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给人一种自信过头的样子,可孟佗再次被吓得站了起来;刘辩都把名字点出来,他要是再想不明白,就有些智商感人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刘辩笑呵呵地问道:“司马儁说了什么?”
“孟达!”
后面的话孟佗实在说不出来,但是刘辩懂了,孟佗是为了儿子;刘辩问道:“你没做什么吧?”
孟佗苦笑:“皇上,我根本接触不到司马儁想要的这些东西。”
刘辩因为要区分自己的生意和别人合伙的生意,孟佗是大掌柜不假,但是掌管的是刘辩与袁术、曹德那些合伙人的生意;而刘辩自己那些生产白糖、烈酒、贡品纸张的工坊,孟佗等几位掌管是插不进手的。更要命的是,杨凤、简雍、左百灵这些掌管工坊的人本身都是官员,压根不会买任何人的账,华佗就算是股东兼半仙级的人物,和孟佗一样,连工坊都进不去。
在孟佗的眼里,刘辩的这个做法并非是一个好现象,最起码对他这个大掌柜不是好现象,因为掌握的不是老板的核心技术,一个职业经理人,年事又高,下面的年轻人随时都可能跳出来取代自己。
跟了刘辩几年,孟佗晓得刘辩最拿手的就是眼光,往往一眼就能看准机会,后面不管与谁合作,靠着刘辩鬼使神差的技术,都能获得巨大的成功。其次就是刘辩的管理观念,那种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方式;孟佗其实找很多人打听过,竟然没有人知道,阿拉伯是一个地名还是一个人名。
“不会一点都没有接触到吧?”刘辩带笑不笑地说道,司马儁可一直都在青铜司的视野中,刘辩前面能那么猜,就是晓得孟佗与司马儁见过一次,还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但是现在看孟佗的态度,恐怕两个老狐狸还是瞒过了青铜司,见面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刘辩话说到这里,该允诺的允诺过了,该敲打的话也敲打了,孟佗只能打算提前退场:“皇上,这件事太复杂,是不是等以后……”
刘辩扫了郭嘉一眼,郭嘉心领神会,上前说道:“皇上,现在江陵还是有些不太平。”
“嗯。”刘辩立即吩咐:“孟佗,你暂时就在行营办公吧,鲁肃边上腾出一间办事房,专门供你使用;正好趁这段时间,指点一下左百灵和黄月英两个。”
孟佗苦笑不得,自己没来的时候,左百灵的生意打点得好好的,还有什么需要指点的,这就是不让自己离开啊;孟佗跟着鲁肃走了,刘辩还在思索,要不要与孟佗挑明庞德公的事?
郭嘉瞧出刘辩心思,拍了一下还陷入沉思的刘辩:“皇上,真的准备换大掌柜?孟佗虽然什么都没承认,但是他的眼光说明,我们没有弄错方向;司马儁盯着孟佗,恐怕已经弄走不少情报,孟佗才会在一开始说有些秘密守不住。”
“这没什么,孟佗是一个让人防不胜防的人,他不会那样鲁莽的;就算给了司马儁一些东西,相信也没有喂饱司马儁的贪念。眼下,我们还不知道孟佗手里的底牌,如果他在生意和账目上做了手脚,兴许会让我举步维艰。”刘辩笑道,脸上的轻松没有一点掩饰;郭嘉满不在乎地说道:“在大汉,没有几个人能够让你吃瘪;你是皇上,必要的时候可以蛮不讲理。而孟佗不是一个剑客,骨子里就是商人,你稳稳地吃定他。”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解释更加具有说服力,郭嘉用手做出了一个碾压的动作说:“当然,值得你出手身份的人并不多,孟佗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至于皇上你……我担心的还是你的婚姻,真的不打算降低一点条件?”
这个弯怪的太快,让刘辩差点跌倒;刘辩没好气的瞪眼道:“你先弄清楚孟佗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
“我相信皇上的雄心,只是可怜了蔡文姬那些妖娆的美女,看着皇宫的大门兴叹。”兴许是和刘辩足够熟悉,郭嘉表现出来的本性越来越真实;在刘辩眼里,郭嘉的道德底线越来越往下掉,自己和蔡文姬那个御姐还能有什么故事?换个年轻一点的还差不多。
只是郭嘉的跳跃式思维让刘辩没法细想下去:“皇上,真的准备用法家?”
“不知道。”刘辩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说:“你晓得的,我对百家学说一窍不通,还是等问策的结果吧,聪明人应该能想到,对策的时候,不一定要用儒家的东西做依据。”
郭嘉会意一笑:“庞季已经从零陵过来,心中挂念的也就是庞德公的生死,那皇上不如先见见庞德公,做最后一次努力,他要是坚持己见,庞德公是个不错的祭旗对象。”
“但愿吧。”刘辩清楚郭嘉的用心,但是没有躲避这个话题:“如果他还是那么固执,后面就按一般的囚徒对待。”
“臣遵旨。”
郭嘉的动作很快,在宵禁前就安排了一个小型的酒会,请了相关的人,也把庞德公带到现场;庞德公没想到刘辩到了这个时候还会见他,在庞德公的心里,这有点多次一举,难道自己看上去怕死,会放弃一辈子的原则?
只是看见孔融、庞季、庞林等一批人在场,庞德公确实有些吃惊;刘辩如此郑重其事,肯定是想做一个了结了。庞德公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即便是断头饭都是如此别具一格。”
刘辩笑了笑,示意庞德公入座:“这是得意楼研发出来的新菜品,我也是第一次点,正好一起尝尝。”
庞德公拱了拱手,洒脱地坐下,看了看面前的菜品,点头说:“色香俱佳,以得意楼的水准,味道差不多哪里。”
“那就好,多吃一点,庞德公,听说你现在只能享受牢饭的标准,今天好好补补。”孔融咪了一口花凋酒,说:“皇上,这酒够醇,只是没有白酒带劲。你派陈震去见袁绍了?”
陈震原本是袁绍的使者,在袁绍第二次背叛后留在许昌担任尚书郎;陈震这次可是从许昌出发的,压根没经过襄阳和江陵,孔融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刘辩点了点头:“朕打算把南海、苍梧、郁林、高凉四郡从交州划分出来,设置广州刺史府;袁绍要是肯悬崖勒马我就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孔融脑海里过了一遍,顿时明白刘辩的意思,这四个郡的太守都不是土家的人,苍梧更是现在孙贲和吴巨在大战的区域,单独划给袁绍,土家和张巨怎么会愿意,明显的驱虎吞狼啊。但是对于袁绍来说,如果答应,不仅洗脱了叛逆的身份,暂时摆脱了危机,更有了天高皇帝远的地盘,将来吞并整个交州也不是不可能。
孔融以为,袁绍十有八九会答应,笑道:“那就恭喜皇上了。”
庞德公不得不承认,刘辩的手腕阴柔毒辣,袁绍几次背叛刘辩,但是刘辩依旧不断给与机会,但每一次都是袁绍急需的,所以明知对刘辩有利,袁绍都没有拒绝,这一次恐怕还是会答应下来。庞德公吃了一块羊肉,看似不经意地说:“皇上对叛臣还真是不错的,可是为什么对六国盟赶尽杀绝?”
孔融心中一动,这个问题很刁钻,刘辩要是回答不好,很容易把六国盟与士族等同起来;刘辩笑笑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朕眼里,这个水可以是官员,也可以是百姓,但绝不会是六国盟。”
“为什么?”庞德公目露寒光,完全没有平时的从容儒雅;孔融等人也在静心等待刘辩的回答,毕竟这个问题也让他们疑惑了很久。六国盟屹立几百年,有几个大族和他们一点联系都没有?刘辩对六国盟下手,很多人都担心会祸及自身。
刘辩坦然地说:“六国盟一开始没把自己当做秦人,现在没有把自己当做大汉的人,士族只是想把握住荣华富贵,可是六国盟要的是,天下;没关系,江山不是一家一姓的,他们既然想要,可以揭竿而起,像陈胜吴广那样,或者像高祖这样。
只要做得比别人好,那也是天下之福,可是庞老,你们做了什么?只管拆房子,不管造房子,就像庞老你,笑看一个个荆州刺史不行,就是不愿意出来做官,对老百姓有什么好处?”
庞德公重重地拍了一下食几,震得碗碟乱窜,可最终还是恨恨地叹一口气;刘辩的话说到他的痛处,每一任荆州刺史,每一任南郡太守,都来找过庞德公,希望他可以出仕,可是全部都被他拒绝了。庞德公沉声说:“那是因为当今的世道,不是六国盟的理想。”
郗虑笑道:“庞老,六国盟太远,能不能说说你的理想?”
“桃花源。”
“世外乐土?还是游戏?”刘辩冷笑一声,不客气地说:“这和士族豪门的庄园、山越的僚寨没有差别,躲在里面的人,可以不知秦汉,不管外面的事,真遇到无法维持的时候,就出来抢掠别人一番。庞老,不要说什么几百年的积累,从七国争雄开始,死在你们谋略下的人以百万计,你们的财富也就是一次次分赃的成果罢了。”
刘辩的话很尖刻,庞德公澹然一笑:“皇上害怕了?”
“我是怕了。”刘辩坦然说道:“我怕你们为了结果不择手段,把鲜卑人、羌人都引到中原来;然而你们压根没有制衡这些人的能耐,那样的结果,你应该能想到,是你要的吗?”
庞德公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认真地思索起来,最后惊骇地问:“你认为凉州之乱,是六国盟在背后操纵?”
“不是吗?难道刘协有那个本事?”刘辩第一次让庞德公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场;庞德公强笑道:“皇上在凉州也布局了?”
匆匆跑进来的许褚打断了谈话,许褚将一份公文递给郗虑,转头对刘辩说:“汉中来报,皇甫嵩病死,整个剑阁白衣白旗。”
皇甫嵩死了,庞德公手中的快子掉落在食几上,原来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弱点的,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庞德公,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巨大的失落;皇甫嵩一去,益州军的斗志会下降好几个档次,刘协那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庞林有些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想要站起来走过去安慰庞德公几句,却被庞季死死地摁在席位上;庞季明白,庞德公已经彻底激怒了刘辩,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庞林要是过去,只能被看作是赞同庞德公的人,而不是家里的亲戚。
郗虑把公文看了一遍才给刘辩,刘辩看后肃然道:“我要派人吊唁,吴懿如何?”
吴懿是刘范的大舅子,去一趟益州没有什么危险,估计带吴匡都不会反对,刘辩也不打算跟吴懿安排什么另外的任务,免得吴懿一旦留在益州,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看没有人提出异议,郗虑便下去拟旨,刘辩望向庞德公:“前辈还是不肯改变主意?”
庞德公理了理衣服,认真地说:“皇上应该清楚,刘协不行了,更厉害的人物才会下场;皇上,不用大家麻烦了,我也想试一试,自己是否是钢筋铁骨,是否能像那些豪杰在斩首前谈笑自如,大叫一声痛快。”
刘辩沉默了半天才说:“我希望你扛不住刑具,不过就冲前辈这份豪情,我明天就放了庞蓉和庞山民。”
孔融和庞季顿时失色,两人很清楚刘辩与庞德公一说一答的意思,刘协要是失败,六国盟就会直接与刘辩产生冲突,而刘辩为了获得情报,肯定要对庞德公审讯。庞季的脸色沉重,丝毫没有因为刘辩同意放人而有一丝欣喜;聚会自然嘎然而止,鲁肃替刘辩送客,即便是孔融也没有打算留下来,他也需要回去消化皇甫嵩死去的消息。
刘辩回到自己的书房,换了一身便装,便来到左百灵的房间,现在刘辩在江陵城里还是安全的,又不会独自一人出门,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交给左百灵去做,要方便许多。
既然已经和士族摊牌,不少豪门大户肯定会和六国盟联手,原先有些地方应该不安全了,刘辩必须变换自己的做事习惯。刘辩并不想壮志未酬,被人随随便便下了黑手,郭嘉和王越也在不断地提醒,都建议刘辩上哪儿都把左百灵带着,一个女的看起来不显眼,身份也不存在不方便!
左百灵住的是个独门的院子,地方不大,院子里面也很干净,离刘辩的住所不远,可是刘辩登门还是第一次,左百灵正和黄月英在说事情,看见刘辩大摇大摆进来,有些惊喜,也有些脸红,这家伙,太随意了,都不通禀一声。
典韦等人很自觉地站在了院子外面,黄月英站起来笑道:“恭迎皇上,难得啊,要我回避吗?”
“死丫头,说什么呢?”左百灵低叱一声,刘辩笑了笑说:“既然遇见了,我们一起吧。”
刘辩说完,就在左百灵让出的位置坐下说:“还记得让你训练的那首歌吗?第一目标没死,但是皇甫嵩死了,把这首歌当做悼词送给皇甫家吧,算是对他们世代报效大汉的一个留念,我已经通知吴懿作为使者。”
“没问题,我这就来安排,派出两名歌姬前往汉中。”左百灵说完就出去了,她是参与计划的人,当然清楚,原本这首歌是为了于吉或者袁绍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个千年狐狸,再次忍下了所有的尴尬,活得活蹦乱跳;不过给皇甫嵩也好,不管没有揭开的真相如何,最起码皇甫嵩在表面上一辈子都在为大汉奔波,并且灭了张角,刘辩赏赐一首歌,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左百灵是个利索人,立即安排那两名歌姬到驿馆,告诉她们即将前往汉中,吊唁皇甫嵩;接到消息的鲁肃,让羽林卫派出了一队五十人的骑兵护送吴懿和两名歌姬,然后将一道圣旨先快马送往汉中李傕的军中,到了汉中,就是李傕、士孙瑞等人的事了。
左百灵走后,黄月英有点顶不住刘辩的气场,开口问道:“皇上,是不是有人要对你不利,我看以后就让百灵姐跟着你随身保护,这样会安全很多。”
刘辩想了想,摆手说道:“不用,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王越和赵云他们足够了,只是,你父亲什么看法!”
“看法?皇上,我父亲对国家大事没兴趣,不过我还有两个弟弟,哪怕是庶子,还是指望他们光宗耀祖。”黄月英听到刘辩的话里有门,马上开口出声;黄承彦之所以愿意跟着刘辩,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刘辩的身份,在这个乱世里能够作为黄家的靠山,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在他们父女心目中,刘辩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人物,跟着刘辩顺心踏实。
刘辩笑着点头,黄承彦或许本人甘心平躺,但是绝不愿意家族没落,刘辩笑着说道:“黄承彦要是愿意,可以放一任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