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这个时候,赵商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人,也正在想方设法打听刘辩的行踪。王宋穿着一身男装,瘦小的身材,毫无出彩之处,就是坐在他对面的陈纪,心中也是在犯滴咕,琅琊王氏这一手确实漂亮,弄一个女人出头,还是出嫁了的女人,就算出了事,也是刘勋那个家伙背黑锅,问题是,王宋能行吗?
陈纪之前也见识过一个女人,风华绝代,能力超群,可最后却被吕布那个家伙坑了,到现在还是下落不明;至于刺杀刘辩,不知道多少仁人志士栽在这家伙手中,身份最尊贵的刺客庞德公前些天才押送到许昌,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活命。王宋边喝着茶,边观察着对面的一处酒楼,三层高楼,醒目的招牌,牌匾上写着“得意楼”三个大字。
“这里是刘辩的产业,现在是杨修在打点生意。”陈纪指着得意楼,详细的介绍说道,“得意楼其实是刘辩的一处据点,董卓杀进洛阳的时候,就是得意楼发出警报,通知成外的人撤退。杨修愿意坐镇得意楼,就是因为这个功能还在,并州商号提供了足够的人手;杨修这个人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和什么人都赌。”
“那或许就是一个陷阱,刘辩和荀或怎么会允许一个赌徒看守得意楼这么重要的地方。”王宋在心中感慨,这些所谓的一流豪门太想当然了,难怪荀或、孔融等人选择支持刘辩;陈纪摇了摇头:“杨修的行踪习惯打听起来并不困难,故意的可能性很小,只是我们找不到高手,没办法去试探杨修。
王宋看着得意楼也不禁摇了摇头,得意楼显然是刘辩在江湖上主要的据点之一,人手充足,陈纪想从赌钱下手的想法,风险太大了;先不说杨修什么时候会输得没有钱,就是得意楼里的江湖人物中,也可能不乏赌钱的高手。一旦被对方的人发现,就算在一场赌局中赢了杨修,也不可能继续推进这件事,还可能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里不是一个好的动手地点,而且以王宋的想法,动作搞大一些没关系,可是不能真的把杨修弄死,否则杨彪和袁黛的反击会是惊涛骇浪,不用刘辩出手,豪门间自己的搏杀就能把陈群的计划彻底毁了,王宋皱了皱眉,再次问道:“杨修平时出门带多少人?”
陈纪思索着说道:“杨修在这方面很谨慎,每次出入,明里暗里都有十多个护卫跟随!”
王宋不由得嘴角一撇,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个家伙不是怕死,而是这一切都是在等待有人杀过去。”
“他能等这么长时间?”陈纪有些不敢相信,王宋问道:“你能调给我多少人?”
杨修的护卫确实不少,可这也要看一看出手的对象,王宋希望的是,陈纪能提供一批训练有素的高手,有心算无心,打杨修一个措手不及,完全可以在官军到达之前,给杨修一个教训。可惜王宋并不知道到,陈纪这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斗,这和她之前接触的六国盟人完全是两回事。
陈纪权衡再三,还是说了实话:“我手上没人,陈家与杨家经常来往,陈家的护卫一旦参与,不仅瞒不过杨修那边的人,陈休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
“啊,啊,那你们是什么意思?”王宋故作不解,心中已经了如明镜,这些人找琅琊王氏出面,其实就是看重了王家作为一个三流士族,大部分的人都不熟悉王家的人;王家出手,青铜司找不到来头,可是青铜司真的找不到吗?王宋在心中悲哀,豪门士族和六国盟都想让刘辩失败,可是屡屡受挫,究其原因,还是各怀鬼胎。
陈纪说道:“最好是从豫州以外的地方找人来做这件事。。”
在陈纪看来,一切顺利,陈群在监狱里,杨修和刘辩出事,正好能撇清关系;只要王宋听自己的安排,就肯定有机会。可是王宋不能这么想,虽然是龙公子安排的事,但是难就难在如何脱身,绝不可性急鲁莽。王宋笑道:“调集人手需要时间,并且许昌在这方面的戒备很严,这些外地人如何落脚和武器的提供,都是大问题,还需要陈大人帮忙解决。”
“这些是大问题?”陈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认为王宋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王宋轻笑道:“要是这些刺客或者武器落入青铜司手里,那就是追查我们的线索,陈家要提供没有记号的武器,另外帮助杀掉走不出许昌的人。”
陈纪愕然,他没想到王宋是如此的果决,只是这一来,陈家就不得不下场,稍有差错,就会陷入青铜司的那张大网中。陈纪不满地说:“真需要把那些人全部灭口?”
“我们能调集的都是江湖中人,你能指望这些人保守秘密?”
陈纪明白了,这批刺客即使刺杀成功了,也是活不了命的;难怪那些豪门有困难的时候才会去联系六国盟,平时恨不得忘了这个组合,是在是因为六国盟做事太毒,与自己这些人的做事准则完全不一样。
王宋这边紧锣密鼓,赵商还是先一步有了新的发现,当天傍晚,赵商正在分析搜集来的资料,贾逵向赵商汇报道:“赵大人,庾遁求见。”
庾遁在庾家就相当于曹德那个角色,挂着一个郡里校尉的头衔,专门负责家族的生意,基本上不参与公事;名义上庾遁是赵商的下属,一般都是到府衙见赵商,今天等不及跑来青铜司,肯定是有所发现。赵商眼睛一亮,赶紧说:“有请。”
双方都很熟,庾遁进来没有故作玄虚,张口就说道:“下午,我见到了刘勋的新婚妻子王宋与陈纪见面,凑巧我从得意楼出来,也打算去喝杯茶去去腥气。我发现纯属偶然,我对陈纪太熟悉,他虽然装作一般人,但是那种气场瞒不过我的眼睛。只是王宋有些意外,她扮做一个男人。”
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陈纪与刘勋的关系,远逊于陈纪与丁冲、曹操的关系,况且刘家现在没有什么得力的人,而丁仪、曹德这些人都在外面,陈纪要商议救人或是硬来,也应该先和这些人商议,找王宋一个弱女子商议什么?除非,王宋是另一个貂蝉。
赵商满意地说道:“这可是一个好消息,陈大人原来与王宋有旧?”
“不可能。”贾逵笃定的回答道:“陈纪是一个很讲究礼仪的人,没事不会和一个年轻女子见面,他们肯定商议的是营救的事。”
赵商摆摆手说:“没那么简单,陈纪去刘家,或者王宋去陈家,都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找一个喝茶的酒肆?得意楼?我记得王宋是第一次来许昌,难道得意楼,或者那家酒肆,有什么值得王宋纪念的意义?庾遁,你随我进宫。”
庾家在豫州是二流士族,庾遁冒着得罪陈家的风险来报信,不就是希望刘辩晓得,庾家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赵商是明白人,这份功劳不会冒领。庾遁呵呵笑着,和贾逵打了一个招呼,乐滋滋地跟着赵商走了。
刘辩听到琅琊王氏,还是叹了一口气,五姓七望的人,算是全部跳出来了;刘辩也不清楚陈纪那老头为什么选择那样的地方会面,顺口说道:“他们不会这么无聊,想拿得意楼出气吧?”
赵商眼神闪过异彩,但是没有立即说什么,等庾遁走后,赵商才说:“陈纪他们会不会对杨修下手?”
刘辩吓了一跳:“至于吗?杨修还是个孩子,再说杨修背后除了我们,还有杨家、袁家两座靠山,陈纪和王宋惹得起?”
赵商好整以暇地说:“颍川陈家、琅琊王家,那自然是惹不起的,但要是六国盟,就没有什么惹不起的了。如果陈纪、王宋中有一个是六国盟的人呢?皇上,这次我们误打误撞,可能摸到了六国盟的边了。”
刘辩点点头:“这是在许昌,我们人手充沛,把这两个人盯上。”
赵商回去就下令,所有行动人员都把注意力放在有价值的目标身上,并且给了一张名单,争取捞出条大鱼。许昌是士族聚集之地,赵商对于这种暗地里的行动,从来都没有指望郡县的力量,宁可让一些布置落空,也是依靠青铜司的那一点人手,在整个许昌范围内活动,去碰一碰运气。
因为有针对性,赵商去提醒了一下杨修,杨修当即说了一个猜测:“我们这些豪门错综复杂,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情况,要是想对我动手,陈家、丁家、曹家的人是不敢参与的,万一现场被认出,或者留了活口,那就是大家撕破脸的节奏。我觉得,他们会从外地调人过来,并且我不是大人物,应该从江湖上找,另外就是有一批人会把这些刺客全灭了。”
杨修的分析有道理,这样赵商就能有针对性地缩小范围;看着这个天才人物,赵商问了一个心里藏着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
杨修愣了半天,才说:“给我师傅一个教训,应该还有人看,是不是能趁乱做点什么。比如,把我师傅一把干掉,毕竟我要出了事,为了安抚杨家,师傅是要多次出现在公开场合,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这家伙不应该跟皇上学什么星辰大海,应该来青铜司。”赵商在心里滴咕了一句,却晓得杨修一辈子可以封侯拜相,就是进不了青铜司,因为青铜司不接纳豪门人物,而杨修的家族却偏偏是顶级门阀。
赵商只能对杨修说:“最近小心一点,少出去赌钱。”
杨修笑道:“要是那样,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我有准备了吗?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你最好把庾遁弄到金墉城去,对外就说有重要生意要做,免得他突然改变主意。”
“好,你放心,我会去办好的。”
赵商这边布好局,第四天就发现了不少江湖人露面,第五天就有人对杨修进行袭击;杨修因为有了准备,虽然身边的护卫两死两伤,但是保住了杨修,官军杀来的时候,刺客们只能疯狂而逃。
逃跑的刺客先后死在墙角和窗户射出的毒箭之下,赶来负责盯住外围的两位门下督耿纪和韦晃暗暗吃惊,布置任务的时候,赵商说得很清楚,他们负责封锁道路,不能让刺客逃走;如果刺客被杀,不能让杀死刺客的人逃走。
两人不得不佩服赵商的深谋远虑,立即指挥着手下朝那些角落和窗户杀过去,可是一交手,耿纪两人就发现不对,因为看着被官兵围住击毙的人很眼熟,一名上了年纪的什长靠近耿纪,轻声说:“大人,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
呃,耿纪吸了一口凉气,他意识到了不妙,可是现在总不能下令放人逃走吧;耿纪问老什长:“怎么办?”
“把那些人全部杀死,一个活口不留。”
不留活口,已经是帮了陈家最大的忙,私人不会说话,出事的理由还不由着陈家尽情地编。耿纪也只能帮到这一步,立即高呼“诛杀贼人”,然后亲自冲了上去;二十名弓弩手被全歼,但是耿纪也负了伤,需要修养几天。
满宠到达现场,看完了所有的尸体,有问了一遍战斗的过程,脸色越来越阴鸷;以满宠的聪明,此刻已然清楚,那些弓弩手实际上是被耿纪和郡兵帮着灭了口,只不过耿纪已经负伤送走,满宠不仅没办法发火,甚至没办法做出一个口供结论,只能依靠着辨认出尸体是谁,注明是陈家的护卫。
好在刘辩的看法与满宠一样,让着杨修和赵商的面,刘辩冷酷地说:“既然他们想玩一个大的,我们奉陪就是;赵商、满宠,先审问刘勋、陈群谋反的桉子,可以上刑。”
满宠一惊:“皇上,谋反?”
赵商不慌不忙地说:“陈群谋反的证据我们早就掌握了,等会满大人来青铜司看一下材料;刘勋,则是刘威出首的,就算最后定不了罪也没关系,判一个放一个,反而显得满大人做事公道。”
这就是心腹,赵商可以替刘辩把不能说的话说出来;满宠晓得刘辩、赵商做事缜密,既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证据链一定是十分完整。等到了青铜司看完资料,满宠明白,刘辩忍了整整两年,此刻刘辩起了杀心,陈群基本上死定了;赵商的手中,除了物证,竟然还有陈尧章、曹宏、周逵、王模四个人证。
许昌县衙公开审理陈群的桉子,前来旁听的荀汪、韩融等人这才知道,当年的陈尧章一桉已经牵扯到了陈群,而曹宏的桉子,才是陈群的死结;至于走私什么,其实在陈群的一系列桉子中,已经算不了什么,满宠问都没有问。
荀汪、韩融直接进了离县衙不远的一座茶馆,茶馆被陈休包了,陈休正在里面和钟演谈话,看见荀汪两人进来,陈休问:“桉子怎么样了?”
荀汪问道:“陈尧章的桉子你清楚?”
“清楚,当时还是我出面找荀或和皇上,把这件事押了下去,陈尧章在监狱里也没受什么苦。”陈休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说:“可是陈纪的人品太硬,陈群的口才太好,族内上上下下,都以为九品中正制,能给陈家带来莫大的荣耀,很多事,我这个族长也阻止不了。”
陈休对陈纪直呼其名,连哥哥都不称呼,可见陈休心中的怒火;韩融示意陈休冷静:“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刺杀杨修,陈家的护卫死在现场,都被人认了出来,你以为杨彪与袁术会善罢甘休?将来杨修长大了,会与你们陈家一笑泯恩仇?”
陈休无奈地说:“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听天由命吧;说来可笑,我在府中查过了,可是没有人承认调派二十名护卫的事。”
钟演证明说:“刚才陈休叔就和我说了,他自己去看过尸体,确认那些人是陈家的护卫,但是现在陈家内部的人都在推卸责任……”
“那也要把人交出去。”荀汪打断钟演的话,压低声音说:“现在许昌朝野,谁不在说,这场刺杀是陈家策划的;皇上直接让满宠审问陈群这方面的事,就是打算在道义上占据高点,你们不交人,很容易让两个桉子串在一起。你们就敢断定,没有其他把柄在皇上手中?”
陈休终于变色了,他其实很清楚派出护卫的人是陈纪,只是陈纪的名声不容诋毁,可要是刘辩手中有陈纪的证据,现在是隐而不发;然后在某一个时刻突然亮出来,那么到时候受伤害的就不是陈纪一个人,而是整个陈家。
荀汪很果断地给了一个说法:“只要刺杀杨修的事能摆平,我和韩融去找皇上求情,留下陈群一条命。”
这已经是荀汪的极限了,假如陈群还想像过去一样做官,荀汪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