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可能以为杀妖怪就跟过年宰猪一样容易，自打共工撞断不周山导致天庭与人间彻底分离，玉帝定下了九章天规，人神妖各不相扰。如有违逆，则按天规处置。

就算我们这些神，也没有权利直接把妖怪杀了，而是要活捉后送到孟涂大神那里定罪量刑，如妖怪无罪则就地放了，如恶贯满盈则由孟涂大神依规判刑。要是我们直接杀了妖怪，杀了有罪的妖怪还好说，功过相抵便不追究，若所杀妖怪无罪，那神仙便自领惩罚。

凡人与妖怪杀来杀去，天庭就不直接干涉，反正死了之后都下地府一块算总账。

在九婴活着那个年代，人、神、妖互相屠杀，那是见怪不怪。人嘛，最可怜了，跟猪牛羊狗没区别，都是一坨肉，一坨有灵气而没有法力的肉。人与动物唯一的区别，则在于人可以凝聚天地灵气，吃人比吃动物更能增加道行。

我把这些乱七八糟自己都感觉头疼的东西，一一跟九婴讲明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祖小宗出生之后，天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你讲了半个时辰了，累不累啊？”九婴很不耐烦地说。

于露荷这会儿靠在沙发上听我喵着喵着睡着了，她自打怀孕后，就点亮了说睡就睡技能点，只要犯困，甭管餐桌上厕所里还是外面花园里，也不管是什么姿势，分分钟睡着。这可愁死她老公了，随时得看着她，生怕她睡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这是为你好，你要是一出来就造孽，到时候这附近所有什么山神、土地神、城隍神、守护神、伽蓝神等等都冲出来揍你，你会死得很快。双拳难敌四手，懂吗？”我这会儿要是有手，我就敲桌子以示强调了。

九婴非常耍无赖地说：“不懂，我没手，我有九个脑袋九条尾巴，我想打谁就打谁，没有我打不过的！”

“呸，你就吹吧！穷奇你打得过吗？祸斗呢？”我假装嗤之以鼻。

“他们？我四成法力完全可以把他们打死。五六千年前，他们还要看我脸色。不过，后来也被杀了，判得刑比我重，现在还在十八层地狱里呆着。”九婴的语气有些吊儿郎当。

开什么玩笑，不是说你们都是一个段位的吗？怎么到你嘴里，就毛都不是了？等等，死了？我有点懵！

“我听说，他们从千流山封印里出来了，这个……难道也是孙子的孙子？”我疑惑地问。

九婴哈哈大笑，鄙视地说：“废话，他们的寿命千年不到，充其量七八百年，何止是孙子的孙子，起码是四五代之后的孙子，就这种货色，我一口能吃好几个。”

“他们有孙子，你有没有啊？”我问了个很傻气的问题。

“我死的时候才三百岁，我们九婴要到五百岁才成年，我也是最后一只九婴。我死了，世界上再没有九婴了。九婴是我们种族的名字，我有名字，不过，你没有资格知道。”九婴像在说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平静，听得我有几分难受。

看来可恨之妖怪必有可怜之处，九婴父母双亡，年少被杀，这身世放在人身上，已经非常悲惨了。

“那穷奇他们也是被那个什么后羿杀死的？后羿一个普通的凡人，居然有那么厉害，简直不可思议！”我开始套九婴的话。

九婴不甘地说：“他就是仗着西王母给的金水却云弓才能这么嚣张，否则就凭他区区肉体凡胎，还想跟我斗，给我剔牙的资格都不够。”

“金水却云弓什么玩意儿，没听过！”我摇摇头，顺便舔舔爪子。

“一把刻了噬神咒的神弓，除了西王母本人，谁都射得死，要是后羿胆子够大，杀玉帝也没问题。”九婴的语气带着冷漠。

哦……

要是，我能找到这把弓，岂不是没有哪个妖怪敢来搞事了？

就在我美滋滋地想问这把弓的下落时，九婴仿佛我肚子里蛔虫一样，说了句：“别做梦了，后羿的下属蓬蒙造反，逼嫦娥交出却云弓，嫦娥吃了仙丹抱着却云弓奔月了。这把弓，现在还在广寒结界里，没有西王母，谁也拿不到。”

我再次刷新世界观，人间一直流传着嫦娥奔月是因为嫦娥自己想当神仙，撇了后羿自己吃仙丹飞升了。

“西王母本是我们妖怪的首领，后来成为三界之主，她不再站在我们这一边，为了所谓三界和平，竟拿自己人开刀，这种两面三刀的贱人，早该死了。”九婴恶狠狠地说。

好吧，我有点跟不上九婴的思路。

怎么西王母还是妖怪的首领，西王母不一直都是三界老大吗？在久远久远的以前，她还有很多黑历史不成？不过也难说哦，人间把梁山伯与祝英台传得神乎其神，嗨，在地府里这两人争执马文才是不是混蛋都打起来了。人间传说啊，就是可听不可信。

“哪里来的妖怪？附在良善女子身体里！”一个稚嫩清丽的女声传来。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扛着七尺大刀指着于露荷，当然，于露荷是看不到这么惊悚别扭的画面了。

什么情况？

这小姑娘，是个神呐！看她周身有丝丝阴气缭绕，应该是城隍神。城隍神比较特殊，是介乎神与阴差之间的职位，专门抓那些在人间游荡多年修炼为鬼妖的家伙，顺便将人间冤屈不平通报地府，有时候也收留各路孤魂野鬼等过路鬼差经过捎带回去，以及没事收服些小妖怪。

“这位城隍神，手下留情。这就是个妖怪投胎，已经不是妖怪了，带着点妖气，不打紧啊！”我赶紧解释。

“敢为妖怪说情，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小姑娘娇叱，举刀就砍。

这年头，神仙真是从上到下不讲理成风，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不正出变态。小小年纪，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我二话不说，赶紧跳开，这大刀砍下来，我不死也半残废了。

“你看你们神，就会窝里斗。”九婴一副看戏的样子。

虽然我没睡饱，仍然感觉体力不支，还是窜进了猫窝，立刻离魂出来，抱着小姑娘大腿喊道：“小姑奶奶别打了，那真是个投胎的人，不信你问问本地山神孟槐！”

打不得姑娘，总抱得动大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