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统领话音刚落,天子眸子猛的睁开,黑眸暗沉,眸光却锐利如鹰隼。
高统领低垂着头一无所觉,继续说道:“那些骸骨本就心存怨气,又被后辈子孙踩踏,只怕更是怨气冲天,那背后之人也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狠毒心思。”
天子喃喃道:“六十四具尸首,这个数目可确切?”
高统领连忙道:“太子命人查了三次,绝对错不了的。”
天子摆了摆手,“你下去吧,这件事朕知道了……”
顿了顿,“高统领,你的事情朕也知道了,从前的事情……朕不在意,朕在意的是你是否配得上如今的位置,既然成了禁军统领,你就要做好自己的职责……从此以后,你好生当差就是。”
这就是天子不和他计较从前冒领功劳一事了,高统领暗自松了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似乎终于放松似的落了下来,他连忙道:“属下明白,多谢陛下隆恩。”
高统领退了下去。
天子挥了挥手,沉声道:“夏福,你过来看看……这块玉佩,可是当年太子降生,朕赏赐给太子的那块?”
夏内监接过玉佩,眯着眼睛打量着,片刻后,迟疑着说道:“陛下,这……乃是难得的暖玉,当年太子降生,陛下不胜欣喜,所以命人打造了盘龙玉佩,特意赏赐给太子殿下,如今……这怎么成了两瓣了?”
天子目光仿佛有重量一样落在了夏内监的身上。
夏内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天子道:“宣贵妃过来!”
夏内监喉咙滚动了一下,“奴才遵命。”
然而贵妃并没有过来,反倒是夏内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陛下,不好了,太子强闯贵妃宫殿!如今两方人对峙在宫殿之前!”
天子神色晦暗不明,隐在半暗色的光线中,让人看不清面色,他手里还摩挲着那半块玉佩,“不必去管了。”
夏内监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天子竟然真的不管了一般。
天子勾起嘴角,“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如何解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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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你贸然私闯贵妃宫殿,此乃大罪,若是不想事情闹得难堪,你还是速速退去吧。”宫娥站立在宫殿门前,面色肃穆,竟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傅锦年手指摩挲着半块玉佩,目光瞥了一眼正在深红夹道处赶来的禁军,毫不以为意,只是道:“你若是不让开,本殿的人可以帮你让开!”
宫娥丝毫不退让,反而扬起下颌,露出纤细而纤长的脖颈,傲然道:“殿下如此行为,难道就不怕明日朝臣弹劾吗?况且皇后娘娘知道了,也不会无动于衷的,殿下这般肆意妄为的行径,到底是所为何事?”
傅锦年眯了眯眼睛,“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宫娥嘴角却撇了撇,“殿下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想来如今都不认识奴婢了。”
赶来劝架的高统领趁机道:“夏姑娘,殿下离京多年,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殿下说不如私下里说吧,正好……”
宫娥眉头微皱,口是心非道:“我没有什么话想对殿下说,只不过殿下还是快快离去为好,莫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我绝对不会让你过去的。”
傅锦年偏头看了一眼高统领,问道:“她是何人?”
高统领咳嗽了一下,似乎是真没有想到傅锦年对此女毫无印象了一样,不过随即解释道:“此女是曾经征战沙场的夏大将军之女,夏家男子都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场元夏之战中,唯独此女存活于世,据说当年此女本来和殿下都要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后来殿下出京了,这才不了了之了,不过此女却留在了宫中,陪伴在贵妃身侧。”
虽然自称宫女,可是又有哪个真的把她当做宫女呢?
说是贵妃宫殿的女官更为恰当。
傅锦年似是终于想起来了,黑黝黝的眸子沉甸甸的落在了夏禾身上,“原来你是夏禾,本殿是来找贵妃问事的,和你无关,让开。”
夏禾双眸圆瞪,泛着微微的凉意,似乎是对傅锦年的冷漠感觉到了震惊一般,“殿下,多年不见……你便这么对我?除了让开二字,你对我就无话可说了吗?”
旁人闻言目光虽然不敢放肆,可是无人察觉之处,却在二人之间游弋,不成想,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又有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心里想着,难怪夏姑娘不肯出宫,非要留在宫中这么多年,原来竟然是在等着太子殿下不成吗?
傅锦年眉头微蹙,道:“夏禾,难不成非要我提醒一句,你我二人之间并无任何交情可谈吗?如今你闹出这般模样来,是给谁看的?”
夏禾紧紧的咬着下唇,“殿下,我等你十年,你竟然说你我二人毫无交情?真是可笑至极……”
傅锦年平静的容色起了波澜,眉毛微微挑起来,若是熟悉的人看到他这幅模样,便立刻知道这是傅锦年不耐烦的表现。
显然夏禾不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她愤慨不已的继续说着,“殿下,当年你突然离京,置我于不顾,让我沦为满宫笑柄,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现如今,你便这么对待我吗?”
傅锦年嗤笑一声,问道:“本殿如今如何对待你?你觉得我又该如何对待你?”
他逼近两步,眉眼间的寒意毫不遮掩,“夏禾,若是本殿没有看错的话,你如今不过是贵妃宫中的一个奴婢,见本殿不跪已然大不敬,内室监何在?”
内室监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殿下,老奴在这里呢。”
“内室监,此宫女如此行径,该如何处罚?”
“理该送去内狱,仗打二十。”内室监回道。
“既然如此,便送过去吧。”傅锦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殿下!!!”夏禾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盯着傅锦年流畅的面容,眼圈泛红,颤声道:“你……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