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郑主簿感恩戴德之下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详详细细地把能说的、该说的、隐晦的全都倒了出来,陆绩也终于知道杨豪为什么那么不配合自己了。
事情很简单,相比于憨厚老实一些的牛犇,巡防团的原校尉原本就更欣赏机灵讨巧的杨豪,这个校尉的位置不论是按资历还是论人脉,该轮到杨豪来当了,可惜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空降小组,杨旅帅还是杨旅帅,升迁无望,连个副尉都没混上,蒋渠一来还要分走他一小半的人马,他自然是满心不甘,一肚子怨愤。
陆绩老脸一红,其实要是照这么说,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他有点儿类似于后世托关系的关系户,而且还硬塞进来了两个亲信,这么想还真有点儿对不起这个杨旅帅。
最关键的是,蒋渠还把他给揍了……
不过陆绩自己都大难临头了,也就顾不上别人了,杨旅帅还是自求多福吧。
郑主簿同时也详细讲解了巡城团的具体职责,巡城团主要负责全城的治安工作,平日里还要巡夜,巡城队伍以一火为单位,分别巡视全城的各大坊区,由两个旅团分别交替,基本上是全年无休的,也难怪刚才牛犇那样激动,这要是真的入了冬,顶着猎猎寒风在夜间巡城,那得被冻成什么样?
当然了,陆绩所在的这个大营并不是只有他们一个团营,巡防大营的另一个团营就是防御团,主要是负责全城的应急工作,比如说顶替戍卫部队,或者帮助清理路障、防治火灾这样的工作,颇有些救火队的感觉,防御团驻扎在东院,巡城团驻扎在西院,他们的校尉姓张名卫,据说是个很和善的人,陆绩打算有空去拜访一下这位邻居……
在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陆绩对自己这个巡城团也就大致有数了,巡城工作按部就班即可,只是不知道蒋渠能否顺利接管杨豪的属下,但有彭海这么一位老校尉在,如果蒋渠实在不行的话,起码也有人能顶得上去,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在这群人中树立威望。
要不然啊……长孙孝政和王献海再来找自己麻烦的话,这群人袖手旁观看自己被揍也是不无可能的。
归根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啊,陆绩已经有些头疼了。
难道自己该开新书了?
…………
时间转眼而逝,陆绩已经来巡防衙门当差七天了,这七天里,倒是也没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这令陆绩很是困惑,自从上次和长孙孝政、王献海闹翻之后,时隔这么长时间,也只闹出了一次杀马事件,而且那背后也只发现了王献海的身影,这不像他们的行事风格。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长孙孝政了?
陆绩还是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们的反应如此平静,这才最为反常。
不过这几天蒋渠的表现倒是让陆绩刮目相看,之前陆绩总是认为蒋渠江湖上那套手段,拿到军营里未必好使,况且这个家伙脾气臭、肠子直,动不动就爱动手,陆绩已经做好了随时让彭海补位的打算了。谁知蒋渠领了那百十来人的旅团后,竟然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简直让陆绩叹为观止。
其实蒋渠的手段很简单,散财、喝酒、打架、侃大山,以他游历江湖的阅历和见识,一通胡吹下来把底下的那帮人忽悠的晕头转向,陆绩甚至都有些怀疑,若是再让蒋渠带一段时间的兵,他还真能把这群人忽悠上山入伙了。
归根到底,蒋渠没把自己当成个武官,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个兵头……
不过这倒是给陆绩提供一些借鉴作用,毕竟前世当大学老师的时候,手下带着的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小白菜,就算是当了副院长,其实也没几个老师可以管,这种驾驭手下的经验和手段,陆绩并没有掌握多少,这是尚需要陆绩继续修炼的地方。
所以这两天陆绩经常会和手下卫士们一起巡巡街,也会频繁请一些队正或是火长吃饭,一来是为了拉近感情,二来是想熟悉一下团营里的情况,毕竟站在上面看,和真正站在人群里看东西,那是两个不一样的角度。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来了,这是陆绩当差的第一份见面礼。
这天傍晚时分,陆绩正和彭海坐在厢房里吃着面条,房门嘎吱一声就被推开了,牛犇连通报都没来的急,火急火燎的就闯了进来。
“陆校尉,出事了,刚才巡城的兄弟来报,城西子午巷有几十来号人直奔城南的黑水街去了!”
陆绩愣了愣道:“黑水街?银环蛇的黑水街?”
牛犇有些诧异道:“陆校尉知道银环蛇?”
“了解一点,那子午巷是怎么回事?”陆绩皱眉问道。
经过牛犇的一番解释,陆绩已经有些明白了,事情很简单,子午巷和黑水街是洛阳城里两个最大的混混聚集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明确的帮会概念,但他们的性质却也是大差不差了,都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市井之徒,平日里也净干些下三滥的事情。
黑水街领头的人自然就是陆绩上次见的银环蛇,而子午巷的头头则是一名叫史通的人,这两个人一人盘踞城南,一人雄卧城西,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龌龊事,谁也不碍着谁,可是今天这个史通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竟然纠集了几十号人就往黑水街奔了过去。
几十个人聚众闹事那可以说是大的治安问题了,要是搁到长安城里去,恐怕金吾卫都得出动了,巡城的卫士见到这样一幅阵仗,吓得可不轻,随口盘问了几句就赶紧回营汇报了。
听这架势,是要抢地盘吗?
“两帮混混干架,就敢闹这么大动静,他们就不怕我们把他们抓起来吗?”陆绩很疑惑。
牛犇摇头道:“陆校尉,你是读书人,不清楚这些事情,这群人就跟虱子一样,你能拿得了它一只两只,可你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拿下牢房吧,就算是擒贼擒王我们也试过,可是人家都事先安排好了,我们只要拿下他们一个头目,剩下人就会疯狂闹事,到最后东奔西跑不说,戍卫衙门那里我们还不好交代,就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情。”
“那你们原来的校尉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陆绩皱眉问道。
牛犇叹道:“刘校尉之前就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闹得太过分,警告警告也就过去了,不会轻易和他们闹出矛盾的,甚至私下里还有些交往,可今天这事儿,他们闹得也太……太过分了,要是这架真打了起来,一定惊动刺史府和都督府的。”
看来原来的校尉选择的是妥协啊……这事儿来的蹊跷。
陆绩的指节轻轻敲着桌案,低头考虑了片刻后吩咐道:“先召集你手下不当职的兄弟们,跟着我去黑水街看看情况,然后找人通知蒋旅帅,让他把巡逻的重心给我放在城西,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是!”牛犇转身健步离开。
陆绩拧眉,这个闹事的史通,是个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