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几天,苏平为了不暴露,不得不按照沉心澜的要求,每天都按时去往湖畔小筑。
好在记忆中有很多用作诗词启蒙的歌诀,比如《笠翁对韵》、比如《声律启蒙》、比如《训蒙骈句》等等。
典故不同的地方改一改,再按着由易到难的顺序,慢慢教就是。
唯一让苏平受不了的,就是韩霜这个死兔儿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敬佩,很快就成了一种盲目的崇拜。
为了防止这种趋势往更深处发展,苏平不得已,找来一根儿拇指粗细的树枝当做戒尺。
韩霜但凡背错了一个字,手心儿就得多一条红印子,而且是半个时辰都散不了的那种。
可让苏平万万没想到,如此几次之后,韩霜眼里的崇拜,开始往幽怨发展了……
苏平叫苦不迭,心想周氏那边再不露出尾巴,自己就要扛不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不仅仅是他等不急了,周氏也等不急了。
国公府后宅。
“很好,你真的很好。”
周氏一脸寒霜,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沉心澜,“现在,你居然连我都敢骗了。”
沉心澜咬着牙,一脸的倔强和不甘。
周氏交给她的任务,是尽快的怀上孩子。
对于她来说,除了韩霜,这辈子都不会在心系第二个人了。
可偏偏磨了这么久,韩霜还是不动心。
没办法,她只能一边督促苏平,一边串通大夫,上演了一出假怀孕的戏码。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才过去几天的功夫,就被周氏发现了端倪。
“呵。”
女儿的反应,让周氏怒从心起,冷冷一笑,道:“别怪娘不给你机会,既然你摆平不了那个韩霜,那就不由得你选了。”
话音刚落,沉心澜脸色瞬间煞白,浑身都开始颤抖。
母女连心,‘不由得你选’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
可一想到自己要跟一个陌生人……
不,别说陌生人了!
除却韩霜之外,她无法忍受任何的其他人选,哪怕是当朝太子!
“母亲!”
沉心澜勐地拜伏下去,呜咽道:“求母亲再给女儿一点时间!”
“再给你一点时间?”
周氏冷笑不已,“你让苏平去诱导韩霜,是一两日就够的吗?还是说,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母亲……”
沉心澜无言以对,只能趴在地上哀求,“母亲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为了父亲,义无反顾的叛出了家族吗?”
“……这。”
有些事情周氏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如此湖涂?老爷子丧期马上就过了,再如此拖延下去,等陛下旨意下来,我们必将功亏一篑。”
“母亲…”
沉心澜仰起满是泪痕的脸庞,“爷爷的爵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就算二哥或者三哥……”
啪!
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下。
“二哥三哥?!”
“他们算什么东西!”
“两个贱民生的贱种罢了!”
“我背叛家族,在沉家微末的时候带着那么多珍宝嫁进来,把自己当做了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结果呢?!”
“我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
“现在你告诉我,让别人继承爵位???”
“不可能!”
“他们想都不要想!”
周氏怒不可遏,满脸都是偏执的狠戾,“定国公的爵位,只能是我们的!”
沉心澜愣住了,被吓傻了一般,眼中露出惊恐。
让她吓到的不是那一巴掌,而是周氏此时的神态。
在她的记忆里,周氏始终是那么的端庄典雅。
这种疯狂甚至癫狂的模样,充满了陌生的味道,彷佛面前站着的不是母亲,而是一只择人欲嗜的凶兽。
“最后三天,我只给你最后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你若仍旧摆不平那个韩霜,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娘的心狠。”
周氏就这么走了。
沉心澜跪了很久,才从失落中回过神来,急匆匆往倒座房而去。
只有三天的时间,她必须要清楚的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韩霜有没有可能倾心于自己。
“苏平。”
沉心澜直接推门而入,一串古老的音节从她口中吐出。
苏平刚刚起身,神色就变得呆滞起来。
“大小姐。”
苏平微微躬身。
“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沉心澜咬了咬牙,“霜公子他…他有没有表露出对我的好感?”
“回大小姐。”
苏平面无表情,回答道:“霜公子对大小姐只有朋友之间的好感。”
“……”
沉心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艰难的问道:“他说为什么了么?”
苏平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古怪:“他说……他喜欢的是男人。”
轰隆~!
沉心澜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喜欢男人?!
霜公子他,喜欢男人???
说笑的吧?
霜公子那么优秀的一个大好儿郎,怎么可能去喜欢男人?
“不可能!”
沉心澜冷笑不止,死死的盯着苏平:“你在撒谎,你在撒谎!”
苏平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沉心澜的冷笑慢慢僵硬、消失,表情开始变得无比复杂。
是了,苏平已经被子母夺心符控制了心智,怎么可能撒谎呢?
全天下所有人都可能会骗她,唯独苏平不会。
所以……
霜公子他……真的是喜欢男人的?
“呵呵呵……”
沉心澜惨笑着,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先有周氏,后有韩霜,一天之内连续两次打击,让她的心神已经濒临崩溃。
苏平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语。
事实上,刚刚他这么说,并不是以恶心沉心澜为出发点的。
就在昨天,韩霜隐晦表露,沉心澜的热情让他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苏平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说:只要告诉沉心澜你喜欢男人就行了。
本以为韩霜被揭穿心思,要么怒而远离,再也不来烦自己,要么借坡下驴,露出狐狸尾巴。
可苏平万万没想到,韩霜跟醍醐灌顶似的,不仅一点儿都不排斥这个说法,甚至为了不让沉心澜难看,还拜托自己去帮他坦白……
于是,韩霜是兔儿爷这件事,再次实锤。
而沉心澜的出现,只能说刚好撞在了枪口上,苏平想都没想就这么回答了。
“啧啧,可怜可恨。”
苏平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沉心澜就此放弃那最好,若是还不依不饶,那就由韩霜头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