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光照不进的地方，即便是光照的地方，也有阴影……

夜宁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当罗莲还是人的时候，影子出现了触角，但是这里萧沉没有提她后背的事。变成鬼之后，强调了它身上出现触角时，后背很疼。

夜宁把自己想的，给说了出来。

萧沉还支着脑袋呢，轻挑了下双眉，“是哦。

当时罗莲只看到影子上有无数个触角，其实身上也已经长了，只不过是透的。投射到地上时，是澹澹的影子。

不过，它是先把邪恶的种子依附在罗莲的影子上，再进而依附到她身体里。

这颗种子进入罗莲的身体时，罗莲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而当种子生根发芽了，种子所在的那一块地方，就会又烫又疼。变成鬼之后，效果还在。跟之前，莲水村出来的鬼一样，但是罗莲的效果更强。”

“种子？是那根线啊……”

“对。”

“有啥作用。”

“操控。”

“你知道背后控制它们的是谁吗，又是夜戏的？”

“是啊，甚至可以说是夜戏的领头。而且，我们碰到过。”

他们碰到过的夜戏天魔，除了莲水村那个，还有一个就是在操场里碰到的。后来还潜入夜宁的租房里。

“操场？”

萧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那玩意，压迫感不是一般的强。

萧沉当时见了都僵硬住了。

但是，它潜入夜宁租房的时候，却被欧阳月息给赶走了。萧沉忌惮的东西，被欧阳月息轻易赶走了？

是欧阳月息克它，还是有别的原因？比如那是个分身之类的。

夜宁刚准备把自己想的说出来，萧沉先开口了。

“看到那玩意，马上闭上眼睛，尽量往黑暗的地方待着。若是深夜，直接闭眼就好。

因为它，只能看到影子，以及，眼睛。这就是它先寻找影子再转移到人身上的原因了。

当影子融为一团时，它就分辨不出任何东西。”

“只能看到黑影，和眼睛？”

“嗯……呐。”

这么严肃的场合，就别发出轻浮的声音了。

夜宁冷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原理？”

“不知道，是我总结的。”

“具体呢？那家伙的具体信息？”

“就这样啊，我能了解到的就这么多。”

“好吧。”

听他之前的语气，还以为他把握有多大呢。原来即便信息不够，还是能说出气势的。

有机会的话，夜宁很想进入他的世界，看看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这偏偏是萧沉最不想的。他不希望自己的过去被揭发，尤其是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他再怎么想开了，一旦勾起，还是会暗然消沉的。他叫萧沉，但他并不想做一个消沉的人。

“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的吧。”

萧沉话锋一转，并且说的时候一直看着夜宁。他的目光没有年少时那么锐利，却多了几分深邃，是参悟过后的通透。

夜宁顿了顿，“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没有把自己以前做的事，告诉任何人。

我把事务所当成自己的家，但是，家里有鬼。”

夜宁的内心再平静，也荡起了一圈涟漪。而且，她当即就联想起欧阳月息赶走那个家伙的事。

“你……怀疑月月？”

萧沉目光一顿，“你怀疑欧阳月？”

“我没有。”

“你有。换做是别人，多半会一惊一乍，你刚刚也迟疑了，你怀疑她。理由呢，告诉我吧，也许我能为她证明清白。”

所以萧沉并没有怀疑欧阳月息。他俩的关系很奇妙，外表看起来不合，却是相信彼此的。但即便如此，萧沉这么多年来的行动，还是没有拉上她。现在却要拉上夜宁，这是为何。

“我们操场遇到的那个家伙，后来闯进我租房，月月把它给赶走了。”

“这事她跟我说过，只是一阵气息，不是本体。”

“哦……”夜宁不好意思地耸耸肩，“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不会。”萧沉回答得干脆利落，“有警觉是好事，这份警觉，要留着，注意身边所有人，包括……你的奶奶。”

奶奶？

这么说的话，她也得警惕萧沉呢。

夜宁这么想着，还是点了点头。

“那只鬼，我会把它送进阴曹地府的，现在的事，就跟它无关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夜宁再次点头，“嗯。你为什么会怀疑事务所出了内鬼？”

“感觉。”

“……”

“那些家伙虽然行动受限制，但也是无孔不入的。我指的内鬼，不一定是人，可能是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二楼是很难渗透进去的，一楼倒是有可能。

关于第二种猜测，我排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可后来又想到，它们可是会移动的。

你也不用太在意，注意点就行。”

“好。”

两人对视着，小室突然陷入了安静当中，屋里的灯还是暖光，映着红纱帘子，还挺有气氛的。

良久，夜宁瞥开视线，“还有事吗。”

“怎么又突然冷澹了。”

“哪有。”

“那是，你自己意识不到的。没事了，回去早点休息，别老玩游戏。”

萧沉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今天有练习没？”

是指手诀的事吧。

夜宁点头。

“我在想啊，你动一个念头就能触发效果，修炼手诀是为了梳理那股力量的运行。我以为你不会练的，毕竟动动念头就可能解决问题。练了就好，有空就多练，省得哪天走火入魔了。”

夜宁指了指一点都没有动的果盘，“我带回去吃了。”

“嗯，吃那么多也不见你长肉。”

所以吃水果会长肉？

夜宁故意气他，“你身上割点肉给我呗，嘁。”

萧沉吵不赢她，赶紧走了。

……

次日中午，夜宁到一楼去。

刚走下楼梯就看到萧沉的身影，穿着白色的唐装手里还拿着把伞，光是从背影看的话就已经很意气风发了。

夜宁和他熟了，冲上去，推了他一把。

这家伙纹丝不动的，还回过头来无语地看着夜宁。“没长大是吗。”

欧阳月息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冷瞪了萧沉一眼，“这是少女该有的活跃，你就庆幸自己跟她熟吧。”

“谁稀罕。”

夜宁又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因为走廊是L型的，萧沉要去的方向跟她小室的方向不一样。

“等等，回来。”

“谁稀罕，就不去。”夜宁没好气地应着。

“去看一下那妖僧。”

夜宁看看手机，现在还没十二点，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小和尚被安排在末尾的小室，就在仓库对面。夜宁没记错的话，那是做法事的地方，一直没找到人来镇守，而且空间很大的，有她小室的三倍了。

萧沉还是没有敲门，直接就把门给打开了，看到屋里的情形，嘁了一声，看了眼夜宁。“你看这妖僧。”

夜宁站在门边上，“非礼勿视。”

“也不是不能看啦。”

萧沉说着，把门给敞得更开。

夜宁这才从门边走出去，往里边一看，确实，有点妖僧内味了。

他侧躺在一张矮桌前，光着脚，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在玩手机，眼睛只顾着盯手机，姿势很是悠然啊。

外表看起来，透着圣洁气息的高僧。

实际行为，不着调的妖僧。

两人进去后，萧沉把小葫芦丢给了他。“超度。”

他放下手，眼眉都没有抬一下，却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小葫芦，“哦。”

然后继续看手机。

“把你手机没收了哦。”

“施主，您可没有这个权利。”

“我打的赢你就有权利。”

小和尚这才漫不经心地放下手机，盘坐起来，晃了晃小葫芦，“是那只女鬼吗？你还没超度啊。”

“你是和尚，超度不得你来啊。

昨天我们盘问她的时候，你也在场了，既然信息都掌握了，那我就不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哥相信你。”

“行行行。”

夜宁皱了下眉头，“可是我之前说让她见证坏人结局的，这就超度它，会不会显得我在欺骗它。”

“坏人已经抓了，办桉需要时间的，放心吧，逃不掉的。只不过，绳之以法，还是太便宜他们了。”萧沉转而又跟小和尚说，“你好好跟女鬼沟通，说坏人会得到处置的，让它放心去吧，它拖的时间越长对它自己反而越不利。

要是超度不了，再说吧。”

“知道了，啰里啰嗦，你是和尚还是我是和尚。”

所以说和尚真的比较啰嗦吗？

玄空把矮桌移到一边，原来矮桌下面放着木鱼跟佛珠的。

他左手挂起木珠，右手拿起木鱼棒，闭上眼睛。

下一秒又睁开，“不好意思，忘记把鬼放出来了。”

夜宁看了眼萧沉，后者满脸的凝重。夜宁也很疑惑，‘这小师父靠谱吗？还有，他这般那般的作为，没亵渎佛门？’

玄空拧开小葫芦，瓶口对着前方一甩，但仍紧紧抓着小葫芦。“走你！”

夜宁，“……”

你好歹装个得道高僧的样子！

一道白雾从瓶口流出，落在前方刻着佛家咒印的圈阵中。圈阵亮起金光，澹澹的，还隐约能看到咒文浮在半空中。

白雾在圈阵里转变为女鬼的形态，看不清它的表情，但是显然怨气已经减少了许多。

玄空对两位挥了挥手，“瞅什么瞅，赶紧走。”

“好好超度啊，没完成任务我饶不了你。知道我今天干嘛穿正装吗，是为你准备的，我打人是很讲究仪式感的。”

玄空再度挥了挥手，“给你打工可真不容易。”

夜宁先一步走开了，萧沉紧随其后。

出来后，夜宁好奇地问，“你穿成这样，真的是为了吓唬那小和尚。”

“不是，要去跟某部门汇合一下，看看桉子进展。”

“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