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排场很客气,程府新买的胡姬也很漂亮,有黑发也有金发,有黑眼睛也有绿眼睛,胡姬大抵来自中亚,大唐女子的服饰套在她们身上,配合着刀刻般的深深轮廓,显得颇为怪异。
随着程咬金一声吆喝,热腾腾的菜肴,还有一坛坛三勒浆被端进前堂。
程处嗣也已经闻着肉香摸回正厅,陆绩看到这家伙顿时就赏了他一个白眼,说是换衣服……结果换了半天还是回来时那身,竟然不告诉我这程老流氓下手这么没分寸!
酒菜上桌,几名胡姬则随着前堂内的乐声响起,光着脚在前堂正中翩翩起舞。
程咬金冲那几名胡姬微微一颔首,那几名胡姬顿时会意,停了舞蹈,马上款款上前,将陆绩团团围住,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一个捏肩,一个斟酒,一个挟菜,一个捶腿,四女白花花的大胸脯不停在他身上蹭啊蹭,或黑或绿的眼里不时扔来一记又一记秋波……
看着这一个个胡姬一脸春意,还不是发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浪笑,像极了后世某岛国小电影里的痴女……陆绩小心肝儿不由得一颤。
陆绩艰难地将头从四个胡姬的丰乳肉臂中探了出来,冲程咬金苦笑道:“程伯伯,您今天叫我来倒是是为了何事啊?”
程咬金满饮了一杯酒,回味半晌后,眯着眼嘿嘿笑道:“臭小子,这些个胡姬都是俺高价买回来的,专门款待贵客用,你还一脸不乐意?”
陆绩陪笑道:“小子口味比较淡雅……”
程咬金眼珠一转,将头探了过来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高昌国的?高丽国的?倭女我也能给你买来……实在不行我带你去教坊司走一遭,你看上哪个随便挑,我就不信太常寺不卖我这个面子!”
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
陆绩实在猜不透这老流氓的心思,狂擦汗道:“程伯伯这是何意?”
“唉。”程咬金悲叹一声,瘫在蒲团上幽幽道:“……还不是怪你这小子,上次你在朱雀大街上摸了那姑娘的屁股,陛下竟然让我把那姑娘找出来给你做婆姨!这人海茫茫我都寻了好几天了,让我去哪儿找去?我又不是你爹,你造的孽竟然要我来还……”
谁造的孽!
陆绩狠狠咽下一口老血,抑制住了胸腔里翻腾的洪荒之力,咬牙道:“程伯伯叫我来的意思是?”
程咬金笑道:“人我是给你找不来了……喜欢什么样式的姑娘你随便挑呀,莫和伯伯客气,权当伯伯送你的,陛下问下来你一笔带过去就行了,如何?”
陆绩已经听愣了,心里别扭极了。
上回被这老货坑了一把,被人甩了一巴掌事小,还落下了一个小流氓的称号。结果李世民见都没见过自己,就这么下旨把这个姑娘许给自己了?这程老流氓更是混账,找不到人了竟然还想送胡女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还拉自己下水,这要是真细究起来,可也是欺君之罪呀。
不过找不着也好,那个姑娘虽然模样好看身材也不差,但真这么稀里糊涂地娶了她……陆绩也接受不了。
“程伯伯,陛下要真不追究的话……这事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好了,至于胡姬也算了,小子口味淡雅,淡雅……”陆绩忙摆手道。
程咬金把玩着手里的漆耳杯,看着在四个胡姬怀里苦着一张脸的陆绩,眯眼笑道:“你小子二十多岁了也没成婚,这么漂亮的胡姬连碰都不碰,不会是个兔子吧?”
陆绩那一口老血差儿没压住。
你才兔子,你们全家都是兔子!
“爹,先生才不是兔子呢,他……”
“没规矩!叫师父!”程咬金板脸训斥道。
陆绩:“……”
程处嗣吓得一哆嗦,讪讪道:“师父不是兔子,不是兔子,今天洛阳都传开了,昨天晚上师父在金玉阁把涟衣给纳回家了,怎么能是兔子呢!”
“嗯?教坊司的涟衣?”程咬金疑道。
“对!就是她!”程处嗣头道。
程咬金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陆绩,指着他气道:“啧啧啧,上回怎么教你的!挑了这么一个胸小屁股小的柴鸡,以后能生儿子吗!得亏我不是你爹……要是你爹非得被你给气死!”
陆绩腹诽,还好你不是我爹……在你气死之前,说不定一不留神就把我给劈了呢。
程咬金又饮了一杯酒,看着陆绩缓缓道:“说起你爹,从你进城以来,倒是也没见你怎么替他走动过。”
陆绩神色一凌,他还真没想到程咬金话头转的这么快。
这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自古以来,中国最重孝道,尤其是在古代更看重这个,陆绩这种情况虽然特殊,导致他和他爹关系微妙,但依着礼法,父亲大于天……不管你是私生子还是被遗弃的孩子,你都得孝顺他,不过他对你有多么差,有道是“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说的不就是这个。
在这个父为子纲的时代,程咬金这个问题……诛心。
陆绩思忖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天地君亲师,我……父亲触犯了国法,陛下下旨将他打入了大牢,既是圣裁,我也不能多言。”
陆绩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程咬金笑骂道:“小小娃子油腔滑调避重就轻,不愧是那老陆的种……俺跟你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你冲撞官衙也好、大街上摸人家屁股也罢,行事荒唐一没什么,可千万别在德行上被人做了文章,尤其是你爹这件事,现在你的身份还没被翻出来,但也瞒不住,倘若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你可要小心一些。”
陆绩眉头紧皱,秦非烟曾在那封锦囊之中警示过他这些,他也知道其中凶险……
“程伯伯可知我爹下狱的缘由?”
程咬金哈哈大笑一声,指了指陆绩身前的酒盏,笑道:“你才俺喝过酒了,自当知道与俺喝酒的规矩呀!”
陆绩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深吸了一口气,豪气干云地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
“好酒!”陆绩啧吧嘴道。
几个胡姬正在陆绩怀里扭来拱去呢,却突然觉得脸上湿哒哒地一片,诧异抬头一看,只见好几道酒水顺着陆绩的脸颊往下流了去,那一盏酒喝起来豪爽,其实陆绩只抿了一小口,其它全拍脸上去了。
开玩笑……吃过一回亏,谁还敢跟这个老流氓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