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宁安府官衙,沈冠彤看着手上的瓷杯,心中还在想着半个时辰前他进宫面圣时之事。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顺利,沈冠彤只将自己的要求上报之后皇帝便批了,自黄门内侍和禁卫军中调集归墟境以上实力之人二十人,其中还有两名周天境实力之人。
沈冠彤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想此时搜城已经开始了,明日是望雅阁新晋的花魁露面之日,想起那群故作风雅的文人和达官显贵,这望雅阁怕不是那么好搜的。谁都不愿意得罪那些人,可这件事终究要有人去做的,沈冠彤想罢便起身出了大堂。
付信文将人手安排好之后便一直在书房之内等着沈冠彤,若是在外城找不到那贼人,明日那望雅阁也不得不去了。看见沈冠彤进门后付信文赶忙站起身来,看着这府尹心事重重的样子,付信文轻声问道:
“沈大人,要不今夜便将那望雅阁搜了吧,我亲自带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冠彤闻言后却是摇了摇头,内城之中除了各大官员的府邸之外便是这望雅阁最为难查,明日戊时之后整个京城大部分的风流才子和纨绔子弟都会赴宴。一方是掌握帝国文运的读书人,一方都是或多或少与当朝大员有关系之人,不管得罪了哪一方他沈冠彤的仕途都会受阻,可他没得选了。
“望雅阁要放在最后,花街进进出出的人我们拦不住。”
未等付信文出声,沈冠彤接着道,
“明日我亲自去吧,你一个五品的镇抚使怕是镇不住场。”
将望雅阁之事商定之后,沈冠彤躲着付信文摆了摆手,示意他去主管搜查外城之事。带你付信文离去之后,沈冠彤却突然对着暗处道:
“何方人士既然到了就出来吧。”
“不愧是宁安府的府尹,归墟境巅峰之境也能发现我的存在。”
沈冠彤话音落下后便有一道声音自暗处传出,随后从柜子后走出一名手持佩刀的青衣男子。沈冠彤对于王煜文的吹捧充耳不闻,看了看桌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王大人身为陛下内侍,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奉陛下之命,协助宁安府搜查内城。”
黄门侍郎王煜文官居四品,若是没有皇帝的示意自然是不会出现在宁安府官衙之内,听到他的话后沈冠彤心中大喜。这王煜文代表的是当今天子,这就意味着是皇帝要搜查整个京城,这件事怎么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了。
沈冠彤面色不变,沉声道:“明日戊时,搜查望雅阁。”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王煜文便退出来宁安府官衙直奔皇宫而去,当今天子还等着他回去复命。一盏茶的功夫后,王煜文便到了皇宫的御书房外,待那小黄门通报后他才踏进了御书房内。
“回禀陛下,宁安府的沈大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御书房内那人负手而立,双目若潭,不怒自威,听到王煜文的话后却并未转过身来,
“拨了那么多人给他,要是两天之内得不出结果那这宁安府的府尹也该换人了。”
王煜文身为黄门侍郎,自然知道皇宫里的规矩,对于官员的任免尽量不要表现出关心,这对自己没有好处。皇帝见王煜文没有出声,便转过身来问道:
“四方将军说那贼人还在京城之内,若是搜遍全城仍旧寻不到该当如何?”
事关皇帝的颜面,王煜文以为眼见躲不过去,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答道:
“天牢之内有不少归墟境中期的死囚,可以找一个合适的压一下风头。”
“那人能在你的围堵下毫发无伤的逃走,光凭借宁安府的沈冠彤怕是抓不到人。”
王煜文听后心中一紧,当夜那胡雪鹏的确是从自己手上逃走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周天境实力的黄门侍郎居然让一个归墟境中期的钦犯大摇大摆的离开,这让皇帝颜面尽失。他随机单膝跪地,低下头道:
“微臣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我问了杨老,此事也不能全怪你,可若是封城的这几日搜不出那胡雪鹏,你便和沈冠彤一起背下来吧。”
伴君如伴虎,外人只看见王煜文在皇帝身边的风光,却未曾了解到他心中的苦涩与无奈。听了皇帝的话后,王煜文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丢了官职也比丢了性命好。此次回云泽城探亲时王朴告诉他,为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
王煜文年仅三十有九便踏入了周天境,更是官居四品的黄门侍郎,先前他对王朴所说的三思却是不以为然,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谨慎就不会犯错。事到如今他只能将功补过,将胡雪鹏缉拿归案,心中挂念着搜城之事的王煜文正要请退时,皇帝却突然问起了王朴。
“起来吧,听说你家老爷子病好了?”
“回陛下,确有此事。一名过路的年轻俊杰在观淮亭作了一首词,解开了家父的心结。”
前一刻还要治王煜文的罪,转过身来便关心起他父亲的病,帝王心术不可琢磨。王煜文也不知道事情是好是坏,只得如实回答,不料皇帝却是对那诗词有了兴趣。
“哦,呈上来朕看看。”
“臣遵旨。”
王煜文起身后自怀里取出折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放在皇帝身边的桌子上,再头也不抬慢慢退回原处。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皇帝心中默念后不咸不淡的问道,
“这是哪一位大儒的子弟,我也派了书院之人前去,可所作的诗词偏偏就差那么一丝神韵。”
“回陛下,微臣不知,他只是一个过路之人,为了银钱才揭的榜。”
听见王煜文的答复后皇帝心中却是有些惋惜,自己的小女儿对别的都没有兴趣,唯独在这诗词上难以自拔,若是能够将此人招作她的侍读也是不错的。皇帝将思绪拉回眼前后对着王煜文摆了摆手,整个御书房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世人都说皇帝享乐,可谁又知道这个位置的苦处。
付信文出了宁安府的官衙后便直奔外城而去,诺大的外城只有一群归墟境的同僚恐怕会出乱子,京城是我卧虎藏龙的地方,保不齐在哪个角落就会出现一个周天境实力的强者。一个人的实力越强,他也就越看重颜面,无故被宁安府之人盘问在他们眼里如同当众打脸,毕竟宁安府在这江湖中素来不受待见。
可偏偏事与愿违,付信文刚到外城没多久便遇见了自己所担心的事,好在对面只不过是归墟境初期的实力而已。付信文走到相互对峙的两行人面前,扫了一眼那年轻男子后冷冷的问道:
“怎么回事?”
“属下参见镇抚使大人,此人拒不配合盘查,我等正欲将其压往宁安府之内。”
京城宁安府的四个见到付信文后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眼前这男子并不愿意配合他们的盘查,而且实力还在他们之上。
付信文听了手下之人的汇报,盯着那额头有道伤疤的年轻男子,这种关键时刻他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可手下这群酒囊饭袋开口便说要将其压入宁安府大佬,付信文沉默片刻后出声道:
“公子莫怪手下之人的无礼,例行公事而已,问了之后你便可以自行安排了。”
这新来的男子便是京城宁安府的镇抚使,感受到付信文的实力后杨坚也是有些紧张,二人实力相差太大了。可那付信文开口说的话却是让他有些意外,杨坚本就不是刻意为难宁安府之人,只不过是他们态度有些恶劣。既然别人没有为难自己,那杨坚也不愿意得罪宁安府之人,更何况是七龙令的镇抚使。
“楚州杨坚见过镇抚使大人,事出有因,希望大人能够谅解。”
误会解开了之后事情变得顺利了很多,宁安府之人盘问了一些问题后便放了杨坚离开,不多时他便到了龙耀二人所住的酒楼。杨坚刚进酒楼之内那店家便凑了上来,
“公子几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掌柜的我来找人。”
还未等那店家开口,龙耀便看见了杨坚,
“杨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杨坚快步走到龙耀身旁,环顾四周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苏浅不在吧?”
“她还在房间内,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出了门。”
龙耀虽说不解但也开口答道,杨坚听后面露喜色,拉着龙耀便要出门去,
“快走,今天为兄带你去青楼开开眼界。”
“那新晋花魁不是明日戊时之后才露面吗,杨大哥莫不是记错了日子。”
二人出了酒楼之后,杨坚神秘兮兮的从怀中取出两张写了字的纸张,随意递了一张给龙耀后笑道:
“兄弟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望雅阁的规矩,那花魁的确是明日露面,可你我是见不到的,光是点花茶和支酒就要不少银钱,更何况……”
杨坚知道这龙耀只是一介武夫,自然是不懂诗词之道,怕龙耀多想因此也就没有明说。未等龙耀开口,杨坚接着道,
“今夜望雅阁露面的清倌人虽是比不上新晋花魁,可也是眉清目秀,婀娜多姿,最主要的是不需要花多少银钱。”
龙耀闻言后也是颇为动心,他回头看了看苏浅的房间后,轻声开口道: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