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回港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叶柳影的心情也越来越不安。
罗丞又变成了从前的沉默寡言,又变的一有什么事,就冷漠的让人不敢接近。她不敢和他说话,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连心中无数次描绘的那个未来,也渐渐淡去。
却在前一晚,他又对她百般痴缠……她在睡梦中被他的吻唤醒,漆黑一片之中,她只能感受到他缠绕着她的火热气息。他的手像绒毛似的掠过她身体每一寸肌肤,可她却明显感到了被珍惜的感觉。
他轻轻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变的如喷薄的岩浆一发而不可收。欢爱的情愫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远离他。
叶柳影的心一阵悸动,两颊微微发烫,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她从未被他像昨晚那样爱过,顶峰的愉悦中,却隐隐有着几分绝望和诀别的痛。
她不知这份感觉从何而来,只是罗丞明显与从前不一样,即使在湾州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对她的冷漠也绝不同于现在的冷漠。
现在的冷漠,更有种憎恶的心情……
她不禁浑身一颤,昨晚那个热情如火的他,和这几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他?
罗丞走进来,一眼看到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心里狠狠疼了一下。他走过去轻抚她柔弱的双肩,尽量温和的对她说:“咱们该出发了,小影。”
“罗丞……”叶柳影双瞳里,似乎映着泪水残留的痕迹,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恳求他,“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回去?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他能做出的回应却也只有淡淡几个字:“乖,听话……”
“我不要……”她的脸埋进他胸前,细碎的哭声从他心口处传来,“罗丞……你知不知道,你带我离开港城的这一路上,虽然日子苦,可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小影……”他强压心中对罗放的怨恨,无数次提醒自己,他爱的是罗放的女儿,跟罗放没有关系。
可越是提醒,心中越清醒。有些事越是想掩饰,却是欲盖弥彰。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作,对她笑道,“小影,你不是说过,只要跟我在一起,无论去哪里都可以吗?我们现在只是回到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
“那个地方不好!”她小脸上却是一脸倔强,“我不喜欢那里,那里全是我不好的回忆!”
“听话,好不好?”
“罗丞,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越是这样遮掩,她越觉得其中有问题,便越是紧追着不放,“我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心里的秘密吗?”
“哪有什么秘密……我只是想回趟家而已。”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回家做什么?”
“回家……有很多事要处理!有重要的事……”
“是什么重要的事?”
罗丞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影,你一定要这么寻根问底吗?”
叶柳影使劲儿点了点头,“罗丞……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帮我?”他冷笑起来,情绪几乎要失控,“你怎么帮我?你拿什么帮我?”
她的心像是狠狠坠落,落入无尽洪荒。只听他加重了语气,猛地一把从怀中推开她,“叶柳影……你帮不了我的!所以请你听话一点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再给我惹出事来,好吗!”
他一口气吼出这些伤人的话,心也像是被掏空般难受,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泪水似乎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颗颗滚落,他也觉得一阵彻骨的痛袭遍全身。
可是他控制不了心底那股窜着火星的恨意,他没法把她和罗放彻底分开……
他告诉自己,杀了他父亲的是那个不仁不义的老狐狸,可是一闭上双眼,总有一个纯真浅笑映入眼帘,与老照片上一直被他视为母亲的女人,合而为一。
他告诉自己,叶柳影在这场阴谋中是无辜的,可是命运既然让她卷了进来,就不会有人全身而退。
罗丞紧紧握着拳,声音低沉阴冷:“半个小时之后,我再来接你……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准备好所有的行装。”
“如果……我没准备好呢?”
她流着眼泪小声问,“罗丞,如果我没准备好,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扔在这里……不要我了?”
他咬着牙,强忍内心的伤痛,轻轻一个字,却是击溃她的最重一拳。他咬着牙,牙缝里冒出一个字:“是。”
叶柳影的泪在那一刻竟然止住,嘴边多了一丝微笑,努力想做那一缕冲破阴霾的阳光。
原来自己还是不懂他,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错过了一切,原来这个男人不需要让谁懂,她也一样。他们都是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又孤独的走下去,遇到……只是为了暂时的温暖。
*****
港城正是多雨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味道,混杂着青草的芬芳,粘土的浑浊。几点雨丝飘在脸上身上,竟能一路凉进了人的心里。
叶柳影裹了裹外衣,自从回来之后,她就像被罗丞丢在了这个市中别院,一日三餐有人照顾,而他却极少出现了。
他或许会慢慢忘掉她,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彻底将她遗忘,就算她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察觉了。
她一阵心寒,心痛到已经麻木。她和罗丞之间,总是像隔了什么,隔了一道透明的墙,她明知道他就在墙的那一头,使劲儿探出手去往前摸,却只能摸到一片冰凉。
电话铃响了很久,她才慢吞吞从窗边站起来,摸索着走到电话旁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像是前世的记忆,一下子将她的泪水带出,她还没说话,声音却先哽住。
“小影,小影?”欧阳磊在电话一头急切的叫着她的名字,“是不是你啊,小影?你怎么不说话?”
“欧阳大哥……”她用力挤出这几个字,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小声抽泣起来。
欧阳磊感到心疼,料定她又是受了罗丞的委屈,心里一腔怨愤正无处发泄,自然转到了罗丞头上。“你在哭吗,小影?是不是罗丞又欺负你了?这个混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影,你别这么傻……为这种人掉眼泪不值得!”
叶柳影平静一下,电话那头的焦急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和温暖。
“小影,你还在罗丞家吗?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接你……跟他一刀两断吧!”
“你来接我?”她顿了一下,“接我……去哪?”
欧阳磊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问的没错……他现在这种情况,又能接她去哪?
去他家?叶如玫和孩子又该怎么安置?
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而他的千古一恨,却也是他终身的代价。
“小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再帮你另找一个地方住。你放心,我会照顾你……小影,其实对你……我始终不想放弃。”他自嘲的笑笑,“我常说如玫对我是一种很可怕的执念,可我对你……又何尝不是这样?”
“姐姐……她还好吗?”她岔开话题,“你们的孩子……”
“都挺好的。”
“欧阳大哥,谢谢你的好意……”窗外冷风吹进来,像是吹醒了她的理智。她无法再与罗丞在一起,可也不表示,她可以留在欧阳磊的身边。
即使在刚刚那一刻,她真的很想念这位欧阳大哥的肩膀,这双从小就让她有依靠的肩膀。
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和叶如玫形同夫妻,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当了一次第三者,怎能再做一次?
“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少些来往,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她轻声说出这些话,欧阳磊一阵心伤。
他一直那么努力,却一直无法从她这里看到希望。
“欧阳大哥……”她擦擦眼泪,重新微笑着,“如果可以的话,不如你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
他当然乐意效劳……从小就是这样,他对她的要求,始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你方便的话,就过来接我……我想,我还是回罗家吧……罗放毕竟是我亲生父亲,也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现在也只有投奔他。”
欧阳磊点点头,却又不禁疑问:“那……罗丞呢?你搬回罗家,你们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
“他不会再回罗家了……”她的口气很坚定,她了解他的脾气。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认定,这件事或许跟罗放是有关系的。
“我猜,他不会回罗家了……他不是罗放的儿子,不是我的亲哥哥……”
“什么?”欧阳磊听到此话,竟像是被雷击电掣,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从查处叶柳影是罗放的亲生女儿,到罗丞并非她的亲哥哥……这一系列的事情像是一个怪圈,让每个人深陷其中,任凭命运的摆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