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到我的寝宫去坐一坐。”皇后娘娘突然发出邀请。
“是。”宁满满思绪万千,颔首应话,夕阳在她的瞳孔中撒下一片微光,可却看不透里边的情绪。
夕阳铺红天际,为这红墙绿瓦添了几分诗意,宁满满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却又被一阵冷风吹醒。
“晚霞迷人心,可这长夜漫漫,足以冷透。”皇后娘娘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惆怅神色恍惚而逝,仿佛是人的错觉。
宁满满扬起唇角,烂漫笑笑:“我种树时一心只想着他枝繁叶茂,至于后来他给几人遮风挡雨,若我事事要管,岂不很累?”
“我是个种树人,晴时可独自晒太阳,若烈日炎炎,我会转身为他浇水,若大雨连绵,我也懂得给自己撑伞,长夜不孤寂,孤寂的是有所期待。”
虽然她也有期待,但她愿意相信,小哥哥和天子不一样,能给她她想要的东西,若是不能,若是她不再爱了,跑就是了。
小姑娘眼底的情绪蔓延,完全表明了心里所想。
皇后娘娘轻轻笑了笑,感慨之余,更多的是艳羡和惆怅。
两人来到皇后寝宫。
“此次去大元,你孤身一人,可会害怕?”皇后娘娘明亮的凤目中,笑意分明:“可要我多派一个人去陪陪你?”
“不会,也不用。”宁满满眉梢好看的扬起,嗓音欢快:“皇后娘娘请放心,草民一个人能解决得来。”
“嗯。”皇后娘娘眸底深幽,隐含笑意:“你有这个觉悟和行动很不错,喜欢一个人,就要努力站到和他同等的高度,这样才能互相扶持,走得长远,若是其中一方一再依靠另一方,这样的,势必不能长久。”
她挑起长眉,笑意分明:“娘娘的话大体有理,但在感情中,有些时候有些人是想要被麻烦的,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被在乎,您觉得呢?”
皇后娘娘眸光暗沉如夜,轻笑一声:“你这小姑娘,竟然教育起我来了?就不怕我生气?”
“有理者,自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宁满满眨眨眼,神色狡猾:“娘娘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小哥哥这些年孤苦无依,那颗心并没法在短时间内温暖柔软起来,娘娘您呀,若是方法得当,事半功倍。”
皇后娘娘哭笑不得,被戳破心思,也不生气:“得了,少贫嘴,回去吧,陛下也快到了。”
“是。”她略一施礼,眉目温柔退下。
小哥哥所想,她也会竭尽全力满足,哪怕有时候自己所做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她也会尽力。
皇后娘娘惆怅望着她的背影,喃喃:“当真是个秒人。”
大宫女低眉垂眼:“那您可要她的帮忙?”
她晦暗莫测的眼眸竟比往日还要深沉不少:“京城水深,人心变幻莫测,未到最后一刻,不急。”
她搭上大宫女递出来的手,面容清浅:“走吧,该去提醒陛下去宫宴了。”
天子皇后一同出现时,众人举杯同贺,酒过三巡,将要散场。
天子端坐笔直,清冷道:“此次大元使臣来京,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韩曲声携大元使臣起身:“天子礼待我等,有大国之风,今日曲声以茶代酒,谢陛下这些日子的关照。”
“好!”天子举杯,淡笑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针对元太子提出的发展农桑一事,朕决定派遣六皇子傅锦书,陆刘两位农正,苏统领和宁小姐一行五人陪同你们回元,此行有劳元太子多多照顾了。”
“是曲声应该做的。”韩曲声垂眸屈身,将臣子身份做得十足:“曲声定不会辜负大夏天子的信任,早日促成两国百年之好。”
“那朕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心想事成。”天子抬杯,眸色淡淡。
宁满满看着众人推杯换盏,好不欢快,眸光不自觉落在不远处的傅锦年身上。
少年周身清冷,孤僻得像不沾人间烟火的仙人。
她莫名体会到了一种萧瑟之感。
傅锦年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小姑娘担忧的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撞击着他的心,让他有几分忐忑。
两人很快挪开视线,但那一瞬间,还是被天子敏锐的察觉到了。
“公子。”福伯见傅锦年气势沉沉,压低声音提醒:“您该给陛下敬酒了。”
傅锦年颔首,抬头与天子客套几句,须臾又恢复清冷模样。
傅锦书被禁足许久,一直静默不语,等着被放出,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天子和皇后娘娘离开后,他第一时间跑到宁满满身边:“宁小姐,很高兴又一次能与你同行。”
宁满满眉峰拧起,眸光深深,淡淡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她态度不卑不亢,不冷不热,但傅锦书却觉得颇为遗憾。
他看到扭扭捏捏过来的成安安,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没有她捣乱,宁满满也不会这般疏离他。
他瞳眸深不可测,隐着无数阴冷和深寒,退后两步:“安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学会大方些。”
“满满已经把属于你的位置让回给你了,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乡下,穷困潦倒,好不容易回了京城,生活好了一点,你就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吗?”
他眼中的冷漠如漫漫铺开的海水,要将人溺死其中。
成安安遍体生寒,心里惴惴,嗫喏道:“殿下,我没有容不下她。”
“那你为何一再算计她?想让她出丑?”傅锦书黑眸内流光溢彩,仿佛洞悉一切。
她一时语塞,绞着帕子,泫泫欲泣道:“殿下,你我青梅竹马的情意在你看来,都没有宁满满重要吗?你宁愿信她,也不信我?”
傅锦书将手指揉上额角:“安安,你别闹了!和满满道歉吧,方才的事是你做得不多,没有确定就以为房中的人是她,险些毁了她的清誉!”
成安安愤恨的跺了跺脚,瞪了宁满满一眼,僵持着站在原地,像死鱼似的一动不动。
傅锦书蹙眉拧成死结,见她不为所动,索性作罢,对宁满满讨好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