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县的大街上,商铺林立,车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充斥耳边,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店铺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刘辩只觉身处其中,越发感觉的亲切!
天空飘起了雨滴,刘辩伸出手掌感受这丝丝湿意,忽然发觉自己很久没有这么轻松愉悦的心情了,来到这个世界两世为人,难得放松,真的是说不出的惬意。
约好的地点是一座宅院,门口已经布置好了岗哨,院门开着,马车驶进院子,刘辩才看到站在前院门庭下的马日磾,马日磾身边站着一个又矮又壮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黑不熘秋的衣服。
马日磾迎上来,对正在下车的刘辩说:“我们根据那些地图,推算出就在平原县的这个位置,可是已经是一座荒废了几十年的宅院,但是官府的地契显示,最近三十年转过两次手,都是魏劭经手的。可惜魏劭已死,那个妇人就是魏劭的女儿魏大嫂,她已经同意把宅院卖给我们,办过了手续。”
“那就好。”刘辩站稳身形说:“襄楷、陶丘洪能不能见到?”
马日磾点头说:“陶丘洪现在重病在家,襄楷就在陶家。皇上,办完正事再去不迟。”
马日磾太了解刘辩的心思了,要不是身为皇帝,需要一个好名声,刘辩压根不会看这两人一眼,要不然刘辩早就让邹靖去探口风,看能不能征辟,哪需要到了平原县才礼贤下士。
魏大嫂其实知道的也不多,魏劭是从平原太守史弼手中买到这个荒园的,当时魏劭通过变卖郡邸行贿,才让史弼的刑罚降低一等,免于一死;史弼就是以白菜价三吊钱卖了这座宅院。在魏劭临死前,又把这座宅院卖给了朱震,就是那个替陈蕃收尸的朱震;而朱震回了陈留老家,委托魏大嫂变卖荒园。
可长期以来无人问津,这次马日磾要买可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所以马日磾特地让魏大嫂自己说。不过魏大嫂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人,猜测着刘辩的身份说:“父亲临死前说过一件事,说他曾经在荒园里找到一面秦镜,送给了史弼。”
“哦,我会重建这座宅院。”刘辩轻描澹写地说,马日磾等人从地图中找到了三个地方,肯定不会是铜镜那么简单;重建宅院,是到处挖掘最好的一个借口。魏大嫂满意地带着钱走了,刘辩在赵云和马日磾的保护下走进荒园,随处可见站岗和巡逻的甲士。
两名盗墓的高手正在院子里寻找线索,马日磾介绍,分别是建安人王休仁和山阳人王休右,两人艺出同门,名字是两人师傅起的;王休仁一路小跑过来,行礼说:“马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是竹简和一只我们没见过的小鼎。”
刘辩精神一震,古时候将竹简藏在夹墙或者地下是常有的事,但是专门埋下一只小鼎,显然有故事;一行人来到地下室,小鼎正被王越看着,刘辩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青铜做的地球仪。
刘辩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不管地球仪上的地图是什么时候的,但是最起码说明,有人和自己一样知道地球是圆的;刘辩拿过那只鼎,仔细观看起来,不由得松口气,地图准确度不高,但是已经能看清楚陆地和海洋。
马日磾和王越都发现了刘辩的神情不对,王越立即让所有人都到三十步外呆着,只留下赵云在旁边保护。马日磾一点刘辩的穴道,让刘辩清醒过来,低声问:“皇上,发现了什么?”
刘辩缓了口气,指了指地球仪说:“这不是鼎,是地图,整个地球的地图,也就是我说过的,地球是圆的你看,这一片是海洋,这一片是陆地;安排人翻译竹简,一个字都不能漏掉,我要看。”
马日磾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竹简里很可能藏着一部、或者几部刘辩看过的那类书籍;马日磾沉声说:“皇上放心,老臣会亲自过问此事,随时向皇上汇报。”
马日磾还真有这个条件,他名义上是尚书令,但是荀或坐镇邺城,实际上已经取代了马日磾;所以马日磾有大把的时间来研究这些竹简,并且马日磾本人学富五车,有这个能力完成任务。刘辩似乎轻松不少:“那就好,辛苦马大人了。”
后面的事交给了马日磾,刘辩和王越走出了阴森的荒园,王越还是走进了羽林卫的人群中,刘辩坐上自己的马车,对赵云说道:“该见一见邹靖,有些事也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邹靖在刘辩面前的跟脚和背景不是公孙范等人可以相比,来平原国之前,刘辩叮嘱他量力而行,邹靖一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哪怕是曹操更换了在平原国的屯田校尉,邹靖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刘辩此次到平原县,事情进展的都很顺利,马日磾把功课预备得很仔细,三天就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刘辩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就要集中精力完成渤海郡的事了。
逢纪的报告差不多每日一封传到平原,描述着渤海郡和高延的情况,逢纪说高延已经表达想悔过自新。公孙范和乐何当也从幽州赶了过来,都是在描述高延的跋扈;不管对错,高延一个拿着退休俸禄的官员,将一郡太守赶走,一个跋扈是逃不掉的。
刘辩关心的是这种跋扈背后的东西,渤海郡是一个牵扯到公孙瓒、袁绍、曹操三方的敏感地区,刘辩不打算让人敷衍一下自己,就可以交差了事。最理想的莫过于就是将渤海郡收回,重新掌控在邺城的管理之下。
刘辩来后,除了正常迎接,邹靖还是不动声色;得知刘辩宣召,邹靖才匆匆来到行营。邹靖其实一直在安排人手进入渤海郡和南方的齐郡等地,那些人的任务虽然只是静默,但是依旧传递着一些明面上的消息,高延公开的那些举动,邹靖都是一清二楚。邹靖说完渤海郡的情况说:“司马懿出现在南皮,是一个最不可预测的因素。”
随行的司马朗面皮一阵抽搐,作为司马懿的大哥,他不得不出面解释:“司马家在渤海郡有两块盐田,维持着河内郡的十几家店铺,舍弟司马懿就是为了这件事去渤海的,高延和家父是世交,往日就是我去,也要去高家拜访。”
司马朗的解释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杜右不同意说:“高延现在是在作乱,司马懿的处置不妥,怎么能和高延见面,岂不是把刀子送给别人。”
刘辩的第一反应,司马懿就是故意的,希望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刘辩含笑道:“司马朗,法外不在乎人情,在这些上面朕不在乎,你联系司马懿,让他说服高延,出面迎接公孙范回渤海郡上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乐何当可以排除在盐商之外,就由邺城盐号替代如何?”
公孙范虽然是公孙瓒的人,但毕竟是刘辩任命的太守,事关帝王尊严,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邺城盐号的四个股东是何苗、赵忠、曹嵩、华佗,背后就是刘辩本人,司马朗怎么敢说不行,连忙答应:“我这就给司马懿写信。”
刘辩这时候才宣召公孙范,他要向公孙范好好地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真的是事不可为,自己绝不会硬来。见到刘辩,发愁多日的公孙范顿时精神一振,赶紧大礼参拜:“皇上,要替臣做主啊,高延是在谋反啊。”
刘辩说道:“看来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一起去,这样,我问你答,如何?”
听到刘辩的话,公孙范马上就明白刘辩要针对高延采取行动,高延一直是公孙范心中的一根刺,刘辩这么做,公孙范自然是求之不得!公孙范垂手道:“皇上请问。”
刘辩微笑点头:“渤海郡是冀州的一个郡,是交给公孙瓒托管,但是并不意味着渤海郡可以脱离冀州,可以不向冀州提供食盐;盐田原本就是当地百姓的立身之本,为什么要交给幽州的乐何当?”
这个问题看上去简单,其实精心设计的,公孙范一愣,他没有想到刘辩如此不加掩饰,略有些尴尬的笑道:“公孙瓒毕竟是臣的上司,他把乐何当派来,不是臣可以左右的!”
“错了。”刘辩沉声说:“公孙瓒刚刚接触刺史府的事,对于很多情况不了解,是有些想当然;但是如果你和公孙瓒说清楚,我相信公孙瓒绝对会主动召回乐何当,怎么会出现现在的一幕。”
公孙范顿时明白自己掉进坑里了,在刘辩的心目中,公孙瓒有很重的分量,基本上不会责怪;那么自己,就是妥妥的背锅侠,再给公孙范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惹公孙瓒。公孙范强笑着说道:“皇上,是臣失职!”
刘辩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实说,南皮已是多事之地,我如何还有什么心情跟你说什么失职不失职。回头你在渤海太守位置过渡一下,随后以北海相的身份前往曹操军中助战,等曹操打下北海再上任;高延会被任命为渤海校尉,带领一千人马前去东郡给袁绍助战。”
刘辩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公孙范不甘心地问:“渤海太守是谁?”
刘辩没打算隐瞒:“至于渤海郡,以荀攸为太守,荀攸的资格够老,又是名士,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其实荀攸也是过渡,等摆平公孙瓒后,就由别的人出任渤海太守。”
公孙范听到刘辩情绪不高,忙开慰道:“皇上,我也不瞒你,南皮这里情况特殊,我前几个月是如履薄冰,生怕在我手里出了差池;我在南皮也算是尽心尽力,生怕出了差错没有了好下场,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摊上这件事!”
刘辩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确实有些难度,我们只能大事化小!”
但是世上事,往往都出人意料,刘辩也是人,哪知道南皮正在发生一些让局势失控的事;高家的书房里,只有高延和高怀亮兄弟两人,高延在问高怀亮:“你不是在审问乐何当的管家吗,有没有消息?”
高怀亮漫不经心地说:“别说了,他不过是众多管家中的一个,哪里能知道乐何当的那些龌蹉事?”
“好吧,那么我来告诉你,乐何当每年的收入超过一亿,是真的。”高延气急败坏地说道,高家拥有大片的良田和盐田,还有几十家店铺,可是连乐何当的一半的收入都没有。
“天哪,这么多?”高怀亮的眼睛开始发亮,高延顿时有些气恼,也斜眼问道:“你羡慕了?”
“是啊!哦,不……我在想多少人因为乐何当痛不欲生。”高怀亮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说错话,立马补救道:“我鄙视乐何当那家伙,发自内心的鄙视。”
……
高延无语,他要是看不出高怀亮的真实想法,还做什么家主,可是高延明白,任何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有欺骗性。真相,往往隐藏在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刘辩的巡游人马在平原郡停了下来,对于渤海郡的压力巨大,或许司马懿,才能够给他有所解释。
“皇上,你看你,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你不会把我们当成猴一样耍另有打算?”荀攸这两天总感觉提心吊胆的,刘辩的举动不正常,甚至开始模彷灵帝的权术;刘辩不屑道:“甄逸不是还没到吗?”
荀攸最受不了的就是刘辩脸上的这幅表情,似乎这个世界除了他,周围的人都是傻。不过,荀攸也很好奇,假如刘辩还留着后手,他又很想知道刘辩的后手是什么?
“你不会是想让甄逸成为第二个乐何当吧?”荀攸很澹定的看着刘辩,似乎已经掌握了刘辩的秘密,尤其是一幅吃定刘辩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刘辩哑然,愣了片刻,才没好气的质问道:“你们觉得我有这个影响力吗?”
荀攸连想都没想,直接把钟繇给卖了:“钟繇,你倒是说句话啊!”
钟繇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不是在告诉刘辩,背后出主意的是我吗?可是面对荀攸,钟繇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一个劲地解释:“皇上,你别生气,我只是弄不清楚你去渤海郡做什么,才想到是不是在驱虎吞狼。”
刘辩挺想为钟繇的这段说辞叫好,可时机不对,刘辩耐着性子说:“我来,是经营食盐,至于你们脑海中想象的那种权力斗争,完全是是无稽之谈。至于局,你们认为,让甄逸加入我们的计划妥当吗?”
“不妥。”荀攸总觉得,刘辩在刻意的回避关键问题:“皇上打算让谁去?具体做什么?”
刘辩也不在乎让人多知道盐田的秘密,坦然道:“我看重的杜右,我要在渤海设立转运使,负责转运食盐和铁矿石。”
这段话,让荀攸犯难了,刘辩的思路并不像钟繇说的那么简单;荀攸恶狠狠瞪了一眼钟繇,钟繇不甘心道:“可是皇上你影响力惊人,何必这样一步步来,白白浪费了时间。”
“钟繇啊。”刘辩略带失望的看了一眼钟繇,谦逊地说:“谈不上什么影响力,我只不过是风云际会,搭上了某个思路,钟繇,做一个公开的计划,让杜右也参与。”
钟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让他顿时有种难言的苦楚,他一听转运使的名字,就知道刘辩的用心,就是将这些物资的税收与转运,拿到邺城这个朝廷的手中;如果这一套在全国推广下去,那么盐铁司将成为朝中最有权势的衙门。
这些事情,想想都让人垂涎欲滴,可真要做起来,难以登天;钟繇问道:“皇上想好了如何运作?”
刘辩回忆着宋朝的做法说:“转运使控制着钱,不属于州郡管,他们归朝廷的转运司来管;这样,转运使就和那些大老形成了互相牵制的作用。”
刘辩的话倒是点醒了荀攸,要是能够将财富集中在政府手中,其中的好处无法估量;荀攸失望的对钟繇喝了一声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行宫。正准备追上去的钟繇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被刘辩给叫住了:“放心,荀攸可不是大嘴巴的人。”
在对付高延方面,青铜司和邹靖的人给力,拿到了不少证据,多达二十几个证人被送到邺城保护起来,郭嘉准备的资料让任何人看了都哑口无言。随着证据的不断充实,刘辩的信心也渐渐的足起来,他不相信大汉律在自己管辖的地区起不到作用,高延等人多少要有点交代才行。
只是目前,刘辩还不准备对渤海的盐商进行围杀,只是在等待一个洗牌的机会;面对渤海的盐田,垂涎欲滴的人有的是,但是都慑于公孙瓒和袁绍的威名,不敢乱来,就无法形成刘辩想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