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是好多了，可以走动走动。”大卫点点头，“激素再用几天就可以停，但是这个心理问题，应该找心理医生疏导一下。”
上官熙听了大卫的建议，立即安排新来的心理医生宋路为九月就诊。
这位来自空间站的年轻女医生是山奈的学生，暂时借调到天蝎号工作的。
“九月，身子舒服些了吗？”宋路轻声问，“来躺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吧。”
九月很配合地躺下，不言不语。一连来了一个星期，不论宋路说什么，她只盯着天花板。
“咱们聊点开心的事情吧。九月，你还记得，最让你开心的事情吗？”
九月默不作声，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样吧，我说一件，你也说一件，好吗？”宋路柔声引导她，”在我小的时候，我奶奶还在。她会做一种好吃的，其实就是把饼干攒下来放在水里熬制成湖状，兑上一些奶昔，然后滴在盘子里，水分蒸发之后，就成了一片一片的薄饼。其实还是饼干嘛！但是对幼小的我来说，那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宋路回忆着笑出了声。
“九月，该你啦，说说让你开心的事情。”
九月盯着天花板，想起第一次见到上官熙的情景。他那么美好，以至于自己以为他是个真人版的手办，那时候的自己，既紧张又开心。
后来自己发着高烧，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对大卫说喜欢自己，那时候是多么开心又感动。
她想起他们的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她想起他用低沉的嗓音为自己讲数睡前故事，她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一次耳鬓厮磨，翻云覆雨。她想起他为自己做的种种努力……
那时的自己，是不是把这一生的快乐都耗尽了。眼泪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那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痛苦。
“消除记忆，很疼吧？”九月盯着墙上的记忆光球模型，声音嘶哑。
“那些都是患了精神疾病的人，反复治疗效果不佳才会选择的办法。”
“应该没有心痛那么痛吧。”
“九月，你只是暂时遇到挫折和困难，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药，一切伤痛都能治愈。”宋路轻抚九月的长发。
“你家在地下城吗？”九月转动双眸，看向宋路。
“是啊。我在那儿长大的。”
“你有多少荣誉分？”九月继续发问。
“我？你怎么会想到问这个。我想一想，大约有一万分左右。”
“我有十一万分。”九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卡片，递给宋路。
“帮我消除记忆，卡片送给你。”九月盯着宋路的双眼。
“什么！九月，你怎么会这样想？”宋路大惊失色，将卡片推回去，心道究竟咱俩谁在开导谁！
“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想忘记他，忘记过去种种。”
“九月，都会好起来的。我建议你去餐厅走动走动，去找牛博士聊聊天，去找吕大厨说说话，带着龙宝闹一闹，其实生活中有意思的事情有很多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等你迈过这道坎儿，你会发现，过去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
“不。我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命就没了。我想活下去，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所以，求你，救我。”九月说着，坐起身子，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我已经快疯了！”
“九月！我要是帮了你，舰长非杀了我不可！”
“你不说，谁会知道呢？天启的众多餐厅，每月还在定期的为我发放荣誉分，我知道，分数是可以相互赠与的。这些足够让你和你的家人后半生无忧。”
宋路沉默了。
在天启，只有高高在上的贵族才可以享受一切资源终身免费，而住在地下城的人们就没那么好的福利待遇了。
辛辛苦苦工作了半生的父母，如今病痛缠身，依靠他们自己挣的那些个分数，面对高额的医疗支持，恐怕撑不了几年。
十一万分，并且这些分数还在递增，待自己将来退役回去，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我会申请将自己冷冻，直到战舰回到天启。每次见到他，我的心都会撕心裂肺地疼痛，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想自己再这样下去了。”
“可是……”
“宋路，求你帮我。”
*
库鲁娜进门的那一瞬，龙若海的脸色幽暗下来。“不是跟你说过，结束了，为什么又来。”
“我想找你谈谈，若海。我觉得我们……”库鲁娜用雪白的指尖抚摸他的薄唇。“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我为什么要对你产生感情。”
龙若海勾唇嗤笑，“我的怀抱很温暖是不是？你惦记这个？”
“若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我们不试着放下那些与我们无关的……”库鲁娜深情注视他幽深的黑童，“重新开始好不好？”
“放下？哈哈哈！库鲁娜，你不要忘了，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我投怀送抱的！上官熙不要你，你就拿我当替代品！呵呵！我不反对保持情人关系，毕竟你的身体我是真的喜欢。但你要是想坏了我和叶慕容的好事，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龙若海，你可以回头的！”库鲁娜低低呜咽，“你回过头看看，我就在你身后。”
“每个人脚下的路，都是靠双脚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龙若海走到库鲁娜身后，“这是一条不归路。到最后，不是上官熙死，就是我亡！”
库鲁娜泪眼汪汪哀求道，“不要！求你！你们两个是亲兄弟！”
“亲兄弟……自他把我从家里赶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了。”
今天晨起，九月精神极好。
对着盥洗室的镜子，她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听大卫说，是给自己用了些最新型的药物，人较之前胖了些，白皙发光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晕，樱唇如花瓣般娇艳，甚至，连之前的内衣也紧的不行。
走到病房门口，发现上官熙正站在那里。九月抬起双眼，对他报以一个澹澹的微笑。