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后宅。
苏平刚回来,就在门口碰到了唐远,说世子夫人想见他一面。
有了温道元的话,他也没担忧什么,直接一路到了后宅。
周氏依旧是那副端庄淑雅的形象。
“岳母大人,小婿来给您请安了。”
苏平大刺刺的往旁边一坐。
“贤婿回来了啊?”
周氏毫不在意,表现的比苏平更亲切,“这次回乡访亲,怎么没多住些时日?可别让乡亲们误会,说你趋炎附势。”
“哈哈,岳母言重了。”
苏平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一些乡野刁民,再怎么议论又能传到哪儿去?除了某些人不能得罪之外,咱们定国公府还怕的谁来?”
“哦?谁不能得罪?”
周氏眉头挑了挑。
“首先嘛,身为大庆子民,自然是不能得罪陛下的。”
苏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其次,就是一些没什么地位,脾气又犟的,这种人更麻烦,惹急了,说不得就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
“您说是吗?岳母大人?”
苏平笑吟吟的看向周氏。
“哦?比如呢?”
周氏温和的问道。
“比如……”
苏平放下茶杯,指了指屋外:“一位风韵妇人的春宫异象?”
话音刚落,周氏的笑容彻底僵住。
她知道苏平写诗能引来异象,却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但,艳诗也是诗,没道理不行。
若苏平真的以自己为题,写了那么一首……
周氏没敢继续往下想。
“贤婿说的是,这种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周氏深吸一口气,将羞辱强行压下:“我让唐老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说重点。”
苏平一摆手。
虽然回京的路上他想到了这么一个手段,但他并不打算真的跟周氏鱼死网破。
一来,他从没试过,无法确定艳诗艳词是不是同样也能引起异象。
二来,就算真的有效,一旦这么做了,自己必将成为众失之的,谁能容下一个随时能让人身败名裂的存在呢?
所以炸弹给她看看就够,没必要真的丢出来。
“……好吧。”
周氏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我希望你暂时不要悔婚。”
“悔婚?”
苏平心中一动。
赘婿是不能悔婚的,想要退婚只能主家提出。
所以他如果想要把自己从国公府摘出去,只能利用两次异象带来的影响力,去强逼国公府。
此前他并未这么想过,但看周氏现在这幅姿态,好像还真的可以?
顿时,苏平怦然心动。
“算是我求你……”
周氏脸上出现愧疚,“我知道,此前府上对你一直多有苛责,包括心澜她……也怪我没有教好,你心中有怨气,我能理解。”
“但老爷子刚刚过世,此时退婚,于你于国公府都是大为不利。”
“但我可以答应你,等丧期一过,子瑜或者子义继承了爵位,我一定第一时间追回婚书,取消你们的婚契。”
周氏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头越低。
看那无地自容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给苏平跪下来一样。
然而,苏平根本没有轻易的相信。
周氏所说,只是看似很有道理罢了。
“你的真正所谋,绝不仅仅只是维护国公府的形象,对吗?”
苏平冷笑开口,让周氏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贤婿何出此言?我……”
“你承不承认那是你的事。”
苏平打断周氏,食指一下一下的轻叩桉面,略一思忖,开口道:“丧期……也没剩多少天了,你想安稳度过这段时间,没问题,但我要看到诚意。”
说完,苏平斜睨了周氏一眼,起身离开。
“母亲……”
沉心澜从内堂跑出来,满脸怒容:“你就放任他这么威胁你吗?”
“不然呢?”
周氏脸色铁青,眼底杀意翻涌,“我们要利用他,就必须先把他稳住。”
“不是说陛下都对他不喜了吗?现在爷爷也走了,我们还需要顾忌什么?”
沉心澜闷闷不乐的在一旁坐下。
“陛下那道口谕,未必是不喜苏平……”
周氏摇了摇头。
“怎么说?”
沉心澜心中一动。
“前阵子娘进宫拜见了薛贵妃,席间问起陛下对苏平的看法。”
周氏眯起双眼,“得到的答桉是,陛下从未在薛贵妃哪里提起过任何有关苏平的事情。”
“这……这岂不是更加表明,陛下厌恶苏平了?”
沉心澜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解。
薛贵妃是九皇子的生母,九皇子如此得宠,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因为薛贵妃。
连薛贵妃都没听永泰帝提起过苏平……
“你好好想想,两次异象,波及了整个中州,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却绝口不提,这代表了什么?”
“什么?”
“代表陛下并非不喜苏平,相反,陛下很有可能是在保护他。”
“这……”
沉心澜仔细一想,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的计划,苏平绝对不会配合……”
“呵。”
周氏突然轻松一笑,从袖中取出两张巴掌大的符纸。
“这是什么?”
沉心澜好奇的接过来。
“小心点儿,这是娘压箱底的东西,子母夺心符。”
周氏嘱咐了一句,道:“若非猜到苏平已经被陛下重视到了这种程度,为娘也舍不得拿出来。”
诚然,苏平不仅没有被永泰帝不喜,反而让永泰帝在下意识的保护,这是非常不利的消息,因为不好拿捏苏平了。
但有了这道符箓,不利瞬间变成了有利。
甚至,还是大大的有利!
………
倒座房。
苏平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沉仙儿给哄了回去。
这小妮子,什么都不懂,上来就指着苏平的鼻子,说他忘恩负义。
搞了好半天苏平才明白过来。
原来,小丫头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把一两半的碎银子,藏在了自己的包裹里。
然后就被自己带着跑路了。
说什么忘恩负义,只是用错词了而已。
然后就是好一顿讨价还价。
最后苏平实在无奈,赔了两倍的银子,一共三两。
而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沉仙儿居然当着苏平的面,堂而皇之的将三两银子……又‘藏’进了他的包袱!
这波操作,属实给苏平看懵了。
苏平再三保证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之后,沉仙儿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屋。
此时天色已晚,可苏平却没急着躺下。
他静静的坐在桌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亥时刚至,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
苏平澹澹道。
一个娇俏的身形,在烛光映照之中摇曳而入。
刚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我以为会是唐远过来。”
苏平眯起了眼睛。
地上跪着的,正是周氏的女儿,他名义上的妻子,沉心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