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明媚,秋风正爽。
谭国公府的偏院里一大清早就来了两位客人,一老一少,下人们都十分稀奇,自家公子的脾性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平日里招猫逗狗交往的都是一群纨绔子弟,从没听说过跟哪家老太太还有交际的。
大厅里,丘神绩“噗”的一声就把用来醒神的清茶给喷了出去,一大早下人就通报有个老太太带着个少年来拜访,得亏那下人及时报出了天策馆的名号,不然被扰了清梦的他早就叫人把他们轰出去了,结果刚喝了口茶,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是说我兄弟被人拿了?”丘神绩讶然。
“是……是的。”涛子第一次进这么豪华的宅子,颇有几分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思,心下十分紧张。
“谁拿了老陆!?”丘神绩眉毛一横问道。
“他……他说他是什么校尉,叫周宪,说陆大哥私贩军盐。”涛子哆嗦道。
丘神绩把茶杯往桌案上一拍,怒喝道:“放屁,他周宪就是长孙家一条摇尾巴的狗!还贩军盐?这摆明了就是替长孙孝政报复我兄弟,这群鳖玩意儿,还真是什么都敢干!”
“丘公子,您且息怒。”郭嬷嬷拄着拐杖走上前来,摆摆手道:“我们当务之急是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样才能把陆公子从牢狱里给接出来。”
“合计个屁呀,你告诉我他关在哪儿,我这就把他接出来,奶奶的,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儿,你们今天早上才跑来告诉我,老陆长得白白净净,这一夜要是在牢里当了兔爷怎么办。”丘神绩面露不愉之色。
这人也太粗蛮了吧,陆公子彬彬有礼,怎么会和这种人搅在一起,郭婆婆腹诽。
郭嬷嬷生怕丘神绩有什么莽撞之举,赶忙说道:“丘公子,丘公子要三思而后行啊,人家既然诬陷了陆公子,就定然做足了证据,您就算这次把他救出来了,可人家拿着证据来抓他的话,您总不能不把他交给官府吧,到时候就又坐实了一条罪证,丘公子,我们玩不可打草惊蛇,要谋定而后动啊。”
丘神绩一阵心烦,可转念一想,这老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只得耐下性子问道:“那你说吧,你们这一夜想出了什么办法没有。”
郭嬷嬷拄着拐杖踱了几步道:“这件事漏洞百出、破绽很多,就像那不知所踪的药商老潘,突然出现的马车都可以作为突破口,丘公子只要能在背后使些力气,让官府公正查案,此事不难查清,但公子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啊。”
丘神绩狠狠揉了揉脑袋,这才道:“行,药商我查,马车我也查,不过老陆我也要去看,不看看他我不放心。”
话罢,丘神绩猛然起身,阔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喊:“小顺儿,备马,爷要去趟伏牛山。”
刚走到门口,丘神绩顿了顿身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喝道:“备两匹马,我去把我大哥也叫上!”
丘神绩、丘英起两人策马奔驰在蜿蜒的官道上,身后仍跟着六七骑,皆是灰色短袍,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练家子,这都是丘师利亲手培养的亲兵,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狠人。
秋风呼啸,拂面如刀割,劲风卷起黄尘,丘英起一下就被沙尘迷了眼,他低身俯在马背上,朝身畔同行的丘神绩大声道:“神绩啊,咱们慢点儿骑不行吗?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不行!那群丘八下手黑着呢,我兄弟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他们造。”
丘英起一阵苦笑,只好揉了揉眼睛继续策马狂奔,他心里也苦,自己早上正在练拳呢,这个弟弟直接奔向院中,不由分说的拉起他就往外走,还招呼上了府中的几名亲兵,路上边骑边说这才讲明了缘由,按理说他才是谭国公府的嫡子嫡孙,未来谭国公爵位的继承人,可架不住丘神绩他爹有能耐呀,不仅是勋贵,而且还是皇帝的亲信将领,皇帝的宠信可不是一个爵位就能抵消的,丘英起从小就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只得任由着他胡来。
几匹马儿疯了般的奔驰,不过一个时辰,伏牛山的营盘就遥遥在望了。
“吁”丘神绩等人一勒马,便停在了营盘门口。
营门口的士兵林立,见来了几个布衣打扮的大汉,纷纷按刀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名火长横刀向前,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不知道这是军营重地吗?速速报明来意!”
丘神绩火起,一巴掌捏住了那火长握刀的手腕,手里一用劲儿,火长握刀的手肘就是一麻,刀径直落在了地面上,他这一手可算捅了马蜂窝,士兵们纷纷持刀向前,人人露出高度戒备之色,如临大敌地死死盯着他们几人,丘英起身后的亲兵反映也很快,迅速抽出马匹上的武器和士兵们对峙了起来。
“你们放肆,这是骁骑尉丘英起大人,瞎了你们的狗眼!”为首的亲兵怒喝道。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发白。
骁骑尉可是六品的武官,比他们整个团的校尉都要高上一级,更别说这个人是丘英起,勋贵的身份可比寻常的官职更令百姓惧怕。
“还不滚开!”丘神绩踹了那名火长一脚,站在丘英起身边耀武扬威道。
“是,是,要不丘大人等我禀报一……”
“禀你个头啊,滚!”丘神绩眉毛一横,牵着马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团营,丘英起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丘神绩螃蟹一般横行无忌的步伐,他突然有些郁闷,貌似自己才是爷爷将来爵位的继承人,自己才是这个骁骑尉吧,可这个家伙平日里行事的风格和姿态,远比自己更像是个勋贵。
丘英起无语凝噎,只得一步三叹气的跟上了丘神绩。
望着这几个人牵马走进了营中,一名士兵小心道:“这……放他们进去合适吗?”
火长脸色十分不好看,揉着被丘神绩捏麻了的手腕道:“合不合适都已经进去了,赶紧派人去城里禀告周校尉吧。”
矿洞阴暗,夜里又潮,再加上老鼠到处吱吱乱叫,陆绩这一夜可以说根本就未入眠。
就在陆绩困得直打盹儿,又丝毫睡不踏实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叫骂声从矿洞外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骚了吧唧的臭死了。”
陆绩笑了,这憨货果然来了,以前老觉得他大吼大叫的烦死个人,想不到在这牢里待了一天,竟对丘神绩这霸道欠揍的语调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不一会儿,丘神绩就打着油灯摸索到了陆绩的牢房前,丘神绩拿油灯照了照窝在角落里的陆绩,又使劲儿踹了踹牢门,一阵矿灰瞬间从矿顶倾盆而下,兜了他一脑门子的矿灰。
“咳咳……呸……咳。”
陆绩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丘神绩是给他送温暖来了呀。
“丘公子要是能踹开这牢门,你那十首八首诗我当场就写给你,哈哈哈。”
丘神绩使劲儿扑掉了头上的矿灰,扒拉着牢门咬牙道:“你还笑,我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还不是为了救你!”
“哈哈,笑归笑,救还是要救的嘛,兄弟一场,你跑都跑来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