拭泪。
相府出事,相府一百多口人命,全部丧身于那些人的刀下,最后连尸体,都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这不仅破灭了紫鹃嫁入相府的心愿,也将她的一颗芳心,彻底的化为灰烬。
她除了拭泪,还是拭泪。
在这个命比草剑的时代,就算堂堂的相国大人被杀,也只是沦为街头巷尾的话柄,她心里的那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红绡将食盒提进来的时候,紫鹃正在悄然的拭去泪水,她将食盒放在桌面上,蹙着眉头看着紫鹃,"小姐让我提过来给你的,好歹吃几口吧!"
"我还以为,小姐不会再原谅我了,说到底,是我害死了整个相府!"紫鹃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放着热粥,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她坐在那里,再次拭泪。
红绡帮她盛了一碗粥,"小姐其实面冷心善,自从上次她悬梁自尽,我就有种感觉,她再也不是我们以前那个柔善可欺的小姐了!"
紫鹃点头,端着热粥,任凭眼泪滑落,"就是因为,小姐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姐,我才害怕,小姐是真心的接纳我吗?她真的不会计较我的背叛么?"
从小姐的行事作风来看,她最恨的,就是背叛。
可是这一次,这么轻易原谅了她,紫鹃心里,一边十分感动,一边又是忐忑不安。
"就算小姐,不是真心接纳你,你又能怎么办呢?再说,能跟在小姐身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前的时候,你总是想着嫁给二公子,攀上高枝,可是现在看来,二公子对你的承诺,只是一时戏言而已!"红绡无奈的看着她。
紫鹃点头,"从此以后,我的心里,再也没有二公子,再也没有相府,只有,小姐!"
她哭的更加厉害,眼泪全部滑落在了碗中的热粥里面。
红绡只是轻声安慰,并不多说其它。
第二日,一大早,白婉璃就带着休书,来到了太后的未央宫。
太后因为上次,皇后伤了白婉璃的事情,对白婉璃心存歉意,此刻听闻了相府的事情,对她更是疼到了心尖上。
白婉璃一看见老太后,就哭着跪在了地上,她哽咽着,双手捧着那封休书,欲语还休,泪眼涟漪的盯着太后。
太后扶着白婉璃,顿时陪着她一起掉起了眼泪。
"皇祖母,请您接下这封休书,让小璃可以安心离开!"白婉璃哭着,道出了自己这次的目的。
太后大惊失色,"辰儿给了你休书?这太荒唐了,皇奶奶这就叫辰儿进宫,小璃你切勿伤心,皇奶奶定让辰儿回心转意!"
"不,皇奶奶,这是小璃给您孙儿的一封休书!"白婉璃跪着,膝行了几步,靠近了太后几分。
太后顿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婉璃,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封休书。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从未听过女子休夫!"太后将休书拍在了桌子上,怒道。
"皇奶奶,您听小璃一件一件道来!"白婉璃忍住哭泣,跪在那里,抓着太后的手。
"宠妾灭妻,此乃小璃无能,前些日子,若不是小璃命硬,此刻已经无缘跪在皇奶奶面前,跟皇奶奶哭诉!"白婉璃低着头,神色楚楚可怜。
她脸颊上都是泪,缓慢的抬头,盯着太后的神色。
从太后眸中阴晴不定的神情中,她看得出,太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小璃无能,但是稚子无辜啊,弯弯在前些日子,前些日子..."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老太后心里难受,其实老三这些天支支吾吾,她早已经明白,弯弯那孩子,或许已经不在了。
只是孩子们欺瞒着她,她又能怎么样了?
弯弯已经死了,不能复生,据说那个盛芳华也被遣送出了王府。
若是她再继续追究,只能伤了老三的颜面啊,所以她就装作老糊涂,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没有想到,婉璃今天,竟然挑明了说。
"都说儿是母亲的心头肉,皇奶奶,您也是一个母亲,您也能理解婉璃的感受,弯弯,我的弯弯..."她哭的悲切,老太后也坐在那里,擦拭起了眼泪。
"没有了自己的尊严,没有了自己的孩子,婉璃依旧可以忍,因为婉璃还有亲人,婉璃还有疼我爱我的皇奶奶,再说,再说..."白婉璃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拿着手绢,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看着要哭的昏厥。
老太后扶了她一把,"孩子,起来说吧!"
白婉璃顺势起身,直接坐在了地上,仰着惨白的小脸,喳着一双无辜的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太后。
太后顿时心软,"孩子,别坐在地上,快起来!"
"皇奶奶,您让孙媳把话说完!"白婉璃握着太后的手,"孙媳自幼丧母,原本想着,嫁进辰王府,有了夫君,也算有了依靠,可是谁想到..."
她忍了忍,控制住泪水,再次开口道,"接着是辰王殿下给小璃的一封休书,继而是弯弯的离开,现在,是整个相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