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忠的安排,刘辩还是出乎华佗等人所料,任命黄忠为步兵营司马,成为了杨瓒的副手;黄忠也明白,自己前来邺城寸功未立,需要有个互相熟悉的过程,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喝茶的时间很快过去,杨彪等人纷纷起身告辞;刘辩微笑着把客人送走,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是面无笑容;赵云留在了门外,王越跟着刘辩走了进去。屋子里马日磾、郭嘉、赵商、唐一凡、荀攸五个人正在激烈地讨论,郭嘉阴沉着脸说:“江南传来的消息说刘焉已经死了,但是刘范、李傕的上书都是刘焉还活着,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刘辩开着玩笑说:“其实消息是瞒不住的,刚才在外面,我还在说担心刘焉,自己心里都没底。”
荀攸好整以暇地说:“刘焉的生死,其实没这么重要;你们应该看到,刘范二人都没有说刘焉现在在哪,刘范、李傕不知道情有可原,只有刘章和刘焉生活在一起,只是益州道路崎区,信件来回要两个月,并且刘章现在希望接替刘焉的职务,未必会对朝廷说实话。
也许刘范是希望用这个说法,不给刘章接管益州的机会;你们看,刘范是汉中王刘协的人,刘章凭什么有底气与刘范翻脸?听说刘章这个人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人,除非背后有一个强者支持他,这也是很多人相信刘焉没死的原因。”
马日磾冷冷地说:“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兄弟俩打一架,朝廷另外安排一个人前去出任益州刺史;有两个人选,一个是种邵,一个是郭汜。”
王越很好奇:“为什么是种邵?”
“他是王允的人。”郭嘉替马日磾解释说:“从何进、董卓的死,加上我们调查的资料,王允是六国盟的可能性,与班鱼传是一样大。种邵不适合再留在邺城了,不如送过去;至于郭汜,马大人应该是希望给郭汜一个攻打汉中的理由。”
王越笑了起来:“乱上加乱?”
刘辩沉吟道:“那就是郭汜吧,把他的军职降一降,免得刺激了李傕,有可能的话,让樊稠一起去。”
樊稠曾经劝说李傕与刘协联手,虽然刘辩当时没有深究,但是终究是不能忘记这件事,李傕的实力开始下降,就要把可能的隐患全部出掉。荀悦沉吟道:“可以让种邵作为朝廷的使者,前去成都调查刘焉是否真的死了和刘焉死的真相。樊稠不急,等皇甫嵩出兵的时候,以樊稠为主将出战,试一试他。”
郭嘉颔首:“种邵就在邺城,他要是王允的人,走之前肯定要和人联系,是一个机会。”
当天,刘辩就下诏封赏了一批军中人物,长长的一连串名单,分别是前将军曹操,后将军麴义,左将军公孙瓒,右将军李傕,征南将军沮授,镇南将军吕布,征西将军马腾,镇西将军韩遂,征北将军张燕,镇北将军郭汜,征东将军郑泰,镇东将军杨彪。
这其中有两个人比较意外,一个是吕布,似乎一下子恢复了董卓手下的荣耀;另一个是郭汜,降了一级,只不过刘辩第二道诏书,益州刺史郭汜解释了这种安排。种邵、杨彪也要离开邺城,一个去益州调查,一个到北海造船;四道诏书让多少人无眠。
就在诏书下达的同一时刻,郭嘉已经完成了青铜司的布置,除了盯住种邵,郭嘉也开始向去益州路上的交通要道与重要城市派出人手。毕竟现在这一路都是刘辩的地盘,主动权在青铜司手中;赵商则小心了许多,以保护杨彪为名,在杨府的后门两处街口安排了岗哨。
结果发现了一名先见种邵后见杨彪的客人,名士张既;张既是冯翊高陵人,属于那种很有潜力的人,司空杨奇曾经邀请他做幕僚,被张既拒绝了。郭嘉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一个不想做官,或者不看好刘辩的人,从关中跑到邺城来做什么?要是等待出头的机会,又为什么拒绝杨奇。
郭嘉点了点头,对唐一凡说:“我心里有底了,张既就交给你了。”
唐一凡听了,露出为难的表情对郭嘉说:“张既这个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气,千真万确。要想对付他,你需要给我调几个高手,以免暴露行踪,酿成严重后果。”
“唔,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郭嘉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和他交过手。”
“嗯……平手,所以差点的人物根本看不住他。”唐一凡面有难色;郭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很明显,唐一凡还有很多东西没说出来;郭嘉安慰道:“你在青铜司和并州商号,都可以把荀家的事忘记掉,就算是张既闹到杨彪那里,也是青铜司出面赔罪,你要相信许相大人的手腕。但张既要是六国盟的人,就是一条大鱼,和那个赵升差不多的分量。”
袁闳的供词提到过赵升,对这样的江湖人郭嘉格外地看重,唐一凡点头,转身离开了。郭嘉自觉没趣,只好整整自己的衣服来掩饰尴尬,唐一凡地聪明是足够了,只是依旧保持着江湖人的本色,与唐家那种狠辣还是差了很远;不过要是唐一凡足够狠辣,刘辩和自己也未必会放心唐一凡坐在现在的位置上。
唐一凡赶到现场,才发现张既很忙,一晚上已经见了七个人,乘坐的马车竟然是杨彪府中的,唐一凡只能为张既点赞,干得漂亮;借马车怕人笑话走后门出来的理由充足,一连见了这么多人,如果展开调查,肯定会泄露消息。但是如此完美的安排与张既前几天的低调完全相反,反而让唐一凡肯定,张既的身份不简单。
此时天色已晚,月亮已经挂上柳梢头,只是冬天的北风没有春风般的温柔,吹在身上有一丝凉意;唐一凡沉思片刻吩咐,与张既拉开距离跟踪,最主要的是查看,有没有一只或几只黄雀,躲在自己这些准备捕蝉的螳螂背后。
果然有,一、二、三、四、五;忽然之间,唐一凡想明白,这才是张既的试探,看会不会被发现,青铜司抓不抓人。张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替别人验证,杨彪与种邵中间肯定有一个人;唐一凡发出了收网的信号。
张既是在城门口被拦下来的,唐一凡上前看了看张既,发现对方在火光下的脸色有些苍白,心说:“这还真值得玩味一下。”
马车被牵走了,张既勉强笑道:“唐一凡,我知道你现在是并州商号的大人物,可不能仗势欺人,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你是老百姓?”唐一凡指着马车,调侃地说道:“老百姓一辈子也挣不到一辆这样的马车。”
周围还有几个进出城门的商人,都在惊恐地注视着这场面,他们很清楚,这是官府在抓人;尤其是听到“并州商号”那几个字,便在心中滴咕,这家伙完了。并州商号虽然在邺城没有什么欺行霸市的行为,但那是皇帝的商号,真要是发怒,谁也承受不起。
“不用客气,大家同行,说说我在道上出什么纰漏了?”张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笑容,心里在震惊,自己没猜错,青铜司的人盯上了邺城的卧底。唐一凡笑笑说:“请你去喝茶,有一笔买卖要谈。”
唐一凡在转身的时候,眼角看见了一个不远处在装门板的粮店伙计,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的店铺,临走的时候吩咐下面的人:“再调些人手来,把那些刚关门和没关门的店铺盯紧了,看看今夜离开的人都去什么地方。”
张既的身上和马车上没有查到违禁品,唐一凡只好和张既在青铜司的房间里喝茶,聊着当年交手的过程和最近的江湖趣闻;一直到半夜宵禁,那些跟踪的人发现了异常,瓷器店的一个伙计竟然住在一个两进的小宅院里,家里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那帮家伙演了一出抓小偷的戏段冲进去,看见了绸缎和兵器,一男一女立即开始反击,女的战死男的被捕,还搜出了一箱刘协的诏书以及王允等人写来的信。郭嘉安排了大批的人去蹲守,才来见刘辩;刘辩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效忠书?”
郭嘉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就算有人写了,那也送到汉中去了。”
“那么在朝堂上汇报此事,除了证据确凿的,剩下的人就不要抓了。”
“明白。”
郭嘉对赵商、史阿、唐一凡这些人有着足够的信心;郭嘉把马车送回了杨府,杨彪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就出发去了青州。种邵也在下午离开了邺城,踏上了前往益州的道路,只不过没有全城搜捕,郭嘉又用了抓捕江湖大盗的借口,邺城的老百姓并没有感觉,依旧沉浸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
袁绍臣服,刘协还没有公开反对刘辩,似乎除了那个不识相的荆州刘表,大汉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几家欢喜,几家愁;邺城的商人肯定是不愁的,种种迹象表明,天子无意返都洛阳,邺城还是天下生意的汇聚之地。
南方的卫将军袁术、扬州刺史袁绍、征南将军沮授先后宣布讨伐荆州叛贼刘表,短时间内却没有出兵的迹象,只是宣布断绝与荆州的粮食、铁器、食盐等物资禁运,因此荆州的瓷器和丝绸,在市场上没有出现短缺的现象。
这无疑又是刘辩软弱无能的一个表现,汇聚在邺城的士大夫说起这件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强调;只是让他们郁闷的是,杨彪被调走了,镇东将军坐镇北海一带,弘农杨氏的家主在乎一个镇东将军吗?大部分人都认为,刘辩此举,就是为了让关洛士族中的领头羊离开邺城,避免继续讨论回不回洛阳的问题。
这让冀州的豪族大户窃窃欣喜,邺城似乎有了取代洛阳的迹象;而关中、河洛的士族都有些不满意,杨奇作为河洛士族中的大老,是无法回避这个问题,也担心刘辩这次拉的仇恨值有点过火。当初桓帝时期博陵超过长安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博陵把洛阳的权贵给得罪干净了,直接影响到朝政。
杨奇决定和刘辩深谈过一次,大清早就让人去给刘辩打招呼,今天中午要在行宫蹭饭;刘辩听到就是一愣,杨奇来自己这里从不需要打招呼,都是随时来随时进,今天有什么讲究?刘辩问郗虑:“最近邺城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郗虑笑道:“皇上,没事,只是现在从长安、洛阳等地来的人太多了,你又不表态,一个个担心此消彼长。”
郗虑其实也很好奇,刘辩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洛阳四周都已经是刘辩的地盘,刘辩还是迟迟不愿回洛阳,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刘辩恍然大悟:“那就把场面摆足了,派马车去接司空大人过来。”
刘辩立即派出马车前来迎接,当然,派出的马车不是皇帝专用的那种,不说杨奇不敢坐,就是放在外人眼里也会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郗虑调动的是刘辩在并州商号的马车,一般刘辩私自出去,或者与杨奇、郑玄等人出游坐的。有的时候,郗虑等人办事也坐;这辆马车虽然不豪华,但是邺城官府的人都认识,不得不说,刘辩有周围人难以做到的精明。
杨奇笑意盈盈地在一帮人目光注视下出门上了马车,一路到了行宫,杨奇根本就没什么担心的,自己不就是去吃一餐饭嘛,简单的很。只是下车的时候,杨奇还是摇了摇头,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两边闹市传来的喧哗声。
这座宅院虽然不是皇宫,但好歹是名义上的行宫,但是刘辩没有让人清理四周的街道,只是把四周的宅院一起买下来,作为各个部门使用,两边路口的那些店铺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看上去是刘辩的低调,实际上那些店铺成了青铜司的战场,这一年据说已经抓了好几个暗桩,有些店铺,恐怕就是青铜司和并州商号在经营。
师徒见面,杨奇恭贺了刘辩在南方震慑袁绍的成果,含湖地问一句:“袁绍会不会出尔反尔?”
袁绍这段时间的做法,让大多数人都傻眼了,背叛刘辩又投降刘辩,与刘繇结盟又夺走了刘繇的地盘,哪还有当初那个名满天下的君子做派;刘辩只能对杨奇摇摇头说:“他和我都是骑虎难下,我也不相信他不会再次背叛,他也不相信我会忘记背叛的事,我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想法……”
杨奇哦了一句说:“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人也变得迟钝了……皇上,你明白的。”
“明白。”混得如鱼得水的司空杨奇,在邺城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现在说这么泄气的话,刘辩和身边的郗虑、华佗都明白,杨奇这是在找人证明,他对很多事力不从心了,将来就是有什么情况,那也怨不得他。刘辩招呼着入座说:“老师,华神医在这里,明天开始让他去你府中帮你开点调养的汤药,至于补品,府库里尽管拿。”
“遵旨。”华佗脸上没有一点严肃地神态,跟了刘辩,华佗才感觉活出了一点新滋味,现在华佗经常被人巴结,很多聚会的场合都是众星捧月一般。杨奇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酒,笑着说道:“皇上,有话你要早说,不然我可不支持定都邺城!”
杨奇这一招,刘辩倒是不抗拒,笑着说:“老师,急什么,刘表、皇甫嵩都不是一般人,凉州豪杰、荆襄俊杰,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的。沮授、李傕未必能顶得住他们的反扑,现在回洛阳,很可能会加重郑泰的负担,最起码等灭了刘表再说。”
“要是刘表投降,你会不会接受?”杨奇眯缝着眼睛,欣赏地看着刘辩,心中感慨,桓灵之后出了刘辩这样一个人物,说明大汉的气运不减。郗虑、华佗都没有停住手中的动作,但是耳朵全部竖起来在听,谈话根本没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刘辩迟疑了一下说:“刘表一家要来邺城才行。”
一家来,也就是人质了;杨奇没想到刘辩对刘表如此重视,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如果刘表不肯来,而是愿意辞官不做呢?”
刘辩陷入了思考,他反复琢磨,把这茬给忘了;过了片刻,刘辩才抬头看了一眼神色颇为关心的杨奇,说:“刘表一代英杰,绝没有这个寄情于山水之中的可能!要是想投降,或者湖弄我,在袁绍反戈一击的时候,刘表就会有所举动。他现在必须撑着,才能给那些希望刘协复出的人信心。”
刘辩说得透彻,杨奇一时也无法反驳,华佗脸色古井无波地叹了一口气道:“刘表在荆州推崇经学,很多大师都在荆州,司空大人考虑得周全啊!”
华佗现在接触到很多学者,不得不说,对于刘表的评价还是蛮正面的,都以为这家伙不是反汉,而是刘协的死党,不肯投靠刘辩;刘辩颔首:“可是我看重的只有蒯良、庞德公、司马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