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老人们都说了屁股大好生养,我看那丫头就是生儿子的料,要不是想着你爹身子骨不好急着抱孙子冲喜,这么一等一的闺女我早替我们家的小子要了,轮得到你?”程咬金冷哼一声道。
秦怀玉无语凝噎。
要真可以……我宁愿留给您家的几位兄弟,秦怀玉都快哭出来了。
“程叔叔,您这么在我家驰骋,不太好吧……”秦怀玉哭丧着一张脸,不想再就那个话题进行多谈,只好想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说了出来。
为什么说蹩脚呢?
因为这天底下,程咬金不敢干的事儿还真不多。
“嘿嘿,我跟你爹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你奶奶那是我干娘,我这名字还是她老人家取的呢……你才多大啊?我跟你爹住一个院儿的时候他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他家,现在也是!在自己家有那些顾虑作甚!”程咬金仰着脖子吼着,这一副嚣张做派还真是像在自己家一样。
但说完这番话,程咬金还是一夹马肚子,马儿停步,陆绩只觉腰上一松,然后只听两声扑通扑通,自己便被程咬金扔到地上。
为何是两声扑通?因为秦怀玉也被扔了。
待程咬金如山岳一般的身躯翻下马背时,秦怀玉已经麻溜的爬了起来。陆绩可赶不上秦怀玉那从小就开始打磨的身体,此时七晕八素的趴在地上正头昏呢,程咬金一把就把他给薅了起来,陆绩踉踉跄跄了几步这才站稳。
“嘿,怎么说也是带兵攻打刺史府的小刺头一个,怎么身板这么不堪?摔一下就爬不起来了,以后怎么在婆姨身上抖威风?”撇了撇嘴,程咬金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陆绩:“……”
若不是被摔晕了,真想暴起身形抽他个价值五两银饼医药费的大嘴巴子……
身后的秦怀玉也向陆绩递上了同情和爱莫能助的目光。
“哇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今天本来是找秦怀玉这个臭小子算账的,今天又遇到了你,你救了二哥,老夫得替二哥谢谢你,可得好好喝过瘾了才行!先开五坛酒!”程咬金叉腰笑道。
陆绩狂汗,说好的接风洗尘呢,怎么就变成喝酒了?五坛……自己把膀胱清多少次才能承得下五坛酒啊!
陆绩脑子不停转动,急着找个借口逃离这是非之地,只要能保住膀胱……秦琼可以改日再见!
“呀!我之前带进京的包袱落在大理寺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丢了没,程公爷、秦大哥,告辞告辞,下次一定……”
秦怀玉默然地看了陆绩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果然,陆绩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程咬金的大手一把举起扛在了肩上,不由分说,就像抬年猪似的将陆绩扛进了内院。
“来人呐!开五坛三勒浆!”程咬金宛若在自己家中一样颐指气使的吼着。
这个姿势……
陆绩眼角噙着泪花,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怀念当初被秦怀玉和丘神绩架着走的日子。
和程咬金比,丘神绩他算个屁的嚣张跋扈啊!
一路风景飞快倒退,耳边还传来程咬金的大笑声,自己这小身板在他肩膀上就如同背个包袱一样轻松,进了后院后陆绩只觉得自己是一叶怒海中的扁舟,起伏摇曳,凶险莫测,生死由命,横竖在天……
酒哇,陆绩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喝过酒了,上一次喝的……貌似还是花七的螃蟹酒吧。
被程咬金扛进前堂,陆绩狼狈地起身,赫然发觉前堂内酒宴果然已设好,地榻上每人面前一方矮脚桌,桌上分别摆着烹煮好的鸡肉,鹿肉和一些瓜果蔬菜,但冬天青菜都金贵着呢,菜肴主要还是以肉为主……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位面容消瘦、神情有些萎倦的中年人,但他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时的俊帅。此时他身着一套半旧的家居服,除了腰间一条玉带外别无华贵的饰物,病容满面的他,已有了几分英雄迟暮之感。
程咬金进门之后明显收敛很多,冲秦琼拱手道:“二哥,俺来看你了。”
秦琼抬了抬手,轻轻嗯了一声,没怎么在意程咬金,而是将目光落在陆绩身上,眯着眼仔细观察了一番。
秦怀玉也赶紧正了正神色,上前躬身道:“父亲,陆兄弟已经我已经接到了。”
陆绩迈步上前,执的是晚辈礼,气度却甚是从容不迫:“陆绩见过秦老公爷。”
“噢噢,好好,你治好了老夫的病,不必如此谦称。”秦琼笑着抬手轻轻摆了摆,见这年轻人虽是身体单薄,但容颜清秀,气质清雅,接着道:“……况且你爹与我也是瓦岗旧人,既然来了,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陆绩微微一怔,但旋即也明白了过来,遥遥拱了拱手。
但程咬金却是异常惊愕,皱眉疑惑道:“哦?这娃子也是咱瓦岗子弟?怪不得二哥你要保他呢,这娃子他爹是谁啊?我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
“咳咳……陆兄弟他爹是前吏部郎中陆伯汉。”秦怀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陆绩一眼,显然他也没想到秦琼就这么把陆绩的身世给说出来了。
但陆绩却是一脸坦然,倒也不甚在意。
“哦!我记得他!”程咬金一拍脑门,顿时喝了出来,但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不是……”
很快……程咬金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历史上比程咬金更混蛋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像他这样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的浑人却是不多,程咬金能够潇潇洒洒活到当上国公,能够获得李世民极大的信任,能够混到长安城内无论官员还是权贵皆愤懑不已却也不去招惹他,程咬金其实也有着一颗老狐狸的心。
“来来来!上酒!”程咬金挥手就吆喝,浑然不顾坐在主位上的主人了,跟在自己家似的。
秦琼笑眯眯地也不说话,明显习惯了程咬金这种自来熟的做派。
很快,堂外走来一队侍女,每人捧着一坛酒,坛子很精致,不像大唐的风格,口窄肚大,饰以银漆,加大号的漆耳杯摆在陆绩面前,侍女笑靥如花为他倒酒,咕咚咕咚一满杯足有半斤。陆绩看着两眼发直……不愧是武将世家啊,喝酒这么豪爽!
“这……”陆绩脸色变了变,还没喝就先怂了。
“这什么这,喝!今天咱们在这儿不计辈分,不计尊幼,你献药方治了二哥的病,这酒老夫当敬你一杯,来来来……怀玉,你爹不能喝,你也替你爹敬他几杯,喝!”
陆绩慌了,这一杯……少说近半斤啊,喝下去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