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怎么在这儿?”秦非烟率先打破了尴尬。
陆绩挠了挠头道:“啊……是小桃子,她知道你出事以后,就直接来找我了,你放心,我已经差人把她送回天策馆去了。”
秦非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达官贵人,经历过了不少大场合,自有她处事说话的一套,不过眼前这个陆绩见过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而且之前两人之间相处地也不甚愉快,往日里那些个应对之辞反倒有些用不出来。
“我……我们现在是在哪儿?”秦非烟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
陆绩看着秦非烟窘迫地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但又怕被秦非烟看到了有些不礼貌,赶紧低下了头说道:“咳……好像是在河对岸,我当时在水里也顾不得方向了,见离这边近,就直接游了过来。”
秦非烟捋了捋湿漉漉地头发,低声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了,我刚才刚刚醒来,做了些……”
“嘿嘿,不必客气。”陆绩挥了挥手,浑不在意地说道,其实谢来谢去的弄得谁都很尴尬,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秦姑娘,这霜寒露重的,又是在夜里,我们不如想办法先把火给生起来,把身子和衣服烤干,等着郭嬷嬷他们带人过来吧……”
秦非烟低头沉思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那群歹人对这里要比我们熟悉多了,况且这条河再往下走将会分流,现在看着两岸不过隔着二十多丈,但到了山脚下连接着的可是两条官道,我认为我们还是自己下山的好。”
秦非烟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人,并不会盲从他人的决定,这是让陆绩极其欣赏的一点,陆绩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我们走。”
两个人都不是墨迹的人,说走就走,陆绩站起了身子来,手伸了出来刚想拉秦非烟起身,但却突然想到这个时代好像挺忌讳肌肤之亲的,刚想把手收回来,秦非烟却自然而然的握住了他的手,陆绩一怔,旋即笑着用力把秦非烟给拉了起来。
夜间的山林很危险,两人又没有火把,湿着身子、冒着寒风在林中不断前行的两人不仅要小心提防各种猛兽,还要小心脚下的虚实,免得一脚踩空。
“你这样会感冒的……”陆绩拄着一根木棍在前面探路,一边扭头担忧地问道。
这是已是十月份地上旬,经过如此彻骨地河水一激,估计挨不到明天两个人都得感冒,自己经过了几个月的锻炼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但秦非烟终究是个女孩子,况且此时身上还湿着,他免不了有些担心。
“不要紧的,离开这里最重要……”
秦非烟紧紧跟在陆绩的身后,虽然现在仍未脱离险境,但是她看着她身前这个不算伟岸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没有了丝毫地慌张,反而多了几分安全感。
“陆公子,近日从百花坊流传出来的《三国演义》,也是公子所做的吗?”秦非烟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绩挠了挠头,虽然这年头没什么著作权,但是剽窃这种事情他还真不好意思承认,可他总不能给别人解释说这是几百年后一个叫罗贯中的人写得吧?无奈之下,他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我很喜欢这一句,似是道尽了人世无常,我开始有些理解陆公子为什么会辞官不受了,没想到陆公子竟还有几分阮籍的风范。”秦非烟浅浅的笑道。
阮籍吗?陆绩笑了笑,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向秀。
“对了,小女子还没来得及向公子道歉呢。”秦非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空,小声笑道:“虽然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很对,但还是向公子道个歉吧……”
“啊?秦姑娘要道什么歉?”陆绩有些愕然,脚下顿了一顿。
这一顿可不要紧,秦非烟一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陆绩这一停,秦非烟一脚就踩在了陆绩的脚后跟上,树林里的道路本就十分陡峭,这一脚没踩实,秦非烟紧接着一脚就绊住了一条树根,身子瞬间就往前倾了去,陆绩刚一扭头,下意识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秦非烟一回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抓过来,陆绩手上正要用力将她拉回来,脚下的石块一松……
砰……
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陆绩的腰被石头硌了一下,但好在没什么大事,他龇着牙揉着腰站了起起来,这才发现秦非烟痛苦的捂住左脚脚踝,疼的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美丽的脸庞上一下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我去,祸不单行啊。
陆绩赶紧弯下腰去,将秦非烟那只崴住了的脚扶住,然后慢慢的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刚想帮她脱下那双已经踩了一脚泥巴的白靴时,秦非烟显得有些抗拒,从古至今,脚都是姑娘家的禁忌,是不可以轻易触摸的。
陆绩叹了一口气道:”大小姐,你崴到脚了,不把这靴子脱了恐怕会肿胀地更严重,我得帮你看看,会很疼,你忍着点儿。”
听到这话,秦非烟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陆绩迅速的解开靴子上的绑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靴子和袜子脱了下来,秦非烟那只雪白晶莹的小脚顿时就露了出来,应着月光去看,可以说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只可惜的是,再往上看,她的脚踝处已经乌青发紫,有些微肿了。
陆绩帮秦非烟按摩了几个止疼的穴位,轻轻拍打这她小腿的肌肉帮她放松,不至于让她的脚抽筋,这还是他上学参加运动会时学的手法,不过也不知道对不对,只能先按一通试试了。
按摩了一会儿,等秦非烟稍微适应了,陆绩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朝她伸手道:“你现在走着不方便,我背你走吧。”
背我?
秦非烟愣了一下,她这辈子别说和男人有什么肌肤之亲了,之前蒙着面连脸都没怎么让男人见过,可今天已经和这陆绩有了太多的亲密接触,这令她委实有些不适应,她的脸微微有些涨红了,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握住了陆绩的手。
陆绩将秦非烟拉了起来,然后背对着秦非烟半蹲了下来,秦非烟踮着另一只脚,小心的趴在了陆绩的背上,陆绩随手拾起了那只被脱掉的白靴,随意卷了一卷,就塞入了怀中,然后腰背一挺,就背起了秦非烟继续前行。
看起来柔柔弱弱地一个书生,没想到还挺有劲儿的嘛。
“陆公子,我想为前些日子稻田旁的事情给你道歉,前些日子石杨村的一些中毒村民被送到了天策馆,我听他们说了你诱杀地老虎除害的事情了,公子不仅有仁心,更有仁术,我很佩服……”
陆绩笑了笑道:“和你比就小巫见大巫了,这事儿不提也罢,况且我确实骑了你的马,私自画了你得画像,这是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用不着跟我道歉,反倒是我一直没来得及给你道歉呢。”
“既然这样的话……今日你救我一命,我们就算扯平好了。”秦非烟浅浅笑道。
扯平?陆绩微微一愣,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扯平啊……那我觉得我有点儿亏,我这毕竟是救命之恩吧,救命之恩大于天啊。”陆绩开玩笑道。
秦非烟噗嗤一笑,她知道陆绩这是在和她开玩笑,陆绩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因为他从不喜欢曲意逢迎,但他却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也有他独有的幽默感,和任何人交谈都会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这是他独特的魅力。
秦非烟趴在陆绩的背上沉思了片刻,这才狡黠地笑道:“既然陆公子觉得这两件事扯不平,那我就再告诉公子一件秘密吧,一定能扯平的。”
秘密?陆绩愕然。
他原本就是跟秦非烟开个玩笑,没想到还能意外赚到一个秘密,他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啊?连救命之恩都能扯平。”
秦非烟淡淡道:“关于花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