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城是南诏国第一坚城,而且阁罗凤当上诏主后,便不断加固城墙。
故而,站在城墙上,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山坡处被围的唐军。
当荔非枝看到鲜于仲通带着残军撤退时,脑中一阵眩晕,手中的黑弓也落在了地上。
无论敌人的攻势多么勐烈,她手上的弓也从没离开过手,因拉弓次数太多,右手臂肿胀了一圈,手掌也被弓弦割破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然而此刻见到主将弃己方不顾,荔非枝再也握不住弓了。
没有鲜于仲通的主力,她手下的八千白杆兵必将全军覆没。
这些白杆兵是白兰羌最精锐的勇士,他们一死,白兰羌必将衰弱,很可能会被其他羌族部落吞并。
荔非枝心中充满无尽懊悔,她后悔不该将主力都带过来攻打南诏、后悔没有听李羽的劝说离开剑南军。
更后悔坚持攻打北门,以图营救鲜于仲通。
当年与吐蕃人打仗时,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时任剑南节度使的章仇兼琼被吐蕃人围困,她爹爹荔非守瑜通过攻打吐蕃大本营的方式,解救了章仇兼琼。
脱困的章仇兼琼整顿人马,又回头救下被吐蕃人包围的荔非守瑜。
此事多年来一直被传为剑南军佳话,也让荔非守瑜和章仇兼琼建立起兄弟般的情谊。
荔非枝不明白,为何同样的事情在她这里,就变成鲜于仲通逃跑了?
自己身死事小,族人却要为自己的愚蠢陪葬,她实在无法接受。
“少族长,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白兰羌将领望着荔非枝,眼中依然充满着信任。
荔非枝差点要涌出眼眶的眼泪,在看到这道眼神后,又强行忍住,重新捡起地上的黑弓,深吸一口气,道:“事到如今,只能……”
“分散突围”几个字还未说出口,远处扬起一阵尘土。
荔非枝定睛看去,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唐军!又来了一支唐军!
与鲜于仲通混乱的残军不同,那支唐军整齐有素,气势如虹,仿佛一股巨浪袭打而来。
北门外的南诏人顿时慌了神,开始阵脚大乱!
这时候,荔非枝已看到那支唐军的帅旗,那是一面盖字旗,来救己方的是姚州盖嘉运的人马!
荔非枝高举黑弓,大声道:“援军到了,大家守住北门,让南诏人无处可逃!”
众白兰羌齐声高呼,士气大涨。
相比之下,城门外的南诏兵马越来越混乱,靠近城墙的继续在攻城,外围的有的逃跑,有的摆起防御阵势。
盖嘉运的援军全部都是轻骑,眨眼间就奔到城门外,左右翼散开,组成两支锥形阵,在南诏军队中来回冲杀。
中军则堵住退路,不让南诏人逃跑。
骑兵对步兵,养精蓄锐对疲惫之师,战斗演变成一场屠杀。
城内的阁罗凤得知外面情况后,愤怒的将传令兵杀死,下达死令,让城内大军务必一个时辰内打下北门,好让门外大军能够进来。
然而白兰羌士气正高,战力又本在南诏军之上,这道命令注定无法化为现实。
盖嘉运是个屠夫。
他下令将俘虏全部杀死,城外的三万多南诏精锐,除了几百名运气好的人逃走,无一幸免。
大和城外,尸横遍野,西洱河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
日起日落,转眼之间,李羽在湖心岛待了六日。
这几天,夔子大师和张鸦九一起打造火枪零件,李羽在旁边帮忙,公孙兰为三人做饭。
这种远离喧嚣的平静生活,李羽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这日晌午,李羽和张鸦九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夔子大师将一个名为“火镰黄”的零件打磨成形。
这是图纸上二十六个零件中的最后一个。
“全部打造好了,李侯爷,你来看一下,满不满足你的要求!”
夔子大师捻须笑道,相比铸剑,他更喜欢打造这种没有见过的武器。
李羽拿起火镰黄,用铜尺测量了长度、宽度和高度,与图纸完全吻合。
这几天,他将巧手张的零件拆解了无数遍,已能够熟练的安装枪械,没一会,手中便多了一柄新的燧发枪。
这柄枪与巧手张打的那柄枪长短相同,外观和眼色却略有区别。
颜色上,虽然都是青铜色,夔子大师这柄枪的颜色更深一些。
外观上,夔子大师在枪身上加了两只嘴巴,一张嘴巴是燧石夹,被夔子大师做成一只老虎嘴巴,看起来像只小老虎咬着燧石。
另一张嘴巴在枪管、出枪嘴处,夔子大师花了大量精力,将外观凋琢成一只龙头,看起来子弹就像龙嘴喷出来一样。
接下来,便轮到试枪环节。
李羽先取了小份量火药放入药室,再塞入子弹,朝着石墙方向试了一枪。
“吡”的一声,如同放屁的声音一样,小铁球从龙嘴里射了出来,落到三步外。
“怎地威力这么小?难道我哪里弄错了?”夔子大师大吃一惊。
李羽忙道:“不,没问题,这只是用少量火药试射一下,只要多放点火药,威力就会变大!”
三人当即来到山洞外,找了块大石头,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李羽明显感觉到后坐力变强了。
远处石头上传来一声响动,溅起一片尘土。
张鸦九兴奋地跑到石头前,见大石上多了个小洞,又绕到石头后面,兴奋地道:“侯爷,师傅,石头被射穿了!这东西威力比弩箭强太多了!”
夔子大师这才放了心,捻须笑道:“就不知与巧手张那柄火枪相比,哪一柄威力更大?”
李羽虽觉得夔子大师的火枪更好,还是本着实践出真理的态度,说:“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张鸦九去剑炉取了块铁板出来,固定在大石上,李羽分别用两柄枪射击。
结果很明显,夔子大师的火枪射出的子弹,打出的印记要深得多。
陈警官:“小李,这柄枪应该就是成品了,这位夔子大师果然技艺不凡!”
李羽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枪管,越摸越有点爱不释手。
“李侯爷,这柄暗器就叫做惊雷,你觉得怎么样?!”夔子大师笑道,铸剑师都会给自己打造的武器起名字。
“好名字!”李羽由衷赞道。
这时,张鸦九忽然道:“公孙姑娘来了。”
李羽转头朝林道看去,果然看见公孙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王韫秀。
王韫秀脚步很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李兄,暗器打造好了吗?”她一来就急不可耐地问。
“刚打好一柄,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韫秀笑道:“本来我也不想过来打扰你,但这几天城中出了不少大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比较好。”
“该不会是南诏之战打赢了吧?”李羽试探着问。
历史上这场战争可是打输了,如今虽然提前了一两年,但唐军兵分三路,不会因此反而获胜了吧?
王韫秀笑眯眯道:“一句话说不清楚,咱们去大厅吧,我带来些好茶,咱们边喝边说。”
说着,扬了扬手上提着的茶饼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