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时,许昌青铜司里,司马孚正在自己的办事房里,喝着茶水处理公文,贾诩推门而入,司马孚赶紧站起来说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贾诩来许昌有几天了,他很清楚许昌青铜司三驾马车的事实,这本是刘辩掌握权力的一个手法,贾诩完全是满不在乎,他知道刘辩不是不相信谁,而是在建立一个互相制衡的机制,免得青铜司在一人手中扩张过大。
“吩咐,我就不能过来聊聊天,”贾诩看着桌子上的茶水,不禁由衷地羡慕:“你这家伙过的太悠闲了,朱苗要到许昌了,你负责去迎接他,从驿站开始,一切就看你的了。”
贾诩说的是朱苗而不是曹陵,司马孚不由得看了看贾诩,笑着说道:“朱苗现在就是一个地主,谁会去找他麻烦,好好,我不说了,服从命令。”
贾诩嘿嘿一笑,轻声说道:“到了这里,你的想法会一点点的改变。”
司马孚双手一摊,微微耸了耸肩,对贾诩无奈地说道:“我已经改变了!”
贾诩翻了翻白眼,鄙视的问道:“你改变什么?青铜司里就你话多。”
“无可奉告!”
司马孚还是有一点傲气的,自己好歹是世族中人,哪怕不在意不喜欢,但是面对寒门的底气是自幼培养的;贾诩根本没把司马孚放在眼里,他很清楚,随着赵商的离开,许昌青铜司一分为三,就说明刘辩相信的不再是青铜司的实力,而是看重自己和华歆、鲁肃的能力。
由于世族豪门的根深蒂固,连帝王宗室在他们眼里都是二等门庭,寒门要想出人头地并不容易;那部刘协推崇的宗族排名,其实不单单针对刘辩集团,整个寒门都是不被世族欢迎的。但是刘辩集团是一个特殊的团体,手握着朝堂的话语权,在他们集体沉默的情况下,各地世族议论是免不了的,但真要揭竿而起呼应刘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
显然,是人都明白,刘辩的手中握着足以摧毁大部分世族豪门的力量;能够执掌世族大户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对于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人,一般来说,都不愿意去找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在大汉,皇权的影响力还是深入人心的。
“你是因为崇拜皇上才加入青铜司的吧?”贾诩的心头已经开始怀疑,当时的刘辩远没有现在的威望,司马孚小小的年纪真的就会看到刘辩的伟岸,为此出卖自己的亲二哥?贾诩更愿意相信,是司马儁那个老家伙的杰作,故意潜移默化让司马孚和司马懿对立,说白了,就是世家惯用的两面下注手法。
有司马朗、司马孚跟着刘辩,就算最后司马懿做出毁家灭族的事,司马家族依旧能传承下去;当然,要是司马懿能跟着六国盟开创一个新局面,司马家族获得的就更多,哪怕赔上司马朗司马孚两条性命,那也是划得来的买卖。司马孚心有余季地看了一眼贾诩,然后开口道:“贾大人,你无法想象,我对皇上研究出的那些新玩意的喜好,我原本是想做诸葛亮的事,可是造化弄人。”
“做一个好的商人,需要敏锐的眼光,果断的行事手段……不要说你,诸葛亮都缺乏这些,他迟早会回到朝堂上做官的。”贾诩来到许昌,除了觐见刘辩,就是去见了诸葛亮、周不疑、杨修这三个天才,不得不说,刘辩身后的那个人眼光精准,贾诩这样的老狐狸,与三个人谈话都是如履薄冰。
司马孚点头道:“没错,郭嘉请我来青铜司也是这么说的,他说皇上的生意是不可能复制的,但是我能在朝堂上做出一番成绩来。”
“说得太好了。幸运的是你一开始就遇到了郭嘉,他看出你能做什么,司马孚,能不能对你有一个请求,在后面的几年里,你安安静静做一个官员,不要去撩拨任何人,比如你二哥,曹操家的那几位,如何?”
贾诩的话是真心的,司马孚却心里有点不舒服,面子上就不好看了:“贾大人,过分了啊!你以为我二哥是那种洗心革面的人?曹操家那几个小子是好东西?”
“司马孚,我们没有办法,我们不能让皇上为难,在心灵上,皇上绝对是坚强的……但是生活不是一场角斗,我们无需让皇上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要与人搏斗的准备中。”贾诩说的是真心话,刘辩还不满二十岁,就开始考虑比他还年轻的一批人才,这种眼光的超前让人发指。
“上面的事我不是太清楚,但是从公开发布的消息来看,情况并不乐观,贾大人,皇上对我们赋予了无限的期望,难道我们就混混光阴?”司马孚太现实,现实的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贾诩皱眉道:“我说了混光阴吗?”
“这倒没有,但是你在绕弯路,实际上大可不必,没人敢惹我们。”司马孚觉得碾压对手,对于青铜司是顺理成章的事,但在这一刻,贾诩的心头却隐约的升腾起一种不悦,上等人的优越感,在司马孚身上展露无遗。
不过贾诩一时间也没有合适的说法来反驳司马孚,贾诩来许昌的时间过短,缺乏底蕴,虽然在因为掌管青铜司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是作为新人,贾诩确实像司马孚指出的那样,缺乏和豪门对抗的底气。不过这种对抗并不是贾诩希望的,也不是眼下的朝廷能够控制的,所以最符合贾诩利益的方式,就是在刘辩身上下注,不断地下注。
贾诩随口笑道:“我们也不能惹别人,要是你做不到,我就和皇上说换人,听懂了吗?”
司马孚感觉糟糕地说道:“听懂了,就是有点,有点伤人……”
贾诩笑道:“你要是去争权夺利,会死的很难看。”
司马孚一副坦然道:”我们只是青铜司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看别人颜色行事。”
贾诩想起自己来许昌见到的一件件事,沉吟道:“但是我们需要信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还有,就是不生事。”贾诩谨慎说道,作为一名官员,很多时候,利益不是站在第一位的,信誉才是保证。司马孚摇头道:“我们很难做到,或者说,我们不需要做到,我们惹不起的人,同样也躲不起。”
贾诩的心头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赵商丢给自己的,不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场面,下面的人还是敢说真话,敢于质疑上司,显然,赵商的眼界足够高,考虑到了后面会有庸才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接手。贾诩笑了起来:“那就萧规曹随,原先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原先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贾诩能对司马孚这么说,可是曹陵不愿意对朱苗说同样的话;马车里,曹陵满面春风,向朱苗爽朗的笑道:“朱苗,这一次我们又是出了一次风头,听长公主说,太后对我们的礼物非常满意,幸亏我们早就和各方做好联系,尤其是何袭人帮忙,应对得当,要不然你的事可就是一场大麻烦!”
何太后已经松口,说舞阳君忌日,和朱苗一起去祭奠;这至少说明,何太后已经不记恨朱苗了,对于朱苗回朝廷有了一个可喜的开端,这一路南下,曹陵都讲了三次,让朱苗都有些冒火。加上天气炎热,马车厢里本来通风就不够,朱苗更是额头冒汗。
不过朱苗看着曹陵得意的样子,还是忍下了暴走的念头,微微笑道:“这可都是何袭人的功劳,要不是她设计巧妙,我们兴许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曹陵一愣,朱苗的话让他也是颇有余季,当时何袭人其实是不情愿的,但后来朱苗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何袭人突然传话来同意了;这件事就是蔡谷都提醒自己,朱苗从一开始回邺城,就是有自己的路子的在,最起码可以看见甄逸在帮助朱苗。问题是,朱苗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自己还有谁在帮他。
想到这里,曹陵不禁感慨的说道:“有些事不可预料啊,你是怎么跟何袭人说的?我知道,明面上是何袭人主动找的我,实际上你在背后做了工作!”
朱苗一听曹陵的话,赶紧开口说道:“曹陵,何袭人的价值有多大?大家都是清楚的,我是求了人,可是人家不承认,我也不能乱说。”
一听到这话,曹陵顿时有些无言,朱苗的这个说法可以说没有漏洞,就算自己问出这个人,也可能就是假名字;曹陵叹口气说:“朱苗,我是担心何袭人的那条线不能长远,你要是这么说,那何袭人还没有在我们的掌握中,回到邺城,我们还需要加把劲。”
话说到这里,曹陵突然有些后悔了,何袭人要是还有别的力量扶持,比如甄逸,比如张鲁,到那个时候朱苗还是粘着自己,自己怎么办?朱苗见回头有望,对曹陵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顺从,看到曹陵在套自己的话,不悦地说道:“曹陵,你我是心知肚明的,就能量而言,我们圈子里哪一个比得上何袭人!不客气的说,我们没办法把何袭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要是那样想,迟早是折戟成沙。”
朱苗据理力争,一时间让曹陵有些语塞,就能力和作用而言,目前何袭人确实是无人能比!想到这里,曹陵也不再犹豫,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说:“朱苗,你我朋友多年,相互了解,换做你在我这个位子,能不能放心?”
“这…”朱苗没有想到,一向深沉难测的曹陵,今天的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时有些迟疑。曹陵一挥手:“你我兄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这样吧,这一次何袭人帮了我们大忙,我送她一座宅子;你我如果同心,你介绍那些人给我,日后我们就一起做!”
“此话当真?”朱苗心头大喜,他没有想到曹陵竟然这么舍得,那些人可是一直想拉拢曹陵啊。
“绝无虚言!”曹陵看到朱苗犹豫不决,赶紧接着说道:“朱苗,这件事你要早拿主意,眼看着就到许昌了,你自己斟酌吧!
不得不说,朱苗几个人到底财富膨胀太快,但是眼光确实让人担忧;曹陵觉得,如果自己从手心里漏一点出来的话,应该会有效果。只是,朱苗似乎见人都发蔫,真的是雄心不再了?叹了口气,朱苗开口道:“算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我会在许昌住上一段时间,应该能够处理好这些事。至于皇上……就像何袭人说的那样,不要过多的和他接触。”
“为什么?”
“我是一个边缘化的人,要是因为内部的争斗,做的太不近人情,太露骨,是会让人反感的。老实说,让我处理这些问题,真的很难。”朱苗从善如流道,随后他想了想,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庞德公和貂蝉不是我们这一类人。”
“这些事不要急着做决定。”曹陵看了一眼朱苗,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
曹陵来到阳翟长公主府,驸马耿俱罗满面含笑,迎出大门:“曹老弟来的好快,请进,我估计耿纪也快到了,我们先叙叙旧,朱苗,你看怎么样?”
耿俱罗的态度没毛病,现在朱苗的身份远不如曹陵,但耿俱罗还是对朱苗没有丝毫的怠慢;不过朱苗心中一紧,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耿纪回来?什么意思?耿纪现在可是太尉马日磾的下属,耿俱罗穿针引线在做什么,只不过朱苗现在的火候老到多了,不露声色地寒暄两句,跟了进去。
三个人坐下来,仆人刚刚送上茶水点心,耿纪已经来到府中,走进客厅,给几个人行礼;耿俱罗格外假以辞色:“太尉怎么说,来,坐下说。”
耿纪尴尬的一笑,答道:“太尉大人公事繁忙,暂时没有时间与曹侯见面。”
这一点根本不出意外,作为朝廷重臣,马日磾要是如此随意与曹陵见面,那也太掉份了;耿俱罗微微一笑,说道:“太尉不会一点都没有吩咐吧,这里没有外人,说说看。”
耿纪点头说:“太尉大人认为曹侯来早了。”
曹陵会意说道:“我们主要是想见到皇上心切。”
耿纪答道:“朱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曹侯南下的路上突然出现,这让朝廷原先的设想落空;礼部尚书孔融已经书信邺城询问,就是皇上,恐怕也要等到邺城的回信,才会决定见不见你们。”
曹陵顿时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天子刘辩的眼里,朱苗的事在邺城保密得很好,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朱苗出现的事,可是现在,反而被朝廷用来阻止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耿武、蔡睦说的不错,自己算得再好,在刘辩与青铜司面前,十有八九是弄巧成拙。
“哦”了一句,曹陵说道:“既然如此,耿纪,太尉那边还望你美言几句;耿兄,我先告辞了。”
耿俱罗答道:“哎,不要着急,皇上让我接待你,就是赏赐了一座宅子给你,你要不要去看看?”
曹陵晓得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拒绝刘辩就是大逆不道,接受了,只能一个人去谢恩,朱苗的事压根不可能有机会谈起;曹陵只能含笑说道:“皇恩浩荡,我肯定是要去看的,只是明日要进宫谢恩。”
耿纪说道:“皇上和后将军去打猎了,要三五天才回来。”
“是这样啊?”曹陵很无奈,耿俱罗笑道:“你的心思我明白,等皇上一回来,我去和皇上说;今天晚上,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这里吃一餐饭。”
曹陵答道:“也好……能否拜见一下长公主?”
耿纪陪笑道:“婶婶去金墉城了……”
这明摆着是一个个都在避开自己,许昌不欢迎自己啊,曹陵笑笑,说道:“耿俱罗,既然公主不在,何必晚上,我们现在就开席吧。”
“好啊。”耿俱罗大笑,吩咐管家立即开席,耿府早就准备好了,几个人移步餐厅不多会,酒菜已经纷纷送了上来;一餐酒喝到天黑,耿俱罗耿纪叔侄两人才把曹陵送到那座刘辩赏赐的宅子里,朱苗谢绝了曹陵的挽留,还是决定住到驿站去,为了防止宵禁,耿俱罗让耿纪相送到驿站。
上了马车,耿纪对朱苗说:“朱大人,我正好有些话要对你说,太尉认为你来的太冒失了;最起码从邺城出发的时候,你应该先上书给皇上,表达你的赤诚之心。”
朱苗可是刘辩舅舅,一般的情况下不需要这么多礼,但谁让刘辩是皇上,朱苗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只不过当时朱苗太相信曹陵了,背后的那些人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把一个臣子该有的姿态给忘了。
“哎,这是我的失误,有机会补救吗?”朱苗从善如流;耿纪递给朱苗一张纸条,说道:“这是太尉大人的手书,实话实说,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